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忱上次以休养身体为由婉拒了他的宴请,如今在大街上被碰了个正着,想再用这个理由,那就是太不识抬举了。
于是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临街的酒楼里。
这里不算是最繁华的地段,但这家酒楼却是人气最旺的店。
宁其湛亲手为他斟茶:“我吃过这家,西湖鱼羹做得最是美味,待会你尝尝看。”
话落,宁其湛像是想起什么,笑道:“我忘了你在这待了几年,应该比我熟悉得多。”
应怀忱顺着那缓缓倒下的茶汤,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
他不似那晚在孟府,仿佛隔了天堑般距离的遥远。
如今,他更像是走下神坛的翩翩公子,言语亲和,举止没有一点架子。
应怀忱微抿唇,笑意浅浅荡开:“齐大人好品味,短短时间就能寻到紫琅最有名的酒楼,外地来的人,基本都是双眼一抓瞎。不过,其实学生也不常来这个地方,这里的消费比较高,平日学生都在饭堂吃饭。”
宁其湛道:“那今日就尝尝这家店的几道有名的招牌菜。”
这家店上菜快,两人刚喝了杯茶,第一道开胃菜就端上来了。
应怀忱见他举筷进食优雅如画,即使在平常小店,他也仿佛是在皇宫大殿般,一举一动,都像是被量尺标好的。
宁其湛发觉他时不时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吃东西也心不在焉,以为是有所拘谨,不由主动打开话匣。
“你是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
这拉家常的闲谈,却让应怀忱握紧了手中筷子,隐在袖子里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垂眸缓缓道:“学生是江南长偃关人,家中除了学生,已经没有人了。”
宁其湛一诧,就又听他道:“学生刚出生没多久,家里遭逢灾祸,只有老奴护学生活了下来。”
宁其湛知道这于他来说,是绝望灭顶的事,自己无疑是揭他伤疤,不由歉意道:“无意冒犯,抱歉,节哀。”
应怀忱抬起头,冲他露出抹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痛的伤,也被岁月湮没了,如今学生就想好好读书,以后光宗耀祖,让九泉之下的亲人能够安心。”
宁其湛举起茶杯,对他道:“那我就祝愿你,达成所愿。”
应怀忱与他碰杯,眼底神色复杂道:“多谢您。”
两人饮下茶水后,菜也基本上齐,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宁其湛绕开家庭,问起他的功课,生活,应怀忱均恭恭敬敬回答。
饭毕,宁其湛抬手,随从就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他手上。
他转手放在应怀忱面前,微微笑道:“多亏了你摘的药草,才能让我安然无恙,这点谢礼请你收下。”
应怀忱下意识想推辞,就被他按住木匣子,将自己要说话都堵回去:“我不是个擅长和人你推我往的人,你就安心拿着吧。”
应怀忱只好敛衽拱手道谢。
宁其湛看了眼天色,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今日一别,就盼你到帝京相聚,我作为东道主,再好好招待你。”
应怀忱行礼:“学生祝您一路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