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这日睿郡王府门前冠盖云集好不热闹,这是睿郡王府举办的第一次宴会,连很少出宫的太子妃都应邀前来,可见这场盛宴必是规格极高。爱睍莼璩
太子妃与陈国公主庄灵一早便到了睿郡王府,有她们两个坐镇,无忧心中更加有底气。庄灵与在太子妃都知道今日无忧必然必为忙碌,因此也不叫无忧陪着她们。太子妃叫无忧到前头花厅招呼客人,她则在庄灵的陪伴下逛一逛睿郡王府的萱华园,那可是庄煜搜罗了无数能工巧匠为无忧修造的园子。太子妃早就听说过,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看,如今难得有一日清闲,她正好能细细的逛一逛。
无忧刚将庄灵与太子妃送到萱华园门口,便有下人前来回禀说是淳亲王世子妃卫国公夫人穆国公夫人马尚书夫人来了,无忧便急忙赶去二门迎接。
诸位夫人小姐们直到了二门门口才下轿,无忧迎上前一一寒暄,这会儿来的夫人们都是她的长辈,所以无忧并没有自矜身份,立刻上前一一见礼。
因无忧辈份虽然小可身份却很高,所以众夫皆只侧身受半礼,并命随行前来的女孩儿上前拜见还礼。众人厮见一番,便说笑着去了花厅。
坐定之后,淳亲王世子妃手中拉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对无忧笑道:“无忧,我们老王妃原说好了要来,谁曾想昨儿吃了些不克化的东西,夜里起了三次,老王妃可说了,她人不来,可有好精细好克化的点心却不能不给她留些。”
无忧立刻说道:“难得老祖宗想着我的点心,明儿我一准去给老祖宗请安。”
淳亲王世子妃笑笑道:“我们老王妃兹见了你,什么不舒服便都没了。明儿你一准来啊。无忧,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儿魏紫,魏紫,快拜见睿郡王妃。”
无忧见那小姑娘生得一张圆圆的脸儿,眼睛也圆圆的,皮肤很是粉嫩,看着倒是可人的紧,便笑着拉起已经俯身拜下的魏紫笑道:“魏小姐请起。”
这魏紫的父亲是淳亲王世子妃弟弟的小女儿,她的父亲魏攸德是毅国公的亲弟弟,深受隆兴帝的器重,如今外放百粤为官。魏紫与母亲并没有跟到任上去,而是留在京城中时常入淳亲王府走动。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魏紫该相看人家了,跟着淳亲王世子妃多参加些宴会也能多些让人相看的机会。
魏紫行罢礼,穆国公夫人与马夫人等人也都叫跟自己前来的女孩儿给无忧见礼,穆国公夫人带的是穆国公堂弟的孙女儿,马夫人带的则是马大人的侄女儿,这两个女孩儿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都想在这次宴会上让家中有准备适龄子侄的夫人们好好相看相看。
无忧一视同仁,命丫鬟捧上朱漆剔红捧盒,给三位小姐送上见面礼。无忧准备的点石轩新推出的各色时新珠花,用粉紫浅红等彩色珍珠攒成,看上去灵巧别致,最适合几岁的小姑娘佩戴。魏紫与冯马两位小姐先拜谢无忧,然后才一人取了一朵珠花回到各自的长辈身边。
无忧还没有陪淳亲王世子妃等人说上几句话,下人便又来回禀,说是同绍侯夫人携小姐已经到了大门外。无忧闻言便站了起来,对淳亲王世子妃等人说道:“我去迎一迎。”
淳亲王世子妃笑道:“应该的,你快去吧。”
无忧来至二门,见同绍侯夫人惠徐氏带着一个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姑娘下轿快步走了过来。无忧微笑道:“惠夫人好。”
惠徐氏微微一滞便立刻扬起笑脸说道:“王妃好,欣蓝快来拜见你王妃嫂子。”随着那姑娘给无忧行礼,惠徐氏又说道:“王妃,这是你舅舅的三女儿,名叫欣蓝。”
无忧受了惠欣蓝的礼,得体的笑道:“惠三小姐请起,惠夫人和小姐请到花厅用茶。”说罢,无忧便示意春晓上前带路。这会儿客人陆陆续续都要来了,无忧便不必再来回折腾,只在二门这边迎客便好。
惠徐氏见无忧虽然礼数不缺,却不见她有什么亲热举动,心中不免愤愤。尽管惠徐氏已经在无忧这里碰了几回钉子,可她总还想摆一摆王爷舅母的谱儿。只不过无忧不给她这个机会罢了。头一回睿郡王府内院的惠徐氏连路都还没有摸清楚呢。
少时果然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位夫人,她们基本上都带着各自家中的女孩儿。京城贵妇的宴会,不论冠以什么样的名头,实质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相亲大会,只不过大家都不说破罢了。
肃国公夫人胡氏也来了,无忧看到她便笑着招呼道:“弟妹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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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胡氏忙陪笑道:“原该早些来的,可临出门又有点子事情耽误了,真对不起五嫂。”
无笑道:“弟妹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有什么对不起的,快进去吧。”胡氏应了一声便要往里走,不想刚迈出脚便听到有人在叫:“前面可是肃国公夫人?”
无忧和胡氏抬头看过去,见出声之人是安国公夫人许氏,胡氏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如今她最不想见却又不能不见的就是这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好。”无忧看了安国公夫人身边那个容貌不俗,绷着一张脸的小姐一眼,便对安国公夫人笑着招呼起来。
安国公夫人见无忧头上挽了飞仙翻云髻,簪一枝赤金飞凤云翼卷须步摇,凤口里衔的不是米珠流苏,而是有红宝石雕琢的数串垂丝海棠,两鬓以赤金展翼蝴蝶压发,蝴蝶的眼睛是用彩虹眼黑耀石镶嵌而成的,极轻薄的蝶翼被微风一吹便微微颤动起来,仿佛如真正的蝴蝶飞到无忧鬓旁一般,耳上缀了海棠花形的赤金红宝石坠子,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光彩。
安国公夫人再往无忧看去,见她身着一袭正红洒金绣海棠花贡缎对襟长褙子,内衬浅杏色雪绢小立领中衣,衣领与袖口都绣了如雪般洁白的海棠花。安国公夫人的视线往下移,见那褙子底下配了一条缭绫凤尾罗裙,这缭绫奇便奇在可随着光线的改变而变换出不同的颜色,缭绫很是贵重,素有一寸缭绫一两金的说法,谁家夫人小姐能做上一条缭绫裙子,那可是再有脸面不过的光彩之事。
安国公夫人原就知道做睿郡王妃不只是有风光体面,还有极多的实惠,如今一见无忧的穿着打扮,便更加确定这一点,于是心里也就更不是个滋味了,若当初没有意外,这睿郡王妃应该由她的女儿来当才是。
安国公夫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站在她的身边的安国公府大小姐岳珊了。岳珊直勾勾的盯着无忧,眼中似是要喷火一般。
无忧当然知道岳珊曾经有意,甚至还设局设计庄煜之事,因此对于岳珊,她便是再有涵养也只是淡淡的,无忧还做不到对岳珊这种人笑脸相迎。同时无忧心中也有纳闷,她早就听说岳珊在安国公府中已经一落千丈,怎么今日跟安国公夫人来做客的是她而不是其他小姐呢。说起来这岳珊也算是订了亲的人,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倒是岳珊的妹妹们被她压着还没有人家,很该出来多多走动才是。
无忧当然不会知道岳珊今天以死相逼,非要安国公夫人带她前来睿郡王府,她要看看萱华郡主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从她的手中将庄煜生生夺走了。已经钻入牛角尖的岳珊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错误,却将一切都推到了无忧的身上,在她看来,若没有季无忧这个人,她便能入主睿郡王府,当上风光无限的睿郡王妃。
为了让安国公夫人带自己去睿郡王府,岳珊甚至还在两个妹妹的饭菜中下了巴豆,岳琳和岳珍半夜突然腹泻,已经拉的腿都软了,哪里还能出门做客,再加上岳珊寻死觅活的非要跟着,安国公夫人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带了岳珊前来睿郡王府。
“珊儿!”安国公夫人见女儿直勾勾的盯着睿郡王妃,便语带警告的低低叫了一声。
岳珊知道母亲的意思,这才不情愿的胡乱福身道:“见过睿郡王妃。”
无忧浅笑道:“岳大小姐请起。”
岳珊一听这话立刻直起身子,还直直的伸着脖子,脊背也挺的如铁板一样笔直,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回自己的面子。
安国公夫人心中暗叹一回,对站在睿郡王妃身边的肃国公夫人胡氏微微颌首笑道:“有日子没见肃国公夫人了,这一向可好?”
胡氏忙笑着说道:“我挺好的,夫人也好。”
岳珊听胡氏之言说的有些磕巴,不免“哧”的哼了一声,甚至连正眼都不看胡氏一眼,还在摆她国公府大小姐的架势。
无忧对于胡氏便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说起来胡氏也是个可怜人,她在境遇无忧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且不说胡氏今日过门是客,便是从妯娌这一层看去,无忧也不能让胡氏就这么被岳珊小瞧了。于是无忧便携了胡氏的手,亲切的笑道:“弟妹,今儿五嫂府里事情多的很,还请弟妹帮着照看一二,你我妯娌间可要相互照应着才对。”
胡氏忙点头道:“只要五王嫂用的上弟媳,弟媳无不从命。”胡氏是被庄烃吓破了胆子,可不代表她的脑子也被吓没有了,如今无忧这么明显的为她撑腰,胡氏自然会顺着说下去,暗暗给那岳大小姐一点颜色看看。
r>果然岳珊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只是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便被安国公夫人紧紧的攥住手腕子,不许她由着性子胡来。安国公夫人自己则笑道:“王妃贤惠精明,又有肃国公夫人帮衬着,今日之会必然会办的十分圆满。”
胡氏这会儿也想明白过来了,她对无忧笑道:“五王嫂还要迎客,不如就让弟媳引安国公夫人和岳小姐入内用茶?”
无忧颌首笑道:“我正有此意,辛苦弟妹了。来人,好生服侍肃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到花厅用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无忧没有提起岳珊,这让岳珊心中越发的不痛快起来。她几乎是被安国公夫人拉着离开的。
无忧看着她们一行三人的背影淡淡笑了一下,便继续迎接客人了。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凡回了帖子的客人便到齐了,无忧回到花厅,众位夫人便携自家的女孩儿上前给无忧正式见礼。无忧受礼之后又分赐了一番表礼,热热闹闹的说了好一阵子才算消停。
因为今日的客人为数不少,无忧便让已经被她收为义妹程灵素替她招呼各府的小姐,程灵素带着小姐们去了东花厅,或下棋或弹琴或打双陆,东花厅里什么都备下了,自然不会让这些小姐们无聊。
能跟着大人出来做客的都是十三四岁以下没有定下亲事小姐们,只有岳珊是个特例,她不但已经有了人家,而且年龄也不小了,岳珊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在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之间,她便显的格外扎眼,谁和她都玩不到一块儿去。岳珊自己也觉得尴尬,只一个人独坐窗前,以手支颌看着窗外的满院桃花,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程灵素受无忧的托招呼小姐们,自然要尽地主之宜,她不能让一位客人觉得被冷落了,因此见岳珊独坐一旁,便上前笑着说道:“岳小姐,和我们一起打双陆吧?”
岳珊回头看了程灵素一眼,不屑的轻哼一声,傲慢的说道:“谁玩那种没意思的东西,幼稚!”
程灵素和正在玩双陆的几个姑娘脸上一阵火烫,那是被岳珊气的。打双陆是这两年京城里最最流行的游戏,怎么到了岳珊口中便成了幼稚呢!
“程姐姐见你孤单一人便好心好意邀你一起玩,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口出恶言!”淳亲王世子妃的侄女儿魏紫与程灵素的关系不错,一见程灵素受委屈,便愤愤不平的叫了起来。
岳珊看了魏紫一眼,轻蔑的说道:“不过是个到处依附的小门小户出身,还敢跑到这里大言不惭,嘁!”
魏紫气的身子直颤,她的父亲魏攸德是毅国公魏攸宗的亲弟弟,两人年纪相差很大,魏攸德只比亲侄子大一岁,毅国公老夫人在生下魏攸德一年半之后便过世了,临终之前将小儿子附了大儿子夫妻,魏攸德等于是被兄嫂当儿子一般养大的,兄弟情份自是不比寻常。毅国公膝下只有儿子孙子,并没有女儿孙女儿,所以对于魏紫这个毅国公府唯一的女孩儿自是百般宠爱,所以魏紫没有国公府嫡女之名,却有国公府嫡女之实。她何曾受过岳珊那般的羞辱。
此时就看出毅国公府的教养来了,魏紫虽然被气的浑身打颤,却是不哭不闹,只定定的看着岳珊,沉声问道:“岳大小姐在说本小姐么?”
岳珊还不知道风暴将起,还梗着脖子道:“说的就是你!”
魏紫一个箭步冲到岳珊的面前,劈手便狠狠的扇了她一记耳光,打的岳珊愣在当场,她万万没想到魏紫竟然敢动手打她。
一屋子的小姑娘都被魏紫的气势吓住了,都呆呆的看着魏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程灵素见状生怕岳珊反应过来魏紫吃亏,便上前将魏紫拉到自己的身后,她正要给魏紫支招之时,魏紫却已经挣开程灵素的手,大声说道:“程姐姐,我打了这对家父不敬之人,这便去向王妃请罪。”
程灵素心中暗笑,果然魏紫够机灵,知道抢占先机。岳珊这此才反应过来,只恼羞成怒的向魏紫扑去,程灵素自幼随祖父学医,自然精通人体大穴,她忙抓住岳珊的手肘,指尖在岳珊的肘部一点,岳珊便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只想坐下来歇着,那里还能提的起力气去追魏紫。
“阿紫妹妹别去。”制住岳珊之后程灵素才叫了一声。魏紫停下来转过身子,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道:“程姐姐,是我打了岳大小姐,自然该去请罪。”
程灵素上前拉住魏紫的手,对众位刚刚回过神来的小姐们说道:“各位妹妹,方向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还请回头为阿紫妹妹做个见证,凭是谁家的长辈被人污辱,做晚辈的都不应该不
理不问对不对?”
众小姐异口同声的说道:“程姐姐说的极是,若此事发生在我等身上,我等必也会效法魏姐姐(妹妹)的。”刚才岳珊的无礼得罪了在场所有的小姐们,大家自然不会为她说话。
魏紫忙笑道:“谢谢各位姐妹的支持,魏紫有礼了。”说罢,魏紫向众人躬身行礼,众人忙还礼不叠,一时之间便将岳珊彻底给无视了。岳珊气的直咬牙,奈何身上酸软站不起来,也只剩下干瞪眼睛了。
程灵素见火候差不多了,方才假做无意的在岳珊手臂上拂了一下解开她的穴道,岳珊身上一轻,便立刻跳了起来,只是此时服侍的丫鬟嬷嬷们都已经被叫了进来,特别是跟岳珊的嬷嬷直直走到岳珊的身边,紧紧的绷着一张脸,沉沉叫了一声:“大小姐。”岳珊见了这位嬷嬷,竟然出人意料的安分下来,着实让程灵素魏紫等人吃惊不小,若早知道如此,她们便早些叫这位嬷嬷进来“服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