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飞溅的浪花,已隐约看见数十丈外那条横拴在江面上挂满了彩旗的绳索,终点就在不远的前方,李莫两家龙舟上的壮汉们鼓足了劲,一支支的船桨上下纷飞,翻江倒海,向终点发起最后冲刺。
李盛唐和莫怀义两人仍是凝立在龙头不动,突然又一齐举起双掌,猛拍落在江面上,随着四道水柱激溅而起,龙舟的速度骤然加快,均如箭般射向那条扯得笔直的绳索。
两条龙舟的龙头几乎同时撞上了绳索,绳索一抖动,一束烟火夹着尖厉的啸声自江岸上冲天飞起,斜射到半空,迸发出一蓬七彩火花,如一柄巨伞般凌空徐徐散开,久久不散,江堤上顿时欢声雷动。
龙舟上的摇手们也齐声呐喊,上百支的船桨高高翘起,突然一齐拍落在水面上,顿时水花四射,两条龙舟猛滑数丈后就齐齐刹住在江面上,站在龙头上的李盛唐和莫怀义两人如离弦之箭,骤然拔起,越过龙头,向前直射了出去。
李盛唐喝道:“老二,在这里交手显得太过惊世骇俗,我们到更远的下游去吧。”
莫怀义笑着回答:“好啊,由你做主。”
呼呼的江风中,李盛唐凌空转身,挥掌朝莫怀义拍去,莫怀义举掌一挡,却只用了五分力道,“呼”的一声,身体立刻被李盛唐的掌力震得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飞去,但在方才双掌相交的瞬间,他反手抓住李盛唐的手腕,使劲一扯,竟将李盛唐整个身子都抡了起来,从自己的头顶甩出,使得李盛唐越过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投向更远的下游。
莫怀义随后提气急追,长伸猿臂,在李盛唐即将落到江面上时挥掌击至,李盛唐反掌一挡,也是只使出了五分力道,身体被莫怀义的掌力击得骤然弹起,但双掌相交时他也伸手抓住莫怀义的手腕一拉,将莫怀义从自己的头顶上甩出,然后提气直追,在莫怀义的去势将尽时,急追而至,挥掌拍来,莫怀义举掌一接,又顺手将他抡起。
两人击出的掌力和将对方抡起的力道使得恰到好处,相互借力,配合默契,在宽阔的江面上兔起鹘落,越去越远,转眼间就掠出了数里远,从离开龙头至今,两人的身体竟没有沾过水!
渐渐地远离了众人的视线,欢呼声、锣鼓声、鞭炮声也随之渐渐远去,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和澎湃的波涛声,越往下游,江面也更加宽阔,只见浪花飞溅,四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当莫怀义再次将李盛唐抡起时,李盛唐突然猛抬膝盖,朝莫怀义的下巴撞去,莫怀义上半身一扭,头一偏,肩头就势撞中了李盛唐的膝盖外侧,笑道:“老四,你就是爱使诈!”
李盛唐被他的肩头一撞,身子打着转横飞了出去,转了数圈后,又“呼”的一声,飞了回来,挥掌猛击莫怀义的肩头,莫怀义上身一缩,左手猛然挥出,挡住了李盛唐这一掌。
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力拼,两人骤然绷飞,各自横飞数丈,均落入了水中,但很快又浮了起来,仅露出上半身,稍停了片刻,突然一齐拔身而起,贴着水面朝对方冲去。
在相隔丈余远时,两人同时发掌遥击,再次全力相拼,“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巨大水柱在两人之间冲天而起,两人又一齐绷飞,弹至数丈的高空后,才坠向江面,直落入数丈深的水底,许久不见露面。
水里静悄悄的,莫怀义转头四望,水底的沙石及欢快游动的各种鱼儿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没见到李盛唐的踪影,难道他已浮上去了?不可能,虽然看不到,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李盛唐就潜伏在这方圆十数丈的水底里,久不现身,是为了等待时机对自己发出制胜一击。
突然感到身周的水域发生了轻微震动,附近的鱼儿毫无征兆地惊慌乱蹿,跟着“轰隆”一声,仿佛数个威力巨大的水雷在水里同时炸响,震得莫怀义浑身剧颤,双耳“嗡”的响了一下,然后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能感到水从四面八方汹涌地向自己挤来,瞬间就能将自己压成肉酱!
一鸣天下动!这是雷鸣山庄的独门神功,李盛唐在水底猛喝一声,将天下最霸道的内功突然施展出来,身形随之现出,夹着这一喝之威,一掌就朝莫怀义击了过去。
江面上顿时掀起滔天巨浪,似有一条无比凶猛的蛟龙在水底搅动,卷起江底的滚滚沙泥,汹涌地朝莫怀义扑去!
但是莫怀义这些年的内功可不是白练的,他临危不乱,提起精修了二十余年的内力,双掌齐出,迎着李盛唐的凶狠来势,推开汹涌而来的江水,准确地挡了李盛唐一掌,并且凌厉反击!
水里突然变得混浊一片,水底的石块一块块地飞了起来,一股巨大水柱夹着沙泥从水底盘旋而起,“轰隆”一声直冲出了水面,直卷起数丈高。
两人也随着这股水柱如箭般从水底射起,穿出水面后升起数丈高,去势仍未停,各自划了半个圆弧,又飞出了十数丈,才一齐摔落在江面上。
李盛唐落到水面上,立刻取下背后的铁弓,张弓搭箭,手指一松,“唰”的一声轻响,箭已射了出去,贴着江面朝莫怀义落水之处掠去,去势虽迅疾凌厉,却无声无息。
莫怀义刚落到水里,箭已如电光石火般射至,他只好就势往下一沉,直坠入水中,箭擦着头顶掠过,他刚从水里浮起来,哪知箭受李盛唐的气机遥遥牵引,在他身后数丈外拐了个弯,又折了回来,仍是贴着水面,直射向他的后脑勺。
他极快地一歪脖子,箭擦着耳朵掠过,飞出数丈后竟又掠了回来!他知道将此箭受到李盛唐的真气遥控,若不尽快将其击落,它必定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因此箭再次飞到面前时,他挥掌拍起一股水花,撞在箭身上,撞得它微微一滞,跟着一指弹出,正中箭身,长箭登时断成两截,原来它只是一支木箭。
这样的木箭李盛唐一共带了九支,他就是想借此机会用莫怀义这样的绝顶高手来测试自己的破城箭法到底达到何种境界,虽说不是真正的破城箭,但其威力也是无以伦比,眼看莫怀义能够轻而易举地破解,更激起了他的争强好胜之心,再次张弓搭箭,“嗖!嗖!”两声同时响起,两箭齐发!
刚开始是一箭在水里,一箭贴着水面飞掠,飞到中途两箭都钻进了水里,突然间两箭又同时冒了出来,变化多端,令人难以捉摸它们所指的真正方位,莫怀义不愿被动等待,双掌一按水面,身子骤然拔出水面,凌空挥出两道掌力,夹着无数水珠,朝这两支箭打去。
这两支箭似乎带着灵性,突然左右一分,闪开莫怀义的掌力,然后尾部一沉一摆,箭头如蛇头般高高翘起,倏地从水里蹿起,一左一右地射向莫怀义。
莫怀义早有防备,身子一降,双掌闪电般左右一分,分别击中了这两支木箭,将它们打成四段,但两极强的反震之力也将他撞得横摔在水面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差点涌了出来。
这两箭又被莫怀义一举击破,不过李盛唐看出他已是力有不逮,想必是方才在水底与自己硬拼时受了轻伤,所以在大喜的同时李盛唐又暗暗惭愧,若不是大姐以移花接木之法将十年功力转注给了自己,那现在受伤吃亏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惭愧归惭愧,要打败这个平生唯一的劲敌,让众人承认自己大师兄的身份,眼前就是难得的机会,李盛唐深深吸了一口气,三支箭已同时搭在了铁弓上,遥指向莫怀义,箭虽未发,但一股凌厉的气势已绵绵不绝地奔涌而出。
江面上顿时变得一片肃杀,莫怀义的腰部以下全浸在水里,双眼紧盯着对方铁弓上的木箭,身子随着波浪一起一伏,他知道李盛唐这一次发箭,威力必然更强大,自己恐怕已难以抵挡。
两人之间隔了十余丈远,中间不时有水花无声飞溅,令两人的面孔在对方眼里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李盛唐突然拉圆了铁弓,三支木箭将发未发,空气似乎已在这刹那间凝固。
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突然从下游方向随风飘来,打破了江面上的肃杀气氛。
“天地苍茫,群山连绵,我是一头孤独的黄牛,想放开四蹄迎风狂奔,缰绳的那头却紧紧攥在世人的手里,永远无法挣脱,只能默默地任人奴役。每天早出晚归,辛勤耕耘,但栖身之地只有一间简陋的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