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吴玉突然开口。
雪娘怔了怔，这个问题一下戳中她心中隐痛，竟答不出口。
好在吴玉也不在乎问题的答案，又问：“你以后在我这里做事，我有两个丫头，分别□□香和春草，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名字可以改。”
雪娘这个名字代表着她屈辱的人生，对这个名字她深恶痛绝，但比起遗忘抛弃她更想永远记住这份屈辱！
“雪娘凭小姐做主。”她额头抵地。
既然自称雪娘了，应该是没有换名字的意思。吴玉点点头，“我平时都在书院上课，晚上回来，院子里的事情不多，具体做什么你去问春香春草。我今天有点累，你先下去吧。”
“雪娘伺候小姐沐浴？”
“不用了，春草她们知道规矩，叫她们提桶水上来。”
吴玉身上的衣服还是血迹斑斑的，面上的倦色也很明显，雪娘识趣地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收留雪娘一事传开，吴玉的负面知名度蹭蹭上升，已经不亚于大闹青楼的慕容若琪和姚佳儿。
姚佳儿因为红梅的事情对青楼女人没有好脸色，一直怂恿吴玉把雪娘赶走。
“佳儿，你听我说，雪娘挺可怜的，而且她以前也是官家女，家道中落，和一般青楼女子不同。”
姚佳儿还是不高兴，“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看现在，名声和我一样臭了。”
吴玉心道，反正她一家子和祁琏也不介意。
七夕将至，书院的气氛不同以往地活跃起来，男女之间似乎都有那么点暗潮汹涌，一言一行可以深究的含义无限扩大。
“烦死了。”姚佳儿放下书本，对吴玉控诉，“你说闻天诚那厮烦不烦，我都说了要取消跟他的婚约了，他还要对我负责。”
“那就负责。”
“我才不要理那个蠢人。”
“那就不理。”
“可是她七夕约我出门，哥哥也逼我跟他出去。”
“那就出去。”
姚佳儿越想越郁闷，“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看见他，到时候我们一起玩，七夕的时候街巷可热闹了。”
吴玉道：“我觉得你哥不会同意。”
“谁管他。”姚佳儿刚硬气了一会儿，马上耷拉下脸，“那怎么办？琉璃，我知道你最聪明了，帮帮我好不好？”
吴玉叹气，“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再帮你我觉得我会遭天谴。”
“可是你真的忍心看我堕入苦海？”姚佳儿含着两包泪控诉，“是你说闻天诚是蠢人的！”
“……”酒果然不能乱喝，酒后乱言的代价太惨重了。“那你看看到时候书院有没有举办什么活动，你参加了你哥应该就不能说什么了。”
姚佳儿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跑走了。
七夕啊……
吴玉撑着下巴看窗外，不知道祁琏会不会来约她，他似乎一直很忙的样子。
正想着，几个女生走进教室，含羞带怯地交谈着。吴玉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有男人约她们七夕同游。
这么开放？
按古人的含蓄程度，这就相当于现代的约炮了吧？
贵族子女间的交往确实比一般百姓要开放，像兰亭书院就是男女混校。这里的学生一起赏景游玩也是常事，只不过七夕这个节日比较特别，这时候约人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过了一会儿，姚佳儿兴冲冲地跑回来。
“琉璃，我打听到了，七夕那日，各个书院都会在闹市举办一些活动，我们书院是猜谜！”
猜谜？吴玉问道：“那你去写谜题还是发奖品？”
姚佳儿神秘地靠近她，“演戏。”
“啊？”
“我听刘坤说的，闹市上有一个戏台，到时候会请专业的戏班来演戏。他们演完之后，戏台就空出来了，谁想上去表演都可以。”
“……你哥会揍死你的。”千金小姐居然抛头露面去演戏。
“不不，那天不一样。”姚佳儿兴奋地握紧拳头，“听说戏班的新剧本都被抢空了，刘坤也准备找人合演一部戏呢！”
吴玉深深地觉得自己out了，完全跟不上这些贵族子女的思路。
“那好吧，你好好演，我看好你。”吴玉面带微笑地鼓励她。
姚佳儿重重地“嗯”了一声，“我去买剧本！”转身跑了。
吴玉不禁摇头感叹：年轻真好啊！
不管祁琏到时候有没有约她，她都要去给姚佳儿捧场。想到捧场，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要雇几个人在佳儿表演完后撒花，或者撒铜钱？然后她再捧一束花亲自上台献给姚佳儿。嗯，可行，回去就找爹爹要钱。
正想着，远远看见一只白鸽向她飞来。
她一个激灵，迅速跑出教室，跑到无人的地方。
白鸽落在她手上，她打开看，是问她对周王爷改立世子的看法。
不期然地，她想起周杜凡拉着她伶仃大醉的场景，他说他爹不喜欢他，世子之位马上要不保了……
往下看，皇上担心她不知情况，就把发生的事情大略描述了一下。
原来是周杜凡喝醉了酒去赌钱，一夜间在赌坊欠下十万两，周王爷大怒，当场把周杜凡打出周府，连夜请旨要废掉世子！
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一点风声没传出来？
手上的纸仿佛有千斤重。
坦白说，她对周杜凡印象还是不错的，但她现在不能作为周杜凡的朋友考虑这件事。她是皇上的谋士，想的自然要是这件事对皇上有没有好处。
周王爷早年带兵镇守边疆，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受伤归来，做一个闲散王爷。虽然手上兵权交出去大半，但现在接替他镇守边疆的姚将军是他一手提拔上来，掌握秦国三成兵力，绝不容小觑。
周杜凡看起来就是一般纨绔，以后接替了周王爷估计也就是一个闲散王爷，还要担心他会不会脑门一抽闹出什么事。如果他被废世子，接任的就是周文成，周文成在兰亭书院虽然不甚出名，但比起周杜凡来说确实好了太多，就算不能像周王爷年轻时去带兵打仗，在别的方面或许能为这个国家做出贡献。
如此一来，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世人对皇家谋士避如蛇蝎，把国家和皇上看得高于一切，和这种人真是没得做朋友。
鸽子带着她的回复飞走。
“朱雀先生赞成废世子。”皇上看完信后，抬起头，“玄武先生，你说朕该听谁的？”
玄武道：“朱雀大概不知道，周王爷的次子周文成有意前去边疆，接手兵权。”
皇上想了想，道：“周王爷年轻时就甚得军心，要是他的儿子有意从军，恐怕很快就能统领全军，只是不知道那个周文成有没有领军的才能。”
“有没有才能不清楚，不过陛下，边塞兵马再加上周王爷手中的，将近我国五成兵力了。”
无论领兵将领是否精忠为国，手中兵权过大，到能够威胁社稷的时候，帝王都无法熟视无睹。
皇上的神色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道：“听说姚将军有个女儿。”
“陛下想让她进宫？”
“这样的话周家应该会顾忌一些。”
玄武笑了，“那陛下到底希不希望废这个世子呢？”
皇上思索良久，“周杜凡欠下十万赌债，若朕是周王爷同样会气得把他扫地出门。于情于理朕不能驳了周王爷这个面子。”
“陛下不若先拖上几天，或许周王爷冷静下来后改变主意了呢。”
“也好，”皇上点点头，看着殿外，忽然笑起来“七夕要到了呢。”
玄武也笑，“陛下该苦恼了。”
“嗯，那周王爷若是还来找朕，就劳烦先生替朕挡挡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姚佳儿一直没回来。
吴玉百无聊赖地盯着《女诫》发呆，说真的，要不是姚佳儿三天两头抽抽风，这书院的日子过得真无聊，还不如在国子监和沈朗打架来得痛快。
不过七夕还是蛮值得期待的，就算是猜谜拿奖品也很有趣。祁琏不找她的话就把吴逸才带出来见见世面，宅坏了可不行。
突然，她明光一闪，逸才做了那么多工艺品，到时候她出来摆摊卖东西。专门向与姑娘出行的公子哥兜售，然后赚个满盆金箔！
哎呀呀，想想就很兴奋！
她激动地拿起笔写写画画，也不知在画什么，心情好得简直要飞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直奔自家马车。进入马车的瞬间，她脸色一变，缓缓抬起头，只见车内坐了一个人，通身笼罩在斗篷内。
“吴小姐，不要紧张，我只是来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