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掐了一把香雾,香雾非常应景地哀嚎出声。
林尛霖错愕地看向斗笠人,良久无言。
而一些自认认出斗笠人身份的人,也对此表示万分震惊。
作为当事人的斗笠人似乎在酝酿话语,迟迟没能开口。
作为始作俑者的吴玉则快速划船离开,她一走了无对证,就让那家伙慢慢解释去吧。
“慢着,这位公子。”林尛霖喊住吴玉。
吴玉当做没听见,如果这姑娘志愿当头牌她不介意收了,但找良人托付终身这事还是免了,她自己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良人的模样呢。
整条画舫快速移动起来,拦在了吴玉面前。
林尛霖站在船头,不知是因为夜风还是紧张而语调颤抖,“求公子收留我。”
“抱歉啊姑娘,如你所见,我就是出来找爹的。我不是良人,我也没钱养你。”吴玉一脸正气地抱拳道。
众人不由在心里骂她蠢货,难得一个美人儿主动送上门来,人家都说对她好就够了,这么煞风景地提钱干什么?
这时斗笠人终于开口了,他道:“孩儿,别担心,爹有钱,爹来这儿就是想给你找个媳妇儿,既然人家都点头了,赶紧带回去吧,爹回头就给你操办婚礼。”
这峰回路转的剧情,现场观众们表示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皇上就拉着王之珑不停发问:“朕听岔了?朱雀先生是你小叔的儿子?然后你小叔要给她娶媳妇儿?还是这两人根本不是朱雀先生和你小叔?为什么……”
王之珑冷漠脸,心里大骂俩戏精。
林尛霖在画舫里人的帮助下,慢慢降到吴玉的小舟上,踩稳后小心舒了口气,然后对吴玉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用我的钱。”说着打开怀中的小箱子,里面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瞬间闪花吴玉的眼,围观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啊!”香雾大叫一声,激动地跑上去,抓起里面的珠宝,口中不断喃喃:“球丛的天香珠、易国的乃碎玉……这么大一块居然拿去做镯子……啊,是倾城花冠,一百零八颗珍品翡翠串联而成,世上仅有一顶……还有……”
听不太懂,但貌似很贵的样子。
吴玉沉默片刻,再抬头时一脸笑容比那箱珠宝还要灿烂,“霖姑娘,我不是你的良人,但我可以在你找到良人前先收留你,不介意的话就来吧。”
林尛霖本意也不是想嫁人,只是想逃离表哥,既然对方说愿意单纯收留,那是再好不过了,忙道:“多谢公子。”
画舫紧接着放下一个丫鬟,还有几个包袱。确定林尛霖的东西都放下来了,吴玉就在众人的艳羡中划船走了。
之前找香雾搭讪的男子这时恍然回神,“不对,你娘哪有这么年……”
吴玉转身,将桃花枝无比准确地投进对方怀里,“送你了,有空去我家玩啊兄弟。”
什么去玩?你压根就没说过你家在哪好吗?
可惜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被糊弄了,吴玉已经带着两个美人儿上岸了。
“林尛霖是吧?先说清楚,到我家后是不能随意出门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尛霖本就是为了躲人,求之不得,点点头道:“都听公子的。”
吴玉奇怪地看了她几眼,人美钱多又听话,莫不是想对她使美人计?但她都说自己没钱了,还能图什么?人?
“雪娘!我回来了!”
吴玉兴奋的扑上去,雪娘面无表情地避开,目光看向新来的两个人,问:“她们是?”
主仆俩在看见雪娘的时候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破房子里竟藏着一位如此美人,冷若冰霜的气质犹如雪夜中亭亭玉立的新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林尛霖进而产生自惭形秽之心,连忙摘了面纱,向雪娘行礼,“我叫林尛霖,这是我的丫鬟阿如,多谢公子和姑娘收留。”
雪娘看了眼吴玉,吴玉回以灿烂笑容。
“雪娘只是个丫鬟,不敢受此大礼,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来找我。”
竟然只是一个丫鬟?
林尛霖错愕极了,难怪公子起初不愿收留自己,竟是真的看不上自己的颜色。转念一想,如此貌美的丫鬟都没有将其收入房中,可见公子是真的正人君子,原本还对未来充满忐忑的她一下子安心下来。
雪娘说完,看向香雾,问吴玉:“要绑起来吗?”
香雾吓了一跳,“不……”
吴玉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拍门声,匆匆吩咐:“你看着办,不行喊邱泽。”转身往大门跑去。
门外站着一个斗笠人,看见她,扬唇一笑:“怎么不等爹就回家了?”
“你认错人了。”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斗笠唰得飞进门缝,在她拔斗笠的功夫,人已经走了上来。
一如十年前初见一样。低调的白袍,飘逸的广袖,一头青丝却没像以前一样肆意披下,而是拿一根玉簪松松束起。岁月于这个男人太过宽容,容颜未改,只有目光被时光沉淀得越发深邃。
她眨眨眼,“哟,这不是王叔叔吗?许久不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王之临朗声大笑,“尚且走得了路,就是比年轻时不耐渴,想进来讨两杯茶水喝。”
“王叔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穷得都住到这破殿来了,哪有茶水那么高级的东西?出门右转一百米有个茶水铺子,一壶茶两文钱,慢走不送。”
他打量着黑暗中如鬼屋一般的荒殿,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我顾虑不周,那你平时喝什么我也就喝什么吧。”推门进去,一脚便陷入厚厚的落叶之中,他反应过来后居然还心情不错地夸赞:“这陷阱有意思。”
吴玉翻白眼。
“对了,刚才那白衣姑娘长得如何,你可看见了?”
她轻哼一声,“当然是如假包换的美人。”
“这我便放心了,不然儿媳妇……”
“闭嘴。”她用力踢了一脚落叶,“你回来干什么?先说清楚,有麻烦事别找我,我可是大忙人。”
“别担心,就是年纪大了容易想家想故人,回来看看罢了。”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果然荒凉,这年头给皇上办事也能穷到这份上?”
她不乐意了,“你懂什么?这年头贵的是地产和房产,放眼整个王都,除了皇宫谁家比我大?再说房子这玩意儿,修缮得再好早晚要破败,还不如不修。”最多把住处漏雨的屋檐补补就是了。
他笑道:“朱雀先生豁达,吾辈自愧不如。”
“知道不如就多学着点。”这里唯一比破屋子厚实的就是她的脸皮了。
这里还没有收拾出会客厅之类的地方,吴玉直接把人领到院子的石桌旁,“请坐吧。”转头扯着嗓子大喊:“雪娘!来客人啦!上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