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宇华下了马车后兴奋的往回春楼跑出,九死一生的他才知道,钱,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他想通了,平平淡淡才是真,只要自己和母亲安好,他就感到知足了。
穿过人群,走过石桥,他跳舞着身子哼着秦调来到西街,他想,母亲都这么久没见到自己了,肯定担心死了。
虽然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在他嘻笑的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自卑。
忽然他发现热闹拥挤的西街变得比以前萧条了,此时前面却感觉黑乎乎的一条,一股股浓浓的烧焦味刺鼻而来,来往的人群都被吸引去东街那边。
“莫不是因为我不在这些人都不来这条街了吧呵呵”他自恋的说道。
偶尔开门迎客的商铺也是门庭冷清,高耸的楼宇渐渐减少,天上还残留丝丝雾霾烟尘。
赵宇华眉头一皱,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只见街上黑碎屑物块堆积如山,四处灰烬焦土成条而上。几个拾破烂的在碎屑物正忙着掏翻。
赵宇华抬头一看,只见楼铺连街倾斜欲倒,七疮八孔,满目疮痍,黑黏黏的糊状物粘在残垣坯墙上。
金黄发黑的牌匾被高温灼得蜷缩在破碎的门槛上,该烧的都烧了,不该烧的也烧了。
赵宇华呆呆的往前挪动,曾经的烟花幕墙,翡翠帷轸,曾经的瑶琴细歌,鸳鸯媚笑如今只剩一堆灰烬,一堆惹人惋惜眷恋的回忆。
山外山,楼外楼,香枕玉臂解百愁。曾经的金檀香木,璧玉椽梁只为一个空骨壳。
“娘?娘……”赵宇华突然回过神来,口里念念起来。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了?怎么被烧了半条街?我娘呢?”赵宇华放肆的张望,他顿时无措,一时半会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急忙跑到拾破烂的那问道“大叔,这里发生什么了?我娘呢,你知道我娘在哪里吗?”
那人抬头一看,忧色的惊讶道“哎呀!你不是赵满子吗?哎,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
“我出远门了,你快告诉我,我娘现在在哪里?”赵宇华紧张的看着那人问道。
“你别急,你娘没事,他们现在在街当头那破祠堂里安身,只是……哎!你幸亏没在家啊!不然……哎,那火都烧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呀”那人说得脸上都发抽,显然是被那势头给吓了一跳。
赵宇华紧绷的脸稍微有所松弛“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踩在灰土堆里急速的赶去街头祠堂。
这条街并不长,却异常遥远,此刻他才明白母亲为了抚养他抛贞弃节,忍辱的将他养大是何等痛苦。
他边跑边哭,狠狠的抽了自己两耳光“我真没用,以前都那么鄙视自己娘,呜呜……别人瞧不起她就算了,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看不起她,我真是畜生”
街口流水绿柳,鸭游鸟鸣,而越往前一股酸臭味渐渐变浓,一堆堆垃圾死物堆积成山,俨然把此处当成一垃圾场。
垃圾堆对面,一残废衰败老屋显露出来,只见朱漆凋敝,瓦滕缠结,门口诗词联赋泛白碎烂,雕碑塑楼洗刷冲淡,门口上一古老牌匾,匾上一“王家祠堂”歪着挂在上面。
此堂虽老,却见证了一个家族的没落。
赵宇华刚走入门口正想敲,却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恩,恩……”的喘息声。
赵宇华突然停住了,虽然他理解他母亲,但他毕竟是一个有血有心的人,里面的事他岂会不知?
“恩,恩……”随着娇喘越来越大,撞击声的变强,赵宇华的眼角渐渐发红,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紧紧的撕扯着衣角望着天空。
“这个世界,没有钱没有势力就如蝼蚁一般苟且的活着,所以以后我要学会狠毒,只有狠别人才会怕我,畏惧我。我赵宇华要像玄剑他们一样用拳头打出自己的天地”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此情此景,在度刺激了他变强的欲望,他又恢复了蓬勃强大的心里。
武林之所以为武林,就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天下,这个所谓的天下就是黑社会,黑社会就是所谓的豪强,古今皆是如此。
他没有进去,他不想看见母亲尴尬的场面,理解归理解,但怨恨终究是存在的。
“吱嘎”一五旬的男人提着裤带匆匆走出来。
赵宇华与他迎面相视,那人会声一笑,示意轮到他了。
赵宇华鄙视的看着那老头离去,他推开门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只见一中年女人披头散发的正在慢慢的系群衫,她听见脚步声马上回过头笑起来刚想问。
“娘,华儿回来了”赵宇华低着头先说道。
没胭脂水粉遮面的她仿佛是另一个人,泛黄略皱的脸上烙印着风霜的足迹,那足迹在她的一生中踏碎了她仅有的自尊。
憔悴不堪的双眼黯然失色,已不再是曾经的水波清恙。
“华儿?”她忽然红着脸哭了出来,她虽为老鸨,但却从未在赵宇华面前接客失态,她只想留那么丁点的自尊给他的儿子。
赵宇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哭,在他印象中母亲逢迎献媚,从不知道眼泪为何物,只知钱乃生命之源。她曾经笑得没心没肺,今天却羞愧难当的在儿子面前哭了出来,她的痛谁又懂?
赵宇华走上前哽咽的说道“娘,华儿长大了,以后可以自食其力了,以前孩儿不孝,惹娘生气了”
他是看到沧桑的母亲才突然感觉到原来自己母亲是多么伟大,即使别人嘲弄耻笑,但他永远没资格去说她,因为,她曾经也是一只天使,为了他,她宁愿折翼忍痛,坚决的将他抚养成人。
有的人虽然做着不齿之事,灵魂却高洁于自恃清高的处女。有的人虽然身体终一,但良心却比市井之沫还脏。
赵宇华深深的抱住她的母亲,那一刻,他对自己曾经幼稚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惭愧,他不该逃避他的归宿,不该以母为耻。
“华儿……娘还以为你在也不回来了,呜呜……”她放声哭了起来。
或许,赵宇华是她最大的软弱,她的一生,是他在支撑这她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