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美井仰头眼睁睁地望着父亲的尸体凌空炸得粉碎,不禁心胆俱裂,呆立上片刻,哀号一声,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小岛美波从马鞍上滚落,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但没奔出几步,就双腿一软,猛地扑倒在地,失声痛哭。
牛歌和莫怀义刹住了去势,眼前的情景令他们一齐愣住了,牛歌看着悲伤欲绝的姐妹俩,苦笑了一声,道:“师兄,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他。”
莫怀义摇了摇头,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内疚。”
中秋盈奔过去跪倒在地,一把抱起韩长海,顿时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
韩长海软绵绵地靠着她,浑身血肉模糊,鲜血不停从嘴里涌出,气息也很微弱,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费了好大劲才能断断续续地道:“师妹,恕为兄不能再照顾你了……”
中秋盈知道他是活不成了,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忍不住泪珠簌簌洒下,实在难以接受如兄长般的二师兄就这样突然离自己而去,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无法压抑心里的悲伤,也无法压制心底蹿起的怒火,但她到底该恨谁,小岛上国还是莫怀义?
此时现场三方人的关系错综复杂,敌友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岛上国曾大蒙军方的盟友,现在却想挟持大蒙水师去对付莫怀义的水师,为自己收复千鱼岛,但是却被中秋盈拿来挡了枪,死在赶来相救的莫怀义和牛歌手里,而莫怀义和中秋盈素未谋面,并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最大对手,大蒙水师的三军统帅,直到小岛美波在身后嘶声喝破了她的身份,才蓦然惊醒。
莫怀义不由一声长笑,从牛歌身后飞身掠起,挥掌向中秋盈拍去。
眼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要将她生擒或击毙,大蒙水师就会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慌乱,而自己则趁机从千鱼岛挥师南下,一举摧毁大蒙军方这个在海外的最大水师基地。
虽然沉浸悲痛之中,中秋盈的反应尚能保持灵敏,挥掌一迎,“砰”地一声,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得她不由自主地抛开了韩长海的尸体,跌倒在地上,直滚了出去,莫怀义笑声不绝,如影随形般跟了过来,倏地化掌为爪,五指已抵及了她的肩头。
中秋盈一身武功出类拔萃,矢志为父报仇,但出师不利,还没碰上卫域就两次败在了李盛慧掌下,今晚她目睹了破城枪的威力后再与莫怀义交锋,这才真正感到自己与聚城四大高手的差距,难怪连天鹰再三要求与自己合体双修邪功,看来这小子也并非一个简单的好色之徒。
莫怀义的身形如兔起鹘落,起落之间已到了身前,她心里却在胡思乱想,难免稍有分神,被他的五指抓住了左肩,急忙缩腰沉肩,同时右手向上一撩,挥掌向莫怀义的腹部猛击。
只听见“唰”地一声轻响,她肩头的衣服已被莫怀义撕下了一片,并在她那洁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五道火辣辣的指印!她不禁又羞又怒,突然感到右掌一震,莫怀义那坚实的手掌猛撞中了她的右掌,她的身体顿时被震得直飞了出去。
莫怀义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招招下狠手,中秋盈的武功本来就远不及他,之前又激战了一场,功力损耗不少,此时更无半点反击之力,只能连爬带滚一味躲避,狼狈至极!
突然“嗖”地一声,一支铁箭夹着无比强劲的风声横空掠过,疾射向莫怀义的胸口。
莫怀义心里暗惊,天下只有李盛唐的破城箭才能有如此凌厉的声势,这是什么样的箭,难道就是大蒙军方用来抗衡灭国弩的顶尖武器穿云箭?
急切间,他往后一仰身子,抬腿一踢,将射至的铁箭踢得飞上了半空,他也被附在铁箭上的冲击力撞得仰天摔倒,但后背一触地,他立即弹起。
“嗖!嗖!”两声,又是两支铁箭并排射至,他潇洒侧身,双掌左右挥出,将这两支铁箭同时震飞!
中秋盈趁机飞身退开,看着那莫怀义矫健的身形,不知为什么,私底下对这个差点就要了自己性命的男人一点也恨不起来,连天鹰也是风流俊美,不过却缺少了这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飒爽英姿。
尖厉的破空声连续响起,十数支铁箭同时呼啸而至,莫怀义的武功再高,也无法同时硬接这十几支劲力足以开碑裂石的穿云箭,他以足跟为重心,身体优雅地倾倒下去,这十几支箭就统统地落了空。
牛歌的破城枪递了过来,将这十几支铁箭一齐震飞,莫怀义一弹而起,伸手一拽他的手臂,喝道:“快走!这是穿云箭!”
这时大地传来了阵阵颤抖,马道上、椰树林里突然出现了幢幢黑影,是一匹匹的战马拉着一辆辆的轻便战车,每辆战车上都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大蒙士兵,一名士兵调整弩具方向,一名士兵负责发射。
尖厉的利箭破空声漫天响起,又一排穿云箭疾射而出,有两支射进了小岛美井身的土地里,顿时整块地面都被掀翻,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小岛美井抛上了半空。
数轮穿云箭过后,一队骑兵从战车之间疾驰而出,马鞍上骑士一律手执重矛,浑身铁甲在月色下散发着寒光,这是大蒙军队的铁甲飞骑,身上穿刀枪不入的铁甲,速度奇快,冲锋陷阵,锐不可挡,所向披靡,比小岛上国的金鳞人弱不了多少。
小岛美井从半空中落下,正好这队铁甲飞骑疾驰而至,眼看着她就要被撞成肉酱,小岛美波嘶声叫道:“你们怎么不救我姐姐!”
虽然她们曾是自己的敌人,但见死不救,非江湖中人所为,牛歌回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莫怀义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背心,手臂一甩,将他抡了出去。
牛歌凌空飞而至,破城枪挥出,两名铁甲飞骑断矛甲裂,一齐栽下马来,牛歌落马鞍上,伸臂接住小岛美井,将她横放在马鞍前,策马向莫怀义驰来。
这一队铁甲飞骑驰出数丈后掉转马头,一齐向牛歌扑来,牛歌单手抡枪,破城枪盘旋飞舞,向迎面而来的铁甲飞骑扫去,当当数声脆响,数支长矛一齐飞上了半空,数名铁甲飞骑跟着栽下马来,铁甲飞骑向来无坚不摧,此时竟被人轻易地刺于马下,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中秋盈忙喝令飞骑退下,让战车一边箭发如雨,一边缓缓迫上前来。
莫怀义和小岛美波也上了马,四人沿着马道急退,穿云箭嗖嗖掠过,牛歌挥舞着破城枪断后,连拨了数十箭后,震得双臂发软,突然骏马惨嘶,三匹马一齐中箭,四人先后栽倒,无数铁甲飞骑从两旁的椰树林里驰出,挥舞着长矛,从四面八方压上前来。
四人失去了坐骑,陷入了重围,莫怀义和牛歌仗着绝顶武功,在铁甲飞骑未完成合围前尚能逃得出去,但小岛美井姐妹俩却必死无疑,事已至此,势必不能丢下她们独自逃生,唯拼死一搏了,两人相对苦笑,想不到在今晚竟要与她们同生共死。
中秋盈与莫怀义是同一心思,莫怀义是聚城水师主帅,机缘凑巧他在这里出现,那不惜血本也要把他截住,只要能将他擒住,水师大军也可以延迟启航,她跳上马鞍,亲自指挥铁甲飞骑,漫山遍野地围了上去。
牛歌和莫怀义当先开路,小岛美井姐妹俩躲在他们身后,向海边突围,因为这个方向的敌人最少,突然一道火光在海边闪起,接着无数火箭从海边的礁石堆里射出,纷纷落入密密匝匝的铁甲飞骑里,敌阵顿时大乱,牛歌运枪如风,趁机杀出了一条血路,到了海边。
一人挥舞着火把,从一块礁石后探头出来,示意四人过去,莫怀义看了小岛美波一眼,道:“好啊,竟然还有人接应,原来你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小岛美波茫然地道:“没有人接应,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但是此时身后全是密密麻麻的铁甲飞骑,四人已无退路,只好穿过礁石林,向这人走去。
只见这一片礁石后停着三条小型战船,每条船上都有二三十条全副武装的汉子,举着火箭不停地向岸边射击,中间一艘战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精壮汉子,不停朝四人挥手。
四人掠过礁石,上了这艘船,这个汉子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下巴蓄着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他热情地握住了莫怀义和牛歌两人的手,一开口就爽朗地自我介绍:“我叫盘龙。”
“盘龙?”莫怀义直截了当地道:“我们与你素无交往,你为什么要来帮我们?”
盘龙摇了摇头,哈哈一笑,道:“不,我们是有渊源的,当年在北方的战场上我虽然只是大表叔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但我对大表叔万分敬仰,一直都将他视为我毕生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