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我,我……”罗西亚一下子语无伦次,更大的恐慌瞬间蔓延过来。(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埃尔加已经后脑撞击在地板上,尽管有地毯,但加上枪伤,他还是昏迷了。
怎么办?
罗西亚跪在地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掐痕,嗓子还在火辣辣的痛着,可她已经完全蒙了。
刚刚为什么会那么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打伤了埃尔加?
罗西亚整个人都无法在思考,她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来之前都想好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埃尔加腹部还在流着血,罗西亚下意识的就去拿床头的纱布包上去,她的手抖的像老太太一样,根本无法停下来。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埃尔加大人,您需要,清理一下吗?”
罗西亚被一股寒冷包围了全身。
……
“滚进去。”
营房里没有地板,全是土疙瘩,里面的犯人只简单的扑了点稻草就在这里睡觉。
罗西亚摔在地上,激起了一小片尘土。营房里不只是她一个人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听见动静立刻走过来,蹲下身扶她,是个犹太人。
“可怜的孩子,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个妇女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表情怜惜,又摸了摸她的胳膊:“怎么这么冰,你穿的也不算少啊,难道生病了?”
罗西亚轻轻的收回手,只摇了摇头,她的胳膊腿都摔的很疼,但是她到现在还无法从刚才的噩梦中逃出来。
妇女身后还有一个犹太男人,这不是普通的营房,是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也许德国人心情好了会让他们多活两天,心情不好立刻就能拉上去杀死。至于先关着,只是因为焚尸炉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杀人的速度了,像他们这样的犯人可以晚两天再处决。
“这里也没有药,你就让她先睡会吧,也许一会会有人送水过来。”那个男人好像是犹太妇女的丈夫,他正在角落里磨着一根铁片,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犹太妇女不放心的又摸摸她的头,没有发烧,倒是很冰。
“谢谢,我没事。”罗西亚拿下她的手,身子无力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你这个年纪,怎么会进来呢?”犹太妇女继续问:“应该都有孩子了吧,凡事都要忍忍,忍忍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多吃两口饭,多活几天,什么样苦难的日子能持续一辈子呢,早晚都会好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罗西亚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妇女吓了一跳,赶紧挨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拍她的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后面在磨铁片的男人受不了了:“你不要再说了,能进来这里谁不是犯了罪,还不如给她找点水。”
妇女立刻不出声了,伸出手轻轻拍着罗西亚的肩,而罗西亚也知道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很痛苦,连喝水都成问题,也不愿意让他们过多的帮助。
到晚上了,果然没有任何人过来,犹太夫妇饿肚子惯了,就怕罗西亚受不了,不过好在她还能撑得住,就是精神提不起来。
到现在她还不是特别的担心皮诺,因为她从来没跟除埃尔加以外的任何人说过她来集中营的目的,对埃尔加她也没有说要买的孩子是谁,至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件案子里。
集中营里关押的孩子太多,不说埃尔加现在还在昏迷,就是醒了也不可能把人都杀掉。他还需要这些孩子来牵制整个集中营的犹太人。
虽然暂时应该没有连累到其他人,可罗西亚还是无法放心,她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能忍,现在再回想当时的情景,依然惊心动魄,但她就是不能忍,不能忍自己做这样的人,这无关气节贞操,也许真的只是一个人的观念问题,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很恶心。
在营房的这一夜,十分难熬。
天气冷的不像话,营房的屋顶只是用几块大木板钉上的,有的缝隙都比手掌都宽,夜里不断有风吹入,根本无法入睡。而地上除了两堆稻草外,也没有其他东西。
这对好心的犹太夫妇把他们身下的稻草分了一点给她,但丝毫起不到保暖作用。罗西亚这是继独自一人走夜路之后又一次感受一个人的寒冷。
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那个犹太男人又在磨铁片,而犹太妇女已经在织东西了,是从她破旧的披肩上拆下来的毛线,看形状似乎是要织手套。
“你醒了!”那个妇女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旁边放着粥,先喝口吧,你第一次来肯定住不惯,别再生病了。”
罗西亚低下头,看到稻草旁果然放着一只碗,那所谓的粥就是清水里放了几颗米,清晰的都能一个个数出来。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已经冰凉了。冷水流入喉咙,带出一串刺痛。
罗西亚伸出手摸摸脖子,感觉那道深紫的痕迹肯定还在,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妇女,犹太妇女的表情很慈祥,和大多数犹太人一样,很善良,让人感动的想哭。
罗西亚低下头四处看看,整个屋里就只有两只碗,于是就明白了,她喝的粥是这个好心的犹太妇女留给她的。想想也是,她是杀人犯,虽然埃尔加并没有死,但他却是这整个集中营的负责人,这样的身份足够她死一万次了,怎么可能还给她送水喝。
罗西亚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动动身子,除了脚和脖子还有点疼,脸还肿着,其他得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她对自己的未来,已经不敢想了。
昨夜睡不着的时候,她也曾奢想过会不会有人来救她,作为穿越一族,她就这么毫无价值的死去吗?
她脑海中想起弗里茨院长曾经说过的:
直到这时我才聊以忘却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以及那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
回想自己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对比一下,才明白哪个是庸碌无为。
她在这里每天都生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战争的时候,她渴望和平,害怕丧命。但她也会参与其中,救治伤兵,每天工作的量是在现代时候的四五倍,有时候甚至是八倍十倍。但不可否认,那种日子真的是充实,让人觉得有事可做,这个世界需要你。
而和平的时候,有时候她也会想战争怎么还不来,早点过去,她也早点规划未来。平时她根本都不敢想太远,就像现在,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以杀人的罪名,会死在集中营里。
罗西亚倚靠在营房的墙壁上,仔细回忆犹太人被疯狂屠杀的年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可能活不到那时候了。战争1945年结束,中间总得有个转折阶段,那么1943年德国就该有败象显现。再往前推一点的话,大屠杀最快应该就是1942年下半年。
距离现在还有段时间,如果皮诺能撑到那时候,维尔纳应该战后回家了,说不定,他会有办法救人。
罗西亚前前后后,来来回回,想了许多遍,终于放下了心。她头有点昏,靠在墙壁上慢慢的又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上辈子,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晚上熬夜玩电脑,周末去逛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的,她又变成了现在的自己,在战火硝烟中来回穿梭,救治伤兵,冲锋陷阵,走在最前线……
最后,她听到了海因里希的声音——
“比克瑙建好了?”
“是,刚建好不久,又试用了一次‘齐克隆B’”
“效果呢?”
“非常好,用的是浴室的设计,所以通气孔非常多,大概15分钟就可以杀死600个人。”
“哼,埃尔加倒是很厉害,这些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他人呢?”
“埃尔加大人昨日遇袭,现在还在昏迷着,约瑟夫医生昨天才刚取了子弹,似乎伤口有点感染。”
对话的声音一直恍恍惚惚,但罗西亚听到那熟悉的“哼”声,身子本能的一颤,还是醒了。
她怀里全是睡着时抓过来的稻草,现在醒来才发现身体冰凉,尤其是手脚,血液流通不畅,几乎都要麻木的不能动弹了。
犹太妇女还在织着东西,转过头问了她一句:“做噩梦了?”
罗西亚摇摇头:“没有。”
她总觉得梦里出现的情景很真实,但她现在还在营房里自然不可能是真的。
犹太妇女将身边的稻草又推过来一些,那些稻草都还带着她的体温,暖暖的。罗西亚沉默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到了营房口的一个不大的窗子前。
这是关犯人的小营房,开的窗子也只能供人露出一张脸,想要逃出去是万万不能的。
罗西亚原本只是抱着随意的态度起身随便看看的,却没想到营房前正好走过来一个党卫军官和一个骷髅队士官。
那个党卫军官迎着阳光,一张脸像镀了金一样,他的帽子里落下了几缕铂金色的头发,在罗西亚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冰蓝色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那张脸上带着万分熟悉的高傲,目下无尘的表情,和那惯有的嘲讽的嘴角。
罗西亚立时呆了。
海因里希!
竟然真的是海因里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海因里希正往这边走着,他穿着黑色的皮衣,倒三角的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手上带着皮手套,腰间还别着一把枪,和埃尔加那副打扮相差无几,罗西亚看着看着,竟突然害怕起来,她倏地缩回头,却一下撞在了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犹太妇女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我看看,别撞到钉子上了。”
这边动静惊动了走到这里的两军官,海因里希抬着下巴,一副贵族样漫不经心的瞟过来。
在对上罗西亚的视线时,他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好像见鬼了一样,脚步也一顿。
身边的士官立刻问道:“长官您怎么了?”
海因里希眯着眼睛又往那个营房看了一眼,彼时那里已经看不到人了,他神色莫名的立了一会,然后挥挥手:“没事,走吧。”
“可怜的孩子,也不小心点。这里的木板上都有钉子,你看都破了……”
罗西亚抓了抓头发,尴尬的一笑,她再次透过那个小窗看去,外面已经没有人,刚才遇见的那一幕就像是幻觉一样。
海因里希真的来了吗?
再仔细一想,野战党卫军也是党卫队的一部分,他来集中营也很正常,而且,丫还是坚定的反犹一族。
罗西亚想通之后,原本见到熟人的惊讶,诧异,激动,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全没有了。最终原因是,她无法确定海因里希会不会救她。如果来的人是维尔纳,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这个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鬼畜男,罗西亚不知道在他得知埃尔加是被她开枪打伤的后,会不会要求提前处死她。
营房里没有任何消毒工具,甚至都没有干净的水和布,犹太妇女害怕她会感染,也不敢直接用手给她处理伤口,好在只是冒了点血丝,并不是很严重。只是钉子上也有伤风细菌,最终会不会感染,谁也说不准。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依然没有人给罗西亚送吃的和水,这对犹太夫妇的得到的食物也少的可怜,让她都不好意思分享。
艰难的过了一上午,罗西亚开始觉得头疼,昨天被扎破的地方有点化脓的感觉,这个集中营里哪儿都不干净,她这两天又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伤口自然也就不好好对待她了。
两天的时间不进水米,加上这段时间的煎熬和折磨,足以让过惯安逸日子的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伤口之后,她就开始感冒,没有水喝,没有水洗手洗脸,很快,她就觉得,单只一个小感冒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下午,她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犹太妇女急的不得了,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营房门开的声音,一个士兵走进来。
“罗西亚·弗朗蒂是谁?”
罗西亚勉强睁开眼,虚弱的举起一只手。
“出来,外面有位长官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