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黄鹤楼拿着筷子，惊愕的转过头，看着跪在门口的几个落魄士兵，神情有些惊讶和不可置信。
“那……那宋弃疾还口出狂言，说是……要让大王也……也要接受他的……他的审判。”如落汤鸡一般，浑身满是泥泞的士兵跪在那微微颤颤的道。
黄鹤楼猛的一拍桌子，碗里的鹿鞭汤溅洒了一桌。
他沉的眉目坐了片晌，忽而站起身缓缓走到那士兵的身前，“宋弃疾他为什么要杀秦川？”
“禀大王，卑职只知道百户大人那日得到消息，说是宋弃疾的贼人同伙要将武器走私运出去，百户大人便带着一行人过去抓捕，那伙贼人不仅不束手就擒，还想乘机逃走。在打斗中，好像是射杀了一个叫游萧萧的商行掌柜，宋弃疾为她报仇，砍了百户大人。”
黄鹤楼眉头一挑，“游掌柜死了？”
他脸色变得有些惋惜，回到餐桌旁，吩咐一旁的婢女道：“去把先生和刚猛叫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是，大王！”
得到消息的胡来和诸葛刚猛来到大厅，黄鹤楼又让那几个士兵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诸葛刚猛又惊又怒道：“这宋弃疾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就为了个女人？”
胡来轻摇蒲扇，盯着那几个士兵问道：“秦大人在当晚围剿他们，为何第二日还敢跑到别人的地盘去？”
黄鹤楼和诸葛刚猛一听，都是疑惑的看向那个士兵。
领头的士兵一哆嗦，知道隐瞒不住了，便道：“听……听大人说……好……好像是去买一个叫做大炮的东西。”
“大炮？那是什么？”
“卑职……卑职曾经跟随大人去过平安镇，目睹过宋弃疾发射过一次大炮，那东西能够击中一两里地外的目标，并且一发的杀伤力足有方圆三五十步这么大。大人是想买了这炮为大王去攻打楚城。”
黄鹤楼眼睛一眯，意味深长的与胡来对了一眼。
诸葛刚猛只是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黄鹤楼一挥手，“你下去吧！”转而看向二人，问道：“怎么看？是偶然还是有什么阴谋？”
胡来道：“能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建立起一个镇子，我想这宋弃疾肯定不只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或许有人资助他，但目的是什么我猜测不到。还有，那个什么大炮照我看来应该只是女妖的障眼法。”
诸葛刚猛点点头，像是同意胡来的看法，嚷嚷道：“一个小小的帮派而已，建了两栋屋子就敢称城镇。我看啊，就是三两间茅房，外加几个城里的乞丐在那里干着类似剪径小贼，偷鸡摸狗的勾当吧！”
胡来摇头道：“勿要轻敌，兵部侍郎给我呈上来的折子我看过，对那批武器很是称赞，说每一把都称得上是神兵利器，还准备采购的，但我看价钱太高，就没批准。”
诸葛刚猛哈哈笑道：“先生政务繁忙，可能没去关心这些琐碎之事，对于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我听人说是兵部的后勤让监察院那帮家伙看住宋弃疾的这批武器，不准他们卖，也不准他们运出去，就是想逼迫宋弃疾压价卖给他们，从而想中饱私囊，还故意在采购名单里将价格抬高，好在中间准备狠狠捞一比。”
胡来讶然道：“还有这种事？兵部的王学之……”
黄鹤楼哈哈笑道：“先生不要听刚猛的那些小道消息，学之是跟着我们一路走过来的好兄弟，他什么性格我很清楚，没有他这些年为我们提供后勤保障，就没有我们今日的成就。再说，我们这兵部才成立多久，他们还不敢贪到这种地步。”
他说罢，看向胡来又问道：“现在该如何？”
诸葛刚猛拍着胸脯道：“我明天带人去灭了他们，保证提着宋弃疾的人头来给大哥。”
黄鹤楼摇摇头，思忖了片晌道：“宋弃疾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是让何人罢，又喃喃道：“这秦川死了也好，他这人总是三心二意，无组织，无纪律，一个两面派。本打算慢慢将他架空，随便打发了事，既然宋弃疾帮我们把他解决了，那也省的我们动手去对付他，还落得个卸磨杀驴的坏名声。”
胡来提醒道：“大王，宋弃疾敢私自处决我南境官员，这已经是在对我们发出挑衅，他还敢扬言要审判大王，若不第一时间处理他，恐有损大王和我南境的威望。再者，这件事估计也会马上在城中传开，若处理不当，朝堂与市井之中也会有闲言闲语说大王的不是。”
诸葛刚猛哼道：“我就想不通了，现在的小青年嘛，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不会真以为帮我们解决了一些事情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便是他们有造出那种神兵利器的技术，但打战这种事可不是你武器比别人好就能赢的？”
胡来沉思道：“这中间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黄鹤楼不悦道：“秦川啊秦川，你小子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胡来慢慢道：“人都已经死了，就勿需去管他了。眼下两件事，一是按照八皇子的计划，六天对越国发起战争，二是派兵剿灭宋弃疾。”
诸葛刚猛道：“那要不我带人去攻打楚城？”
胡来连连摇头道：“西凉就送来五千头羊和一千匹马我们就要清剿出动？诸葛大人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先生的意思是……”
“要让他们出的更多。”
黄鹤楼道：“那会不会触怒他们？西凉那铁骑可不是闹着玩的，冲锋过来步兵就只要被宰的份。”
“白帝城三面环山，又有塔姆江作为天堑，这是此城能够独立出来的原因，其复杂的地形，也根本不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西凉人不会耗费时间在我们身上的，他有更重要的目标。而我们只需佯攻越国，假装不敌，但还要败的惨烈，让西凉人送给我们更多的物资，猥琐发育才是我们的策略。”
诸葛刚猛嘿嘿笑道：“先生的意思是既要拿物资，又不要损耗我们自己，这招可真是妙啊！”
黄鹤楼问道：“刚猛，你手下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诸葛刚猛寻思了片晌，一拍额头，连连道：“有！我手下有个先锋军叫浪天涯，此人是我两个月前收的，他带着几十个人来投奔我，开口就要先锋的位置，我看他手底下还有些真功夫，便允了他。不过这人却不是带兵的料，有勇无谋，全靠头硬，名副其实的铁头娃。”
胡来道：“那就派他去，封他为千户，让他带一千人，记住，要提醒他不可正面交战，只要骚扰。”
黄鹤楼突问道：“先生，我一直好奇为何西凉只要我们骚扰楚城就行了？”
胡来解释道：“楚城是越国的门户，越国若想要派兵增援北燕，就必须走楚城，只有这里的塔姆江是最狭窄的，大军在这里过境也是最安全的。并且过江之后就是北燕的重镇南阳郡。而西凉人想要大军压境北燕，就必须走南阳郡。其它地方都不适合大规模行军。”
黄鹤楼继续道：“那看来谁先攻下南阳谁就能赢的这场战争咯？”
“也并不说必赢。但几率会大很多，如果西凉攻下南阳，至少他的大军可以长驱直入中原，后勤补给也能跟得上。”
三人这一谈起战争就没完没了，完全把宋弃疾没当回事。
等到婢女来告知几人夜已经深了的时候，黄鹤楼这才有些不舍的放下茶杯，“这一听先生说起天下局势，我跟二弟就听得入神，以致忘了时间。先生每日政务繁忙，就赶快回去歇息吧！来人啊，盏灯，护送先生回府。”
“是！大王。”
胡来站起身行了一礼，走出金殿。
诸葛刚猛问道：“大王，这说着说着倒把那宋弃疾给忘了，还没商量怎么对付他了！”
“对付他还用商量？”
两人对望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等天晴随便派个百户过去就行了。”黄鹤楼说着，拉着诸葛刚猛小声又道：“听说春满楼来了批西域娘们，二弟要不陪哥哥我一起去尝尝鲜！”
诸葛刚猛点头道：“刚猛莫敢不从！”
※※※
“咻……”
尖锐的声响从天而降。
“砰！”
落在草地上的‘炸弹’将土地扎破一个坑。
宋弃疾慢慢走过去，看着标注的红点与‘炸弹’的投掷点相隔至少在五十米，眉头皱在了一起。
花胶跑过来一瞧，“这偏的也太远了吧？”
此时，白霜从天而降，落地之时，一个踉跄，摔了个跟头，疼的吱呀乱叫。
而从远处走来的几人都是看着白霜背后那对黑色的翅膀慢慢消失不见。
小妮小声对铁男道：“霜儿真厉害，她那么胖还能飞那么高……”
“你小声点，她现在快要成年了。女孩纸都不喜欢别人说她胖的。”
小妮点点头，“还有这种事？我娘之前就一直说我养不胖呢！”
白霜揉着脑袋，走到宋弃疾边上，问道：“帮主哥哥，怎么样？”
“不行！有点远，偏差最多只能十米。”
白霜委屈道：“可我在天上只能投这么精准了，我瞄了那个红标看了好久才扔的……”
宋弃疾点头道：“我知道。目视的确很困难。”
野狗抽着烟杆，“能不能在尾部加入发射药，投掷的时候点燃，炸弹在发射药的推力下会呈直线下降，或许出现偏差的几率会降低了？”
“你这个思路的前提是投掷炸弹的人要瞄的准目标，瞄不准那都是白搭。况且我们炸弹尾部有羽翼，没大风不会出现很大的偏差。”
韩梅梅仰头看着天空，她用手遮在眉头下，挡住淅沥沥的小雨，突道：“可不可以降低高度了？那样她目测的判断会提高很多。”
宋弃疾似乎在考虑这个方案，他走到那个‘炸弹’跟前沉思着。
这炸弹是空的，里面并没有填装药物，而是与炸药同等重量的沙土。
“霜儿，你晚上的视力如何？”
白霜眨眨眼睛，“跟白天没区别。”
宋弃疾笑道：“那我们就晚上投弹，来个俯冲式袭击。但炸弹的引燃方式得改一改。”
一群人回到工房，宋弃疾看着钢制的炸弹外壳，差不多有人类七八岁孩子的大小。
里面填装的炸药达到五十斤，在其钢制内壳里面更黏有一层铝珠，增大了杀伤力。
野狗问道：“该怎么改？”
“在前面做一个延时装置，将弹头用底火触发引信，引信引燃火药，时间控制在十秒。嗯……然后在尾部再做一个保险装置，以防投弹时出现偏差，不是弹头着地出现哑弹的情况。”
“保险装置嘛……就用一根弹簧拉着撞针，这根撞针用纯铜坐，等到酸液将弹簧腐蚀，弹簧卡扣松开，撞针撞击底火药，然后引燃引信……”
铁男道：“弹簧我来做，这个我擅长。”
野狗则是道：“那还要将酸液与底火药分开，不然等到酸液流向底火和引信，会出现引燃不良的情况。”
韩梅梅道：“我们可以用蛛网将弹簧包裹，里面加入酸液。反正只要在融化弹簧的那一瞬间不让酸液溢出来就行了。”
宋弃疾道：“好主意。”
等到铁男按照宋弃疾的要求做好一根细细的弹簧后，野狗用两台虎钳将其拉长固定后，并在中间用蛛网缝制了一个包裹将其整体覆盖，而后注入酸液。
几人就这么盯着，用沙漏记时，等听到“啪”的一声，弹簧断裂，宋弃疾换算了一下时间，约莫二十分钟。
“差不多！这个时间刚好可以。”
野狗也点头道：“那这个保险装置装进去就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将炸弹投掷。那且不要将炸弹运送到白帝城的外面才能设置？”
宋弃疾讶然道：“你不是想让霜儿从这里起飞，背着个五六十斤的炸药飞这么远吧？”
野狗老脸一红，连连道：“你看我……老糊涂了！”
确定好炸药引爆的方式与空投计划后，便开始快速生产。
三十发在接近十五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只用了一天便完成。
傍晚的时候，宋弃疾用马车托着一枚真家伙来到了森林外围。
“听明白了吗？背着炸弹从这里起飞，一直到我们上次标记的红点那，在快要投弹时，下降高度，等到你觉得百分百能够投中目标时就投弹，但距离最低不要低于五十米。”
霜儿一点头，“嗯！”
宋弃疾将套索替装穿好，又将炸弹放在套索里，固定好后，他又提醒道：“拉这根绳子，炸弹就会掉下去，如果在五十米内的高度，炸弹从投掷到爆炸，你只有最多3-5秒的时间，所以，你必须快速飞离，不可在投掷上空逗留。”
“我知道。”
宋弃疾一摸她的头，“起飞吧！你花胶姐和红豆姐在那边等你。”
霜儿的翅膀已极快的速度长出，并撑破了她的长袍。
她放下眼罩，煽动了两下翅膀，双腿向鸭子一样跑了几步，人也渐渐升空。
小妮在旁道：“她是不是太胖了？所以要助跑？”
铁男掐了她一下，“让你别说，你怎么又说了？”
宋弃疾和野狗二人跳上马车，前者喊道：“小妮，铁男，上车！”
“驾！”
宋弃疾驱赶着马车，在昏暗的夜幕下朝着投掷点奔去。
刚跑了一半的路程，便见到前方一阵耀眼的闪光，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蘑菇云腾空而起，森林里的鸟兽发出鸣叫，大地也颤抖了起来。
小妮和铁男将脑袋从马车得窗户伸出，呆呆的望着那渐渐升空的蘑菇云，神情震惊而又恐惧。
野狗兴奋的连吸了几口旱烟，“想……想不到这么大威力！那黄鹤楼的金殿怕是保不住了。”
宋弃疾一扬马鞭，马车加速奔去。
一股气浪疾驰而来，雨点密集的打在二人的脸上。
车内的小妮和铁男急忙将头缩了回去，两人对望一眼，都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