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决定,从现在开始她要用在现代和古代积累的高智商加高情商在新皇面前狠狠踩下新玄武。
嗯,先让她看看皇上找她什么事。
——朱雀先生,朕登基已半年有余,纵有玄武、白虎两位先生在旁辅佐,时感力不从心,望朱雀先生出面为朕分忧解难,天下苍生亦感先生之大义!
老皇帝和谋士间的传书一向是言简意赅,极为简短的,所以这封传书一看就不是先皇所书。
她根据这几年的书信经验,想象了一下先皇该有的语气,应该是这样——老子这皇上当得忒窝囊了,老乌龟天天把我这条龙当蛇耍,三猫儿踹两脚蹦不出一个屁,唯有老鸟你待朕情深意重,赶紧回来,朕需要你!对了,三猫儿今儿个给朕烤孔雀,你猜好吃不!
老乌龟自然就是老玄武,三猫儿是先皇对白虎的昵称,就是脑门上三条杠的猫,老鸟是高老头代表的朱雀,孔雀也是。
这不意味着先皇粗俗,不通文墨。大概是作为皇上对百姓、对臣子、对后妃、对儿女都要端架子立威严,只有在宛如女子之于肚兜的谋士面前才能放下戒心,随意抒发自己的情绪,因而先皇对待高老头不像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
所以反过来想,当今陛下对她有多生疏从他的传信内容就能看出来。
蓦然有一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心塞忧伤。呸呸,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不过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当务之急是如何委婉地拒绝还和她关系尚浅的新皇陛下。
酝酿了一会儿,她写下——尊敬的皇帝陛下,小人肤黑貌丑,不敢惊扰圣驾,只愿默默仰望天颜,必将穷尽才学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写完用笔杆挠了挠脑袋,好像怪怪的,可是耳濡目染了高老头那么多奇葩回信的她能写出这种东西已经是绞尽脑汁了。不管了,就这样,反正看新皇的样子不会因为她回信不周灭她九族。
放飞鸽子前的一刹那,她突然一个激灵。老玄武穷其一生想把高老头逮回王都,新乌龟不会也来这套吧?
她写信用的纸和墨都是王都才有的货色,这一发出去,他们稍微心细就会知道她也身处王都!
她立刻伸手想要捞回鸽子,指尖和鸽子腿错开零点零一秒,鸽子飞了!
她想也不想翻窗追出去。
好在大晚上院子里没人走动,吴玉施展矫捷的身手一路追到墙边,眼看鸽子就要飞出围墙,她蓄力一跳——
“嘭!”
被不明来物狠狠砸下来,一摸鼻子,出血了!
刚想发火,不明来物先一步跳起来,“哪来的死丫头?敢撞小爷!”
吴玉嗅到此人身份不凡的味道,眼珠一转,柔柔弱弱地开口,“分明是你先撞到我的。”
她态度放得低,那人火气也消了大半,不过还嘀嘀咕咕着:“敢和小爷顶嘴……”听声音像还没到变声期的男孩。
男孩站起来和她差不多高,借着月光总算看清楚他的长相,唇红齿白,双眸晶亮,昂着下巴的模样傲气丛生,可再怎么着鉴定是个小鬼头无疑。
不过,这副小模样好像在哪见过……呀!这跟她至少有六分相像啊!
“你该不会是吴逸才吧?”吴玉试探问。
“大胆!小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吴逸才转头大量四周,道:“我记得这里没住人,你个小丫头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这可不得了,一下上升为道德层面的败坏,吴玉一边站起来一边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慢条斯理道:“逸才……”
“谁、谁、谁准你直唤我名儿?你、你、你是不是想勾引我?”吴逸才的脸腾地红了。
“鬼才想勾引你,我是你姐!”
吴逸才立马用怀疑的眼光看她,“别想糊弄我,虽然没见过我姐,但大家都说我姐国色天香!”言下之意就你这小样也敢冒充我姐,跳湖里洗洗睡吧。
吴玉撇嘴,如果她姐国色天香,过几年她肯定也不差。“我是你二姐,”顿了顿,“乡下来的二姐。”
吴逸才恍然大悟,“听大哥提过,”然后上上下下地挑剔她,“身材还行,穿衣还行,发饰还行,”等看清她脸的时候突然“呀”一声后退两步,“怎么有血?”
她直想仰天翻白眼,“被你砸的。”
吴逸才这才想起了前后经过,也不尴尬,依旧是小霸王似的,“那是你活该!懒得和你废话,我走了。”
走呗走呗,谁留你了!
没有追回鸽子的沮丧心情被初次见面的自家小弟搅得更加复杂,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帝陛下日理万机,难道还有空核对近几个月的王都出入人口!?
仔细清洗鼻子下面的血迹,好在鼻子没有被撞歪,依然娇俏地□□着。吴玉决定早点睡觉好安抚一下受伤的小心灵。
黑夜中展翅飞翔的白鸽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进皇宫内苑,落在一张宽大华丽的案几上。
偌大的宫殿内,只点了一盏不算明亮的烛光,一米之外的景象全都朦胧而昏暗。
坐在案几内侧的男子飞快取下竹筒,待看清里面的内容,无奈一笑,“新朱雀先生果然也不肯露面。”
映射在男子脸上的光影晃了晃,另一个人从窗边走来,接过年轻帝王手上的信纸,细细打量,开口,话语中浅淡的笑意,“无妨,来日方长。”
吴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子突然别人一把掀起来,她应激性地坐起来,茫然地看向来人。
哦,原来是自家小弟。
警报解除,她扯过被子往头上一盖继续睡。
吴逸才又把她被子掀起来。
她扯回来;
他掀起来;
她扯回来;
……
“怎么了逸才?”她好不容易用身为姐姐要对弟弟亲善的自觉压下起床气,带着倦意地问道。
吴逸才爬上她的床,在她被子上盘腿做好,严肃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不走正门吗?”
“不知道。”
“因为我是回来偷东西的。”
吴玉侧开脸打了个哈气,转回来继续义务发问:“偷什么?”
吴逸才眼睛一亮,“你要是听了就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嗯。”
“我来偷我哥的功课。”
“哦。”
“这里的先生太严厉了,乱七八糟的功课布置了一堆,我连题目都看不懂怎么做?听说每届先生布置的功课都是一样的,我就想来找找大哥以前的。”
“嗯。”
“可是我翻遍了他的书房连张写字的纸都没有,我走的时候他院子里的丫头偷偷告诉我,大哥从来不回家做功课。”
“哦。”
“我听说你识字,还经常写字写晕过去,肚子里应该有点墨水吧?”他露出贼亮的目光,可惜吴玉已经昏昏欲睡,哪里会注意他的表情,随意道:“嗯。”
吴逸才眼睛大亮,立刻铺纸磨墨,般小案几搬上吴玉的床,带着讨好道:“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
吴玉斜睨了他一眼,好吧,就当做促进家庭和睦从收买小弟做起,拿起毛笔慢悠悠地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