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仁老爷,友仁老爷,王府有回信啦。”一个管家急匆匆的跑到县府内堂喊道。
“啥,有回信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一个身穿官服的老头慌忙跑了出来。
“老爷,没有手信,只有口信。”
“管什么手信口信,快说他们何时派人把小郡主接走。”
“王府人说,暂时不打算接小郡主走,怕万一接回去没几天又给跑了,再找不见了就坏事了,在咱这还能心中有个数。”管家说道。
“不接走,那要小郡主住咱这住到什么时候?”
“他们没说,我也没敢问,不过他们说了,既然小郡主喜欢当啥衙役就让安排她当个衙役,或者我们找点事难为难为她,兴许一碰壁就会自己回家了,但绝对不能让她有丝毫伤害,也不能让他跑了,不然老爷你自己知道后果。”
“什么,让她在我这当衙役,还要我为难她,我是敢打她的板子还是敢收押她,这是为难她还是为难我?”老头一下傻了。
歇了半响,老头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你速去把那任状送到府台那里去报个名额,不然这月哪里来俸银发那丫头。”
管家苦着个脸嗫嚅道:“王府没给任状,也让咱自己想办法。”
“没任状?没任状我有什么办法,没任状朝廷不给发俸禄你知不知道,这钱你给么。”老头一跳三尺高。
“要不咱就别给她俸禄了,给她个虚衔就是。”
“不给俸禄,那等她回去这一说,一个郡主在县衙白干活没俸禄,我还想不想干了。”
“那要不我回头再去趟王府,找他们要点生活费?”管家犹疑问道。
“去王府要生活费,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老头大怒。
“老爷,老爷大喜。”一个衙役一路喊着急匆匆跑进府内。
“喜你奶奶个卷。”老头气的狠狠给那衙役一个嘴巴子。
“真的是大喜,有人上门告状了。”衙役捂着嘴巴委屈的说道。
老头名叫宋友仁,是本县的县太爷,这几年朝廷搞廉政,他这个县太爷手头一下紧了许多。
前年大姨太娘家侄子没考上秀才硬逼着他给安排个班头,这一个班头的俸禄顶两个衙役的俸禄,老头搞不到任状上面自然不发俸禄,没辙把原来的八个衙役给撤了两个,至于原先的班头那是府台家的表亲没法动。
去年,二姨太的妹夫感觉烧菜太幸苦,脱下厨师袍,接着衙门又多了一个班头少了两个衙役。
今年,三姨太家的外甥嫌种地累了,于是四个衙役三个班头就变成了两个衙役四个班头。
好容易姨太太们没声音了,忽然王府家的小郡主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嚷着要说要出去抓坏人,王爷坚决不答应,结果小郡主偷跑出来,跑到他这个地方不走了自封个衙役班头,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人的,郡主跑到县城当衙役这要把他这个县太爷往哪搁。
再动衙役手下可就没人了,其余四个班头基本都属于干十天休息三月的主,总不能升堂时大老爷自己喊号吧。于是只能随着小郡主的性子,老头一直想着,就这么熬一熬算卖了个人情给王府没准啥时候能用的上。
起先老头怕委屈了小郡主特地把家中的后院拨给小郡主当居所,还把自家两个丫鬟送去一个小心伺候着,全家啥时吃饭都紧着小郡主来。
话说老头都这样了你小郡主就乖乖的吧,她不,在府里没事就使唤这个撩惹那个,差使到谁办事谁还不敢抗命,连老头的姨太太们都叫苦不迭,天天躲在屋里不出门。
后来府里人看见小郡主就互打警哨远远躲开,府里小郡主找不到人,就带上两个衙役去街上溜达,结果县太爷的府上每天都有一帮子讨账的,有收饭钱的,有说打破门窗的,最令人结舌的还有来收赌帐的,弄的家里鸡飞狗跳。
老头仗着官威连拖带赖的,十两银子的帐给个二三两打发走,可这事啥时候算个头啊,老头有苦也没地说。
本指望小郡主玩个几天腻了就能回去,没想这都一个月了小郡主还是没回去的打算,老头坐不住了派人去王府报信,希望王府能派人把小郡主给接回去,没曾想等来的是个这结果。
朝廷搞廉政,又摊上跑来个能造钱的小郡主,老头眼巴巴指望有人来报官打官司,苦等了一个月可算给盼到了个。老头来了点精神,“哦,真的么?来的何人。”
“老段家的那个段明贵。”
竟然老段家的人,老头大喜忙吩咐道:“快去请师爷,等等,先把人带去大堂,看好他别给跑了。”
至于他告的啥状那真不重要,告的啥人那也不重要。
难得碰件喜事,老头正高兴的直搓手在府里走来走去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进入府中,一见老头拱手参礼:“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大人两袖清风,刚正清廉,又有人慕名前来告状了。”
老头听了这话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不过随即不在意了,“师爷你都知道了,说说原告的情况。”
师爷忙从怀里摸出个账本蘸起舌头上的唾沫一页页的翻着。
“有了有了,德城段员外,家财百万,良天千顷,三年前过世,全部财产由他儿子段明贵继承,老爷刚上任段明贵曾来拜访过,还有你娶三姨太时来过,去年你爹出殡他也来过。一共来拜访了三回。”
“你这么说我倒对他有了点印象,如此说他主动来拜访的就三次?”老头有点不高兴了。
“是的,其它的比如去年老爷你家的大黄添了一窝小狗他没来,今年你女儿改嫁他也没来,虽然我都送去了请柬,逢年过节更别说了。”
“哼,真是个不懂礼数之人,那被告可知是什么人?”
“听说是个外地的人,具体的我还不清楚。”
“去叫张龙赵虎把那个外地人抓过来,人带来后就开堂,不过别惊动了武郡主,你去看好段明贵别让他跑了。”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没过多时,师爷来通禀人犯带到,老头赶忙掸掸衣冠带着师爷前往县衙大堂。
“升堂。”两个衙役一看老头坐到案前忙憋足力气大喊道,实在是原来八个人现在就剩两个人了,再不卖力点没准什么时候自己的饭碗也丢了。
胖少年和段明贵二人则站在大堂中央。
老头满意的对师爷点了点头,闭目养神起来。
师爷点点头,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所站都何人,各自陈述案情。”
老爷睡觉,师爷审案,胖少年和段明贵对这样的审案方式感觉有些奇诡。
段明贵很快反应过来道:“小人段明贵,本地人士,这胖子早上在街头故意端个破碗来碰瓷,讹诈了我一百两的银子,抢了我价值一百两银子的衣服,还把我的家丁打的重伤,请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啊。”
“嗯,那另一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师爷问道。
“我叫唐步田,是许州县严家村的人。”唐步田憨憨一笑。
“那段明贵告你所说可是事实?”
“他都胡说啊,我早上刚买了碗稀饭走在路上,还没来的及吃就让他给我碰洒了,碗都破了,他自己先说给赔一百两银子,后来不知道咋的又变卦了,还叫人打我,没打过我,最后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还塞给我件袍子。”唐步田赶紧辩解道。
师爷轻轻拍醒老头道:“大人,他们案情已经陈述完毕了,请大老爷做出公证判决吧。”
什么?而人一听都呆住了,这就随便问个话就结案了?那老头都睡着了好不好,嘴边还流着口水,刚睡醒就出公证判决了?这要演哪一出啊,是睡梦断案么?那也要知道个经过吧,啥都没听见就能判案?
老头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呃,完啦,一人给了多少?”
“大人他们刚说完案情,你还没给判呢。”师爷赶紧悄悄提醒道。
“哦,对对,堂下之人听了,你们的案情扑塑迷离,争议颇多现在要把你们分开细问,段明贵留下,另一人先带下去。”
也不知道老头怎么就得出个扑塑迷离的结论,争议颇多倒是没错,可哪件案子只要原告被告活着不是争议颇多。
等到唐步田被带下后,老头道:“师爷还是你来问话。”
“段明贵,被告是说你愿意出一百两银子赔他,可是事实。”
“怎么可能,一碗稀饭一个大钱,他那碗就比一般碗大点,一两银子也顶了天,我怎么会出一百两银子,是他说的一百两啊。”
“碗值多少钱不用你管,捡重点说就行,不管是你还是他有人说一百两就行。”
“一百两,记上记上别漏了。”老头这回不睡觉了。
师爷拿出个本子记下一百两:“你说你的衣服价值一百两是吧。”
“嗯,是吧,别人送的,也许不值那么多吧。”这回段明贵有点心虚了,毕竟那衣服真就五两银子买的。
师爷点点头又记个一百两:“你还说他讹了你一百两对么。”
“对,对。”
“老爷案值一共三百两,那衣服和碗片都在这里了,就是银票还在被告手里。”
“什么,这都是呈堂证物,荒唐,快去给我追回来。”
一个衙役连忙跑去偏屋从胖少年手中取来那张银票。
“好,此案涉案金额庞大,不得不谨慎,可能那真是一百两的宝碗还有那一百两的衣服,所以需要去请专人鉴宝,这下要委屈段公子在我们这等些日子,一旦案情有眉目自然会放你回去的。”老头摸摸胡须道。
啥,几个破碗片还要鉴个屁宝啊,衣服就去趟裁缝店不就知道了么,就这破理由要把我关在这?
“大人,那鉴那个宝要多少几个时辰啊?”
“这个不好说啊,这银票是不要鉴了,不过其它两个物件案值太大了,官家鉴宝的人手也不足,估计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真要委屈段公子了。”老头一脸的忧虑。
什么玩意,这要几年?没想到自己告个状反要把自己搭进去几年,段明贵不干了,忙道:“大人,不告了,我不告了,让我走行不行。”
“什么,不告了。”老头眉毛都一下立了起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告就告想不告就不告?本官是绝对不会让一个犯人逍遥法外的,要是被告有罪你不告了就是包庇,要是被告无罪你就是诬告,本官一向公正无私且能容你如此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