她还真的低估了肆夜的病态和疯狂程度。当初青遥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是为了活下去正在尸堆里撕咬自己兄弟的血肉来补充自己枯竭的魔气。
青遥跟着神农古神学习歧黄之术,早已看惯了生死,这种场面血腥有余,但不足以吓到她。
如果不是看到他腰间的玉牌和身上熟悉的衣服,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青遥在他面前蹲下,擦干净他脸上不堪的血污,才看清那张尤带青涩的脸。
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含绝望,很快就变为麻木,只是口中喃喃道一个人的名字,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箐箐……哥哥一定会活下去,一定活着回去。”他与妹妹向来不受宠,是一个低贱卑微的婢女被魔君意外宠幸后所生,他们的地位甚至不如伺候魔君太子的婢女。如果他死了,年幼的妹妹一定会被残暴的魔君折磨得生不如死。
青遥见他实在可怜,再加上她沉浸在长忧的死讯中难以自拔,才动了恻隐之心留他一命。她本是有意从他口中得到长忧的下落,但他神志不清,只能等到后来再询问。谁知他后来动了心思,每次与青遥见面都守口如瓶,怎么也撬不开他的秘密。
楚遥坠落到一片金黄的沙漠之上,方圆百里只有矮小没有叶片的耐旱植物。这里倒是不冷了,但是她走了好久都觉得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哎,她懂青遥帮了一次就被人惦记上的心情。
那真是万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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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遥窝在角落里,默默掏出一个傀儡小人幻化成自己的样子,而她则暗自看戏。
到了幻境之中,自然没有了外面的限制。
她把自己隐身,分了几缕神魂到傀儡身上,让它不至于被发现是个替身。
她又晃着自己的翎羽吹上面的羽毛尖尖,耐心等待幻境中即将上演的一场大戏。在冰川下的幻境很大,她也不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方位,还是不变应万变最保险。因为肆夜的诱发,她身体里的封印松动了,现在浑身都有些发冷。
她盘起双膝,将自己的心法在经脉中游走了一个周天。总算是暂时压住了。
楚遥环住自己屈起的双膝,无比怀念自家舒适的青阳府。
替身楚遥站在荒漠上茫然无措地四下张望,忐忑期待着即将出现的人。
剑尖划过粗糙的砂砾,触碰到沙层下坚硬的岩石,尖锐的声音铿锵有力,剑下划出一道笔直清晰的直线,依稀有摩擦产生的火星迸发、落下。
来人负剑而行,血顺着他握着剑柄的手蜿蜒而下,流淌过泛着寒光的剑。
“青遥。”
时隔了这么久,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替身楚遥浑身都在颤抖。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跑了过去,可离他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长忧一头乌发因为丢失了玉冠而垂在身后,身上伤了好多处,殷红的血染透了他的衣服,他的脸颊上有一道细线般的口子,在温和的肌肤上尤为突兀。尽管伤痕累累,他依旧笔直地站着,修竹一样挺拔出挑的风姿让楚遥咬住了嘴唇,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长忧……师兄?”
对方只是容色冰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她的手碰到他脸的一刹那,泪流满面。长忧浑身已经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凌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的手也同样没有丝毫人气,冰冷得让楚遥打了个哆嗦。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快要把她纤细的手腕捏碎。
楚遥马上意识到了他迁怒的原因,曾经的誓约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的脸瞬间惨白。
她背叛了长忧,早在她沉沦在感情的游戏里麻痹自己的时候就出卖了自己的真心。
“青遥,我在这里。”长忧靠近两步,楚遥却猛地向后退去。
她不发一言地跪下,沉重的响声两个人都是一愣。楚遥坚定地跪在长忧面前,擦去脸上的泪痕,“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幻境里,是我的过错。长忧师兄,青遥对不起你,你若要让青遥一起下地狱,青遥也绝没有怨言。”
谁知眼前的假长忧只是弯起了唇角笑了一声。
真的长忧那么仁慈,怎么可能会让青遥去死?而假长忧戏也演得很足,只是宠溺地揉了揉楚遥的头顶,“傻青遥,我只是……来看看你罢了。你要安好,从此,我就不在你身边了。”
话音刚落,他的声音依旧渐渐渺远,连同身形也一起化作了飘散的黄沙,楚遥面前再次空无一人。
真楚遥还在一边看着免费的演出,谁料还没什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出现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她从古籍中看过幻境的记载,这里绝对没有现在这样好解决,否则也不会千万年来只有寥寥数人能从这里逃脱了。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转折。
刚想到这里,傀儡替身那里就又出现了意外。
十个模样一模一样的长忧围在她身边,都穿着清一色的弟子服,依次唤着她的名字。一声青遥叠着一声,像是魔音贯耳一样让替身晕头转向。她清楚的知道这十个人都是幻象,奈何幻境全力要牵动她心中的情伤,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难忍,咬得自己的下唇都流了血。
很快,又一个长忧走了出来,这一次他带着亲和的笑容,向包围圈内的楚遥伸出了援助之手,“青遥,我带你走。”
楚遥心里明白了三分,这幻境打的是时间战,一边让你回忆旧情,一边用你心爱之人的幻象混淆你的思维,慢慢折磨饱受情伤苦楚的人,直到耗尽她所有心力。
不巧的是她有的是时间和它耗,也不怕和它耗。
长忧又不是死了,她很清楚,所以也不会上当。炎阳火莲在君倾那里,所以不需要她担心子煦。不需要旁人,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耐心,迟早能找到幻境的出口。只是现在她需要调整生息,恢复全部实力才能打持久战。
替身毫不留情地斩了面前的假长忧,捏了个封闭听觉的口诀,让自己的心神不被震耳欲聋的呼喊所撼动。
楚遥在心底给替身加油助威,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包小点。甜糕上撒满了白色的糖霜,她心满意足地往嘴里塞去。
其实现场的画面实在血腥,毕竟替身青遥可是斩了十来个自己的“长忧师兄”,如果被君倾看到非吐血不可。
她早就猜到了长忧和君倾的关联,且不说他与长忧的相似之处,他府邸的“凤归”还有一系列的端倪,其实早在当初,君倾也是恢复了记忆的,他暗示过青遥,可那时青遥已经另投北华的怀抱,已经安稳下来的人怎么敢再揭开曾经的伤疤?自然是让伤疤随着时间被渐渐淡忘。
要说青遥和北华,那也不是一帆风顺,毕竟子煦这个曾经的意外摆在那里,也让他们两个人经历了一些磨难,好在最后还是修成了正果。
楚遥觉得,君倾这个披着马甲的人,还真的有点惨。
说到这个惨兮兮的人,她眼前果然就出现了令她同情的人。
楚遥下意识地给了君倾一个巴掌,不出意外地看到假君倾化作黄沙消失了。
她就知道这个幻境不同寻常,她明明隐身了,还是被幻境给发现了。楚遥很快就成为了和替身傀儡一样被缠得脱不开身的小可怜,替身那里还是长忧那张普通但温和的脸,而她这里一连出现了十来张君倾的妖孽脸,偏偏这些都是假的,看得见吃不着,反而让她火大。
火一大,楚遥就把怒气化作动力,也跟替身一样一连斩杀了十来个假君倾。
以至于君倾破了幻境的第一重秘境来到这里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楚遥寒色如水的剑刃,和同样不带情感地怒喝。
君倾轻而易举地用双指抵住刺来的软剑,噙着笑意道:“小青遥,我来了。”
“君倾?”楚遥保险起见还要再确认一遍,哪怕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举手投足都风流十足的人绝对是君倾,还是借着幻象做借口,在真君倾身上发泄了一通自己在这里无聊的情绪。
君倾整张脸被她摸了一遍,她还要得寸进尺地拉开他的衣襟验明正身,被他紧紧握住了为非作歹的手。
虽然楚遥很无赖,但表面上,她严肃而专注,看起来真的像例行公事那样。
君倾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伸手弹了一下,在她捂住自己脑门的时候,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处轻轻吻了下去。
他身上没有风尘仆仆的味道,反而悠闲自得得如同呆在自家的后花园。君倾将楚遥的双手翻钳在她身后,钳制住她的行为,威胁意味十足地问道:“你难道对之前的那些幻象也这么做吗?”
饶是楚遥也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这个花名远扬的天界皇子,竟然也会说出这样醋味的话来。她也不隐藏自己揶揄的笑意,解释道:“才没有……那些都是黄沙而已,没有手感的。”
她的后半句,引得身前的人又紧了几分钳制,几乎要将她逼得连连后退。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