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有关他吸毒事件的热度还没下去,张北泽又不吃不喝在房间里关了两天,第三天天还灰白,他就背着篮球出了门。纪菀听到响声,知道他出去了,心下担心,忙起床换了衣服,连洗漱也顾不上了,换了鞋就匆匆下了楼。她在公交车站牌处看到了孤伶伶等车的张北泽,那寂寥的背影让她一阵难过。
她默默地跟着他上了车,幸好时间尚早,车上只有一两个人,没人认出张北泽。
张北泽走到最末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坐下后就疲惫地闭眼假寐。纪菀坐在了他的前面一个位置。
公交车越行越偏,到了终点站张北泽才睁眼下车,纪菀也跟着下了车。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在几乎一片废墟的旧城区里,穿过长长的马路,张北泽走进一栋废弃的学校,在堆满了废石木材的操场里拿出了篮球,独自一人开始投球。
这是他宣泄心情的方式。纪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篮框下的影子由左侧移到到后头,太阳挂在了正中,一个早上的拍球声还没有停歇。纪菀看着已大汗淋漓的张北泽,担心地抿紧了嘴唇。
突然,修长的身躯一软,猛地向后倒在了地上。纪菀几乎是同一时刻冲上了前。
全身都是汗水的张北泽躺在地上,长臂挡在眼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即使虚脱了还不能心情好转吗?纪菀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
“张北泽,振作起来。”可是她只能这样说。纪菀有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张北泽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但无法遮住自己满身的压抑与阴郁。
“啊啊——”
最终,他再也忍不住地嘶吼大叫出声。
下午,两人回到了家,忘了带手机的纪菀才看见洁妮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她回拨过去,只听得洁妮道:“你怎么还不回学校,难道你真要为了那个叫张北泽的被休学吗?”
纪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真的不忍心在这种时候离开张北泽,好歹也得等到他打起精神来才走……
“亲爱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你不能因为他的生活而毁了自己的生活,他只是你人生中的小插曲,你们以后是没有交集的,你明白吗?”
“我……”
“别再犹豫了,你的研究生也是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要是错过了,你又得重考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总是为别人考虑,但你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生活啊!”
纪菀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她能陪他一时,不能陪他一世,她也不能为了他而放弃了自己的生活。
她咬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
挂了电话,纪菀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门,看见张北泽正洗了澡走出来,她为难地轻叹一声。他明显地还没走出来,这样让她怎么忍心离开?
“怎么了?”张北泽抬眼看见她为难的表情,难道又有什么坏消息?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纪菀自知早晚都要开口,正想鼓起勇气说出来,却听得敲门声大起,“开门,快开门。”
纪菀听出是叶成仁的声音,只得中断了说话转而跑去开门。
叶成仁居然笑嘻嘻地大步走进来,搓着手道:“北泽,有工作了,赶紧的,去换件正式点的西装!”
闻言纪菀眼前一亮,“有工作了?什么工作?”
“是一位美丽的女士邀请我们北泽去吃个饭。”叶成仁咧嘴笑道。
张北泽一愣。
“哪一位美丽的女士?”纪菀糊涂了,跟美女吃饭怎么说是工作呢?
“唉,你就不用管了,北泽,你去了就叫人家Miss秦,其他的别多问,记住,千万要好好招待她,不要惹她不开心!”
张北泽站了起来,隐隐有点明白了,“叶哥,你是要我……去陪酒?”
“唉,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饭局、饭局你懂吗?并且这位Miss秦来头可不小,如果她中意你,你以后指定还有出头的一天!”叶成仁看着他暧昧笑笑,“明白了吧?Miss秦邀请你吃饭是给你面子,该怎么着你得心里有数,别又像上次一样捅娄子。”
纪菀不可思议,原来叶哥是要张北泽去……“不行!叶哥,不行!”
张北泽抿了抿嘴,摇了摇头道:“抱歉,叶哥,我不去。”
叶成仁顿时变了脸色,他凶狠地道:“不去?你他妈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去?你现在已经被封杀了你知不知道!没有人还会找你拍戏!专辑出了也没人买!你已经混不下去了,还拿什么资格来给我挑工作!”
张北泽浑身紧绷,他握紧了拳头,僵硬地道:“那我也不去。”
“你不去,就给我赔钱!你知道老子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钱?你个倒血霉的单曲单曲跟人家撞邪,电视剧电视剧停播,还有七七八八的我花了一百万了!你他妈一句不去就行了?你拿什么赔钱给我!”
“我……”张北泽被他逼得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去,就是你违约,明天你就拿两百万出来!要是拿不出,你就给我闭嘴,老子叫你做什么就做!”叶成仁狠狠撂话。
张北泽一张脸憋得通红,可以看出他极度地憋屈与愤怒,但在现实与金钱面前,他居然找不出抬头的办法。
室内沉默许久,叶成仁又一声怒喝,“还不快去!”
张北泽的拳头几乎要掐出血来,他没有办法,他想不出办法!他难道真的要……
“我出!”
两个男人同时诧异地看向纪菀,只见她也愤怒得满脸通红,“两百万是吗?明天我就给你!张北泽以后就再不是你的艺人了!”
叶成仁先是一愣,然后嗤笑一声,“你出?你拿什么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信不信,过了明天就知道!现在请你离开,我们不欢迎你!”纪菀愤怒地指向门口。
叶成仁看纪菀一脸坚决,倒真想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行!老子就信你一回!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把你们的腿都打断!”他再放了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等叶成仁离开,张北泽顿时道:“纪菀,你哪来那么多钱!这时候还发小孩子脾气,你赶快收拾东西走吧,回家去!”他不能再把她拖下水。
纪菀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你放心,这些钱我还有。”
“你哪来那么多钱!”
“其实我家算是挺有钱的,还有家里长辈亲戚过年的时候都会给我们一些钱。放心吧!”纪菀说得信誓旦旦,但她其实没有那么多钱。或许她曾经有过,但从来不注重金钱的她除了留下生活费用,其他的基本都拿去做公益慈善了。她现在竟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捐那么多钱给孤儿院……她是被气得理智全无了吗?
“我得去打几个电话,你别担心,我们明天一定能解约的!”
说着她转身就要进房间,却被张北泽一把抓住,“就算你有钱,我也不要你帮我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难道你真的要去陪酒?”
“我……”
纪菀顿时知道失言,她愧疚地道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北泽苦笑一声,“没事,你说的是事实。”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这样对待,你就当做是朋友借钱给你,以后你再还,好吗?”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就不怕我还不了这笔钱?”
纪菀张了张口,无能为力地在最差的情形下说出了口,“张北泽,我、我明天要回去了,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张北泽脸色一白,“你回哪去?”她也要离开他了?
“我要回学校读书了……抱歉……”
“哦,回学校读书?读书好。”张北泽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地说道,“读书好。”
“所以,让我帮你,好吗?就当是让我安心一点。”
张北泽的心被极度失落与空虚占据,他机械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纪菀鼻子有些发酸,但她没有叫住他,她觉得心虚愧疚。而现在她惟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摆脱叶哥这个经纪人。她回了房间,想了许久打下了一个电话,“阿衡……”
第二天下午,银行经理领着员工将两百万现金送到了经纪公司,二十五公斤的现金摆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纪菀让叶成仁当场解约,与张北泽一同出了星凰娱乐公司。
稍后,张北泽送纪菀上了飞机。当他看着纪菀消失在登机口后,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缓缓地蹲了下来,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室孤独地埋头蹲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