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司马益文的自传所记载,几百年前这片山谷并不是四面皆峭壁的绝谷,它原有一条狭长山道直通山外,还有一道清澈山泉从山谷往外流出,绵绵不绝,沿途泉水叮咚,鸟语花香,清风徐来,景色无比美妙。
但是沧海桑田,天地万物之变化无穷往往超出人的想像与揣测之外,也许是一场地震,也许是一次惊天雷击,最终造成了山体断裂或地底下沉,幽谷变成了绝谷。不过,奇妙的是,纵然经历了近千年的变迁,这几间石头房子依然屹立不倒,见证着千百年前那一份永恒的爱情。
三人将石头房子清理干净,二间偏房里垫上柔软的荒草,卫域住一间,三妹和蔡小雯住一间。接着又花了十余天的时间,把房前房后的小院和种植园都整理了一遍,使得这个小小的家园看起来焕然一新,特别是蔡小雯的笑声,不时清脆地响起,为这个幽深的绝谷增添了几分生机,连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都开得格外鲜艳。
这十多日来,三人被困绝谷,虽然相处得十分融洽,但心情各有不同。
卫域的武学修为极高,兼之昔年在战场上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早已悟透了生死,对于眼前的困境并不放在心上,万物不萦于怀,一切随遇而安,反而趁着这难得的闲暇,静心参透从那条千年巨蟒身上领悟到的最上乘武学。
蔡小雯整日在山谷里游荡,似乎完全忘掉了外面的一切,不但不把眼前的处境放在心里,似乎还盼望着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过下去。
从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三妹就可以看得出来,她虽然寂寞,却很快乐,同时又感到十分奇怪,难道她就一点也不牵挂自己的家人?
三妹每日感受着蔡小雯的快乐,自己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家里有瘫痪在床上的父亲和年迈体弱的母亲,还有日夜操劳的大姐,若不是这些年来自己仗着一身好本领在悬崖峭壁上采撷到的稀有山草药,为家里攒下了一笔不菲的积蓄,她早已心急如焚了,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练武?
为了家人,她必须尽快从这个绝谷里出去,所以每日除了随卫域练武,余下时间她就四处勘察地形,利用各种方法,有时还爬上数十丈高的峭壁,直到无法再上半步,仍不肯放弃,她相信只要这个山谷曾有出路,自己就一定能够找到。
如此又过了数日,三妹练武后如常外出,攀上了两面峭壁间的那道缝隙,沿着来路往外走。这条缝隙她已经走过许多次了,越往外就越狭窄越险峻,而且地势就越高,到最后已无落足之处,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但她禀性坚韧,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往外攀爬着。
蔡小雯随三妹来到湖边,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迷茫的烟雾里,然后坐在湖岸,撩起裤管,双脚放进水里,百无聊赖地踢着湖水,突然无意中发现,水里竟然有几尾小鱼儿在欢快地游动!
看来是巨蟒死后,万物又恢复了生机,今天终于能尝到鲜美的鱼肉了,蔡小雯怔了一下,随即一跃而起,欣喜若狂地奔过山谷,她要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卫域。
但石头房子里空无一人,卫域竟然不在里面。
蔡小雯房前房后找了一遍还是不见人影,唤了两声“大表叔”也无人应答,心里不由着急起来,四处寻找,找遍了整个山谷,最后在山崖下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她拨开身前的荒草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卫域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双目紧闭,脸色雪白,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着!
蔡小雯急忙飞奔上前,伸手一碰卫域的身体,如触寒冰,感到一丝丝的冷气从五指透入身体,忍不住一激灵,打了个寒颤,猛地缩回了手。
卫域睁开了双眼,勉强摇了摇头,示意她离开,蔡小雯却不管不顾地伸出双手,一把将卫域搂住,顿时阵阵的寒流从卫域身上涌了过来,将她层层包围,如潮水般一下子就把她淹没了。
片刻间,蔡小雯就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这种寒冷与二十天前她在永安区受到南地挟持时攻进她体内的寒流一模一样,似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凝固成冰!也正因为有过上一次的经历,此时她才能更加能够忍受寒流的侵蚀,尽管全身肌肉已被冻得一阵接一阵地痉挛着,就快要变成一个冰人,但她还是拼命忍受着,紧紧抱住卫域,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这正是化外邪功天地寒流。当年狂沙谷一战,卫域虽然斩杀了中霸天及其数百名精英近卫,再败天地双寒,但自身也遭受重创,阴毒无比的天地寒流趁机对他的奇经八脉、十二经脉及五脏六腑全面入侵。
那一战后,身受重伤的卫域无法将入侵的寒流及时驱除,寒流从此就在他体内潜伏了下来,加上十余年来在北方的水土不服、劳累过度等多种外因,寒流渐渐演变成了一种藏匿在他体内深处、又无法驱除的寒毒,但被他以绝顶内力强行压制,这么多年来都没发作过。
这二十天来卫域全力参悟上乘武学,疏忽了对体内寒毒的压制,兼之二十天前在摘星崖上那一战令他真气大损,潜伏多年的寒毒趁机发作,他在仓促间调集内力与之抗争,但内力不足,也太迟了,寒毒全面反噬,在他体内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令他浑身气机紊乱,内息失控,气血淤滞,护体真气全面崩溃,全身血液随时都会凝结成冰!
卫域渐渐不再颤抖了,因为全身血管已即将僵化,额头、双颊渗出来的汗珠凝结成冰,密密匝匝地散布地皮肤表面,头顶上及口鼻里冒出的阵阵白气如同阴曹地府里吹出来的寒风,阴冷彻骨。
蔡小雯看着卫域微微张开的双唇,知道他此刻正承受极大的痛苦,刹那间感到心都碎了,不顾一切地低下头,嘴巴猛地贴在他那已结了一层坚冰的双唇上,先深深一吸,然后呵出一口气,直喷进了卫域嘴里。
这一口气带着蔡小雯仅剩的体温及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直冲进卫域的嘴里,使他不由微微一震,神智有了片刻的清醒,只觉得这一股温暖的气息竟然孕育着无限生机,从喉咙涌下,直达五脏六腑,刹那间传遍了四肢百骸,沁人心脾,感到舒服极了!
蔡小雯并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这一举动已助卫域渡过了最危险关头,还在不停地对着他嘴里拼命呵气,这一口接着一口的气息如阵阵暖流涌进了卫域体内,又如温暖的春风拂过大地,令寒冰消融,化腐朽为神奇,人间万物皆焕发出无限生机!
卫域无意中得到外气之助,趁机将体内真气重纳正轨,调和体内气息,全力反攻,竟然将潜伏在体内多年的寒毒一举迫出了体外!
接着身上的体温也跟着慢慢回升,额头、双颊及身上的坚冰开始片片脱落,洒在衣服上,融化成水,不一会,两人的衣服已全部湿透。
渐渐地,蔡小雯感到不再冷了,卫域那坚硬的双唇也开始变得十分柔软,她停止了呵气,但嘴巴并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吸住了他的双唇,热切地深吻起来,卫域热烈回应,两人直吻得天旋地转,久久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