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义和刘韧的那场盛大婚礼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但落叶山庄里的喜庆气氛仍然还没消散。
牛歌、莫怜香、莫笑昌、莫笑痴、莫如风、燕无缺等人自婚庆那日至今天天聚在山庄里喝酒论剑,点评天下事,相聚甚欢,牛歌与莫笑昌、莫笑痴两人当年的那一点芥蒂,早已抛九霄云外去了。
就连刘彩梦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她在苏州三年,只学会了两件事:喝酒与煮茶。
昨晚众人又喝酒至深夜,第二天睡来后,人人头昏脑胀,刘彩梦准备好了茶具,为众人煮茶醒酒。
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双袖高挽,头上盘着光滑的发髻,在凉亭中肃容端坐,茶壶里的热气腾腾升起,又随风散开,将她笼罩在如烟雾般的水汽里。
只见她一丝不苟地摆弄着各种茶具,动作轻盈优雅,显示出无比娴熟的茶道工夫,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万种风情,令人迷醉。
莫笑痴瞧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啧啧赞叹:“太美了!太美了!二姐,比之四年前,你更美艳动人了!”
莫怜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嗔道:“马屁精!天生的软骨头!”
刘彩梦微微一笑,将泡好的茶水逐一斟进了每个茶杯里,茶香顿时弥漫了整个亭子。
众人纷纷上前端起茶水,自然是大赞特赞,突然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他们往亭外看去,只见莫惜金左臂上抱着一个小女孩,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匆匆地走了进来。
莫如风见了这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吃了一惊,小男孩松开了莫惜金的手,飞奔进了凉亭,一头扎进莫如风怀里,失色痛哭:“叔叔,我爹妈都死了!”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将莫如风整个人都震傻了,手一颤,茶杯“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小女孩也从莫惜金臂上滑下,跑进凉亭里,抱着莫如风的大腿呜呜痛哭,众人看着悲伤欲绝的叔侄三人,全都沉下了脸,原本充满欢乐的凉亭霎时变得阴云密布。
莫怜香走过去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清儿,你先别伤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姑姑好吗?”
小女孩抽抽泣泣道:“爹死了,娘死了,灵儿也死了,岛上所有的人都死光了。”
众人听了大半天,也不知她的话是何意,直到小男孩停止了悲伤,才将在南龟岛上发生的事一件件地说了出来。
当晚他抱着妹妹清儿从数十丈高的悬崖上跳下,侥幸没有撞中暗礁,他虽然昏迷了过去,但冰冷的海水让他很快又清醒过来,找到了清儿,仗着熟练的水性,偷偷潜回了码头。
那时码头已落入了小岛上国的控制中,到处灯光通明,站满了黑衣杀手,他小心避开杀手的耳目,偷出一块舢舨,让清儿坐在上面,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推着舢舨游进了茫茫大海里。
也不知游了多远,直到筋疲力尽,他才爬上舢舨,让舢舨在海面上随波飘流,飘了一天又一夜,兄妹已渴得奄奄一息,才碰上出海捕捞的渔民,救了两人,回到岸上后,渔民问明了情况,雇了辆车,将兄妹俩送回落叶山庄。
众人听了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刘彩梦将小广揽在怀里,跟着哭得泪如雨下,牛歌抚摸着他那单薄的肩膀,柔声安慰,又竖起大拇指称赞他是一个天下少有的坚强男子汉。
小广抬起泪眼看着牛歌:“叔叔,你会教我天下第一的武功吗?我要去报仇。”
牛歌点了点头,含着泪花的眼里透出了一股怒火:“我会的,我一定要亲手割下小岛上国的脑袋,回来祭奠你父母。”
……
一轮圆月高悬在半空,如一只锃亮的金盆,散发出如丝如网的月光,将大地万物浸润在无尽的皎洁中,温馨静谧,又一个中秋节到来了。
在这个皓月当空、合家欢聚、万民欢庆的夜晚里,令府的兵部大营里突然传出了密集高昂的战鼓声,由轻至重、由徐至疾,顷刻间就如狂风骤雨,响彻云霄,让大地战栗,令人热血沸腾,似乎也正在提醒全城百姓,和平安乐的日子即将结束,战争就要来临。
这是大军出征的战鼓声,这样的鼓声已经足有十几年没响过了,再不出征打仗,将领骄奢,士兵懒散,军纪松弛,得过且过,百姓总以为天下平安无事,那就国将不国了。
九通急促的战鼓声后,令府各部将领齐集兵部议事正厅,分列两排,铠甲鲜明,阵容整肃,左右为首的两人正是换上了将军铠甲的李盛唐和莫怀义。
刘韧和卫蓝也是一身戎装,显得英姿飒爽,刘韧手执立足剑,代表的是卫域,所以坐了当中的主帅大椅,卫蓝和张正分坐在两侧,厅里灯火通明,众将随后肃然就坐。
李盛唐和莫怀义各率陆军水师,分别南平越城和东征千鱼岛,这是卫域的旨意。
令府兵部本来打算在重阳发兵,但小岛上国突然血洗南龟岛,占据了这一海上咽喉,那他勾结大蒙军方,觊觎港城之心已昭然若揭,兵部必须未雨绸缪,及早阵兵港城沿海,为东征千鱼岛做准备,也以防不测之变。
南方越城已被阮家兄弟控制,安南王李震南下落不明,其部将赵传南及其数万聚兵被困上趾关,与聚城兵部在一个月前突然失去了所有联系,看来形势已岌岌可危,若等到一切就绪才发兵,恐怕就会陷入被动局面,因此兵部决提前一个月,中秋当晚,发兵两城。
聚城水师各部将领多半为李氏一族,而步兵是莫氏一族占据了各部要职,数十万骑兵精锐直属卫府,兵部遵从卫域的指示,将三十万水师交给莫怀义统领,东征千鱼岛;李盛唐反过来率领二十万骑兵及十万步兵南下越城,解上趾关之困,再平定越城之乱。
先制定大方略,然后点兵,最后才点将,刘韧代表卫韧,将两颗将印分别交到李盛唐和莫怀义手里,两人部将鱼贯而出,各自领命而去,李盛唐和莫怀义也站了起来,互相道别。
莫怀义执着李盛唐的手,再三叮嘱道:“大师兄,际家兄弟狡诈多变,你要多加小心啊。”
李盛唐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道:“小岛上国凶残狠毒,城府极深,你也要小心在意。”
莫怀义笑了笑,道:“我们兵分两路,水陆同时作战,必定消耗巨大,所以抓紧时机速战速决是打赢这两场战争的关键,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凯旋而归。”
李盛唐哈哈笑道:“好啊,老二,你竟然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我正有此意。”
莫怀义豪爽一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李盛唐道:“好了,你们夫妻俩抓紧时间说些体己的话吧,戎马倥偬,战事多变,这一别你们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相聚了。”
他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卫蓝和张正道别后也跟着走了,空荡荡的帅帐里只剩下了刘韧和莫怀义两人。
刘韧缓缓靠在他的怀里,幽幽叹道:“夫君啊,你要多保重,你可能要做父亲了。”
莫怀义顿时大喜若狂,双手捧住她的脸一阵狂吻,连声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太高兴了,老天爷真的是太眷顾我了!”
刘韧娇羞地一笑,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多半是的。”
莫怀义仍是万分激动,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笑道:“那就是真的了,我现在已经感到这小东西在动了,要不我让师弟留在你身边吧,也好保护你。”
刘韧猛地推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糊涂了!牛歌他一身本领,上战场杀敌报国是他的平生夙愿,你也比我更需要他,怎么能让他留下来保护我呢?再说有蓝儿在,谁还能伤得了我!”
莫怀义赔笑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三妹莫怪,不过,你要好好保重,但愿我从战场上归来的那一天,能赶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们夫妻一起享受人生中最美妙动人的时刻。”
两人再次紧紧相拥,目光里流露出依依不舍之色,不过他们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纵然分别也是觉得无比幸福甜蜜,但是兵者凶危难测,时局瞬间万变,没想到这一别,夫妻两人都要经历数次生死劫难,才能再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