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点快点,跟上!傻站着做什么?等人把你扔进去?”下人们不仅冷淡还粗暴。
吴玉挤在一群姑娘中,紧紧裹着那层遮了跟没遮似的粉色薄纱,虽然早打好心理建设,真在众目睽睽下穿上了,感觉还是很糟糕,尽管根本没人看她。
来之前,她是抱着谭五爷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渺茫希望,但现在不想管这些了,找个机会就跑路吧。
薛府内部说是金碧辉煌也不为过,最瞩目的便是那十步一盏的琉璃灯,挂在树枝、假山、廊下……灯面上雕刻了姿态各异的纹络,既有花鸟虫鱼,也有狰狞图腾,在黑夜中发出朦胧的光。
“啊!”
姑娘们正欣赏着院内的美景,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她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追问薛府下人前面发生了什么。
“管那么多做什么,伺候好了主子保你们平平安安。”下人说罢踢了一个姑娘一脚,“都给我动作快点!”
“我、我不去了……”有姑娘退却了,转身往回走。却被下人一把抓住头发,毫不怜香惜玉地往前推搡,“进来了还由得了你们?最后警告你们一遍,都给我老老实实地伺候好主子,好处有你们的,但是胆敢不听教训,就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寻常姑娘哪受得住如此恐吓,全都吓得面色惨白,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妆容糊了一脸。
薛府下人们冷笑,依然把人往里推。
吴玉两手捂住脸,眼睛四处乱瞟。太不对劲了,这些下人就好像故意把人吓成这样,这有什么好处?他们请姑娘来不该是玩乐的吗?
这时另一个下人匆匆跑来,和驱赶吴玉她们的下人们耳语几句。
“你们全都跟我去南院!”说罢,换了个方向驱赶她们。
凡是长了脑袋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对劲。
“我不去了!”一个姑娘用力推开薛府下人往回跑,在她的带动下,五六个姑娘一起跟着跑。
也几乎在一瞬间,周围矮树丛中蹿出数道黑影,扑向逃走的姑娘们,赫然是一只只半人高的大狼狗。
“不!啊!救命啊……”呼救声戛然而止,呼救的姑娘已然没了声息。
大狼狗踩在尸体背上,锋利的尖牙间正不断往下渗血,脚下的人头身分离,暗红色的血淌了一地。
气氛凝滞到可怕,没有人尖叫,因为她们直接被吓昏过去。
仅存两三个人还清醒着,却拼命用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恐惧的泪水却断了线似的不断流淌。
下人们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把狼狗带走后,又推来两辆板车,像叠尸体一样把昏过去的姑娘一层一层往上叠,依然向南院的方向推过去。
“你们几个,老实自己走还是要跟她们一样?”冷笑着斜睨剩下的人。
“走……”仿佛从嗓子眼深处发出的沙哑声音,正是出自吴玉之口。
其他人已经恐惧到失声,吴玉自己也不逞多让。
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全身神经紧绷,不知道多少双森然兽眼在暗处窥视她们,只要她们轻举妄动,下场就是刚才那些个姑娘。
吴玉还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打败那么多只狼狗,何况这里给人的感觉黑洞似的深不见底,就算逃过狼狗,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前面等着。
脚下一滑,低头一看,原来踩到了一滩血,看颜色和状态,应该有好一段时间了。
她不敢深想,只能祈祷下人说的只要伺候好这儿的人就能平安的话是真的。
“啊——啊——”
惨叫声源源不断地从西院方向传来。
走在吴玉身边的一个姑娘脚一软摔到地上。
吴玉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狼狗的喘息声瞬间加重,她咬牙抓住那姑娘的胳膊,将人提起来,硬拽着往前走。
下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
她装作没看见,低下头,脚下仿佛灌了铅。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转身就跑,这里给她的感觉太不妙了。
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一行人到达南院,那里有两个大大的池子,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几十盏精美的琉璃灯随风晃动。
下人推车上前,把昏过去的姑娘统统倒在池子中,然后看也不看吴玉等人,推车离开。
夜静悄悄的,风儿吹起姑娘们身上的薄纱,寒凉仿佛刺骨。
没有人敢动弹。
“救、救命……”吴玉撑着的姑娘发出微弱的哭腔,却不是对吴玉说的,而是双眼放空,对着空气中的莫须有绝望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动静。吴玉回过头,看见又一批姑娘被送过来,有车推运的,人驱赶的,车上的姑娘被倒进池子,剩下的被赶到吴玉她们站着地方。
一批又一批。
在南院两个池子都被填上近半池的人后,西院方向的活动也以一声惨叫画上终止符,脚步声、喧哗声陆续往南院转移。
南院的姑娘越发面如土色,紧紧靠在一块儿,依靠彼此的力量才没有倒下去。
下人们抬来榻子和软椅摆在高台之上。
没过多久,数十个华服男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他们走上高台,依次落座,有的搂着姑娘,有的孑然一身,黑夜模糊了他们的面庞,却挡不住他们眼中的噬人目光——那是毫无人性的野兽才有的目光。
“快开始!我等不及了哈哈!”
坐在最上首的人目光淡淡扫过下面的姑娘,开口:“开始吧。”声音却意外地清越,仿佛是少年人才有的。
吴玉抬头看向那人。
想要离开这里,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这里的主人——薛小公子。
但她距离高台太远,暗处还有不知道的东西在虎视眈眈,她不敢轻举妄动。
下人们开始往两边池子泼水,那些昏过去的姑娘陆续被泼醒过来,她们张惶四望,有的想爬出池子,被泼水的下人一脚踢下去。
待池子里的姑娘都醒来后,泼水仍不停,直到水位上升到姑娘的腰间位置才停下来。
“把那个带过来。”高台上一人开口,吴玉这边一个长相艳丽的姑娘便被带到高台之上,同时另一个姑娘被从高台推下去,直接跌进池子里,凄厉大叫:“不要!奴家会伺候好爷,求爷不要抛弃奴家啊!”
“太吵了。”高台上另一人开口,那姑娘的嘴巴便被堵上了。
吴玉的手不自觉一抖。
“早就听说蛮荒之地的鱼吃人不吐骨头,总算有机会见识到了。”
“说是有人脑袋那么大,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惜啊,红颜枯骨也留不下来。”
“等等,让我再瞧瞧,还有没有好货色。”
……
又有三个姑娘被带上高台,换来的是另两个姑娘被推下高台。
“来了来了!”
下人推来两个六尺多高的大木桶,分别推到两个池边,然后将桶里的东西往池子倾倒下去。
高台上的人纷纷站起来,紧紧盯着倒出来的东西。
“真比人脑袋还大!”
“哟哟,你们看见没,牙齿比犬牙还锋利!”
“瞧你那出息,跟什么犬牙比,这看着比狼牙还利啊哈哈!”
……
被讨论中的锋利鱼齿迅猛咬上姑娘们的大.腿、胳膊、脖子,甚至一跃而起跳到她们的脸上,狠狠咬住,血顺着啃咬的地方淌下来,吸引来更多的食人鱼。
“啊——”人转眼被食人鱼所覆盖,不过一刻钟,方才活生生的人仅剩下几根碎骨落入池底,食人鱼即刻四散开来,寻找别的目标。
“吃得不太干净啊。”高台之上啧啧有声,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不要啊!”
“走开!求……”
“救命……”
吴玉这辈子见过两场炼狱般的场景。一个是小时候,高老头命人将齐淳凌迟千片,血淋淋的肉片挂满了整片山林;再一个就是现在,全部由丧心病狂之徒组成的暗黑盛宴,以哀鸣为仙弦,以鲜血为醴酒,虐杀成性、毫无人性。
完全没有替天行道的想法,她只想逃……
有人比她更快将想法付诸实际,潜伏在暗处的狼狗立刻扑上来将人咬住,下人连忙走上来,大声呼喝着从狼狗口中夺人,再一转身扔进池子里,成为食人鱼的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