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翠阁里客房着实不少,可基本上常年都空着,从没住过客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叶清宁不喜欢和人同住。就算是府里来了客人,也不会安排住环翠阁里。没想到,现一来就来了两个。
知夏吩咐几个丫鬟去拾客房,特地叮嘱了一句:“你们几个记着,那间远一些,留着给蒋小姐住。离小姐房间近客房,留着给十小姐。搬行李时候,你们可千万别记错了。”
几个丫鬟唯唯诺诺应了之后,便忙碌着拾了起来。
这一边,瑞雪也叮嘱桂圆等人:“手脚麻溜些,不用拾太多东西。多几日就会回来了。”这个蒋小姐既是来做客,应该住不了太久。蒋小姐一走,自家小姐也能很就回荷风院了。
几个丫鬟一起应了。其中又以英儿神情欢雀跃。她本就是叶清宁身边丫鬟,环翠阁里待了足足两年。对环翠阁再熟悉不过,去环翠阁对她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
这些琐事都有丫鬟们动手,叶清兰反而无所事事。等行李拾好了之后,叶清兰便领着几个丫鬟去了环翠阁。
刚一进环翠阁,叶清兰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叶清宁蹙着眉头,俏脸微沉。知夏委委屈屈站一旁,眼里泛着水光。另一边,却是一脸笑容蒋莹。蒋莹身后站着几个丫鬟,还有一张熟悉面孔。正是蒋氏身边路妈妈。
这个路妈妈是蒋氏当年陪嫁丫鬟,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蒋氏得力心腹人物。就连李氏等人见了她也都客客气气。
眼前这阵势是怎么回事?
叶清兰瞄了叶清宁一眼。叶清宁显然心情不佳,没什么反应。
蒋莹冲叶清兰礼貌浅笑,叶清兰从不肯失礼于人,回以礼貌浅笑。心里依旧暗暗琢磨个不停。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叶清宁如此不?
路妈妈咳嗽一声打破沉默:“六小姐,老奴奉命送表小姐过来,人已经送到了。老奴这就回畅和堂复命……”
“路妈妈请稍等,”叶清宁似笑非笑说道:“我身边丫鬟慢待了莹表姐,是我这个做主子没调教好。若是祖母问起来,就说我自会前去请罪。”
知夏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看了叶清宁一眼。虽然叶清宁这个主子脾气阴晴不定,并不好伺候。可却是护短,不管身边丫鬟犯了什么错。都会一力护着。就冲着这一点,她就算受再多委屈也毫无怨言……
路妈妈自然清楚叶清宁脾气,正要说什么,蒋莹已经抢着说道:“宁表妹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无他意。其实住哪一间客房都无所谓。我就住后排那一间好了。”
叶清宁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应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要是被祖母知道了,定会怪我怠慢了莹表姐。还是请莹表姐住那间宽敞客房好了。”顿了顿。又淡淡补了两句:“若是莹表姐住不惯客房,索性住我屋子里去。我和十妹一起住客房好了。”
后这两句轻飘飘话里满是讥讽。就算蒋莹再装傻,也不可能听不出这份浓浓嘲弄,脸上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叶清兰听到这儿,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知夏吩咐丫鬟拾了两间客房,将蒋莹安排了后排那一间,略显得偏僻。另一间宽敞则留给了她。蒋莹知道此事之后,心里显然不痛。便当着叶清宁面说了几句。路妈妈倚老卖老趁势数落了知夏几句。知夏满腹委屈,却一句不敢分辨。
路妈妈和蒋莹这么一唱一和,哪里是说知夏。分明是给叶清宁添堵。叶清宁何曾受过这样闲气。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了一番。
事实证明,叶清宁口舌一如既往犀利刻薄,蒋莹根本不是她对手。脸涨通红。路妈妈资格再老,毕竟只是个下人,一看叶清宁动了怒,便识趣住了嘴。
屋里一片令人尴尬沉默。
叶清兰笑着打破沉默:“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可别为了这点小事就扰了祖母清静。莹表姐,你住那间宽敞客房吧!我住后排客房就行了。”
蒋莹只得顺势下台,笑着道谢:“多谢十妹妹了。”
叶清兰冲知夏使了个眼色。知夏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上前给蒋莹赔礼。蒋莹故作大度笑道:“好了,不过是件小事,不必放心上了。”
路妈妈也顺势笑着附和几句,屋里气氛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叶清宁似笑非笑扯着唇角,却至始至终没再说过话。
事实上,以叶清宁脾气,此时能保持缄默已经算不错了。若不是碍着蒋氏,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松放过蒋莹。
路妈妈走了之后,蒋莹也去了客房安顿。屋里只剩下叶清宁和叶清兰两个。
叶清宁绷着俏脸,眼底一片寒意,冷笑着说道:“若不看祖母面子上,我今天绝不会让她好过。不过是蒋府区区一个庶女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若是放平时,她连看都不会多看蒋莹一眼。
说起来,也真怪不得叶清宁如此不待见蒋莹。叶清宁是昌远伯府正经嫡女,外祖是郑国公,表舅是英国公,再加上入宫为贵妃姑姑,还有身为定国公世子夫人亲姨母,眼光高可不是一星半点。蒋家不过是普通官宦之家,蒋莹又只是庶出,放平日里,骄傲叶清宁根本不屑于和蒋莹来往。
可现,蒋莹仗着蒋氏撑腰,正大光明住进了环翠阁不说,竟还敢当着她面就成心为难知夏……哼!这个梁子她可是记下了!
叶清兰笑着安抚道:“六姐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斤斤计较了。以后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弄太僵了,对着祖母也不好交代。”
叶清宁悻悻应道:“要不是碍着祖母,我刚才就撵她走了。”虽然她素来不怎么喜欢蒋氏这个祖母,可长辈就是长辈,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真闹到蒋氏面前吧!
再说了,蒋氏现一门心思就是要把这个蒋莹弄进府来。凡事肯定都向着蒋莹。闹到蒋氏面前也没什么意思。
叶清兰见叶清宁心里不痛,笑盈盈哄了叶清宁半天。
叶清宁气头一过,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想了想吩咐道:“知夏,你让人重拾一间客房出来给十妹住。”靠后排那一间客房虽然不算小,可采光却不太好。
叶清兰忙笑道:“不用了,我就住那间好了。反正也就住几天就回荷风院了。”再说了,刚闹了这么一出,再劳师动众拾客房,肯定会惊动蒋莹。到时候岂不是又要闹出一番风波来?
叶清宁略略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心里不满却越聚越多。这个蒋莹,刚来第一天就膈应大家都不舒坦。要是做了大哥小妾,以后岂不是没有消停时候了?
不行,绝不能让蒋莹如愿!
蒋氏故意把蒋莹塞到环翠阁来,不就是想借机让蒋莹接近叶元玮吗?哼,她偏偏就不给蒋莹这个机会!
叶清宁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冲叶清兰笑道:“我忽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这几天不想出门了。你陪着我可别嫌闷。”
叶清兰一怔,旋即会意过来,顿时哑然失笑。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叶元玮天天忙于公务,和家人见面机会本就不多。叶清宁装病不出门,蒋莹也只能待环翠阁里,自然也就没了机会和叶元玮接触。
只不过,叶清宁上午还好好,一转眼就“生病”了,任是谁也能看出不对劲。何况是精明蒋氏。
“六姐,祖母可不好糊弄。”叶清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装病不要紧,万一她找大夫来给你号脉怎么办?”到时候可就真难看了。
叶清宁笑容一顿,懊恼拧起了眉头:“那要怎么办?我可不想领着那个蒋莹去见大哥。”
每天早上去给郑氏请安时候,经常会碰到叶元玮。若是晚上回来早,叶元玮也会留落梅院里吃饭。如果蒋莹天天跟她身边,见到叶元玮机会可不少。
叶清兰一时也想不出好法子来,和叶清宁大眼瞪小眼。
叶清宁灵光一闪,兴致勃勃说道:“我有主意了。我今晚不盖被子,窗前站上半夜……”不能装病,那就真病好了!
“停停停!”叶清兰哭笑不得打断叶清宁:“你这都是什么馊主意。要是被大伯母知道了,不生气才是怪事。”再怎么样,也不能肆意折腾自己身子吧!
叶清宁颓然叹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嘛!难道就眼睁睁被人利用么?”越想越忍不下这口气。
叶清兰目光闪动,徐徐一笑:“山人自有妙计,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