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刘思琪道:“昨日爹回来之前,我带着绿绮悄悄出门去城北的含山寺进香,不想在沫湖附近的林子里遇到了贼人,他们见我打扮阔绰,就想绑走我向爹勒索钱财,是这位陆公子突然出现,赤手空拳的赶走了贼人,而陆公子却身负重伤昏过去了。我见状只好将他偷偷带入府内,以便为他疗伤。”
蒋万仪却冷哼一声,“真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罗绣云冷笑一声,面对着刘思琪道:“早上有人告诉我说是昨晚看到你带了个陌生男人从后门偷偷进来,他开始以为看花眼了,后来听说府里进了贼,才知道昨晚没看错,连忙来禀告于我了。如果他真是你的恩人,你为何昨天要带着他悄悄走后门,而不走大门呢?”
“这个是……”刘思琪一时语塞,她是看见陆默羽被暴打,担心他会被打死,情急之下,才骗傅远山说陆默羽是她的恩人的,一时之间哪里又会想到那么多呢。
“答不出来吧?”罗绣云冷哼一声,凤眼一眯,“我看呢,这个男人才不是你的恩人,肯定是你带回来的野男人!”
罗绣云这话一出,傅青衣作出吃惊的表情,“二娘,您的意思是这个男人是四妹的相好?”
傅青衣又道:“可是四妹一直都很乖巧,怎会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傅彩衣冷笑道:“肯定是这个淫贼巧言诱骗四妹,四妹心又软,又见这小贼人模人样的,就上了他的当,将他藏于府内夜夜私会。”
“哟,这还了得啊!”蒋万仪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我们家的浅衣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放荡了,竟然还带着野男人回府过夜,像这种伤风败俗之事,这要是给传出去,我们傅家的颜面何存!”
“这女儿的耻辱,就是傅家的耻辱,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傅家列祖列宗都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为挑起傅远山的怒火,罗绣云尖酸刻薄道。
蒋万仪同仇敌忾,与罗绣云一起将矛头对准陆默羽,“这淫贼色胆包天,胆敢到傅家来羞辱我们,简直一点也没将我们傅家放在眼里,实在是猖狂到了极点。老爷,若是不严厉的处置这个淫贼,这只怕外面的人会认为我们傅家是想来就来,想去便去。”
这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挑唆着,傅远山的脸色在这些话里越变越难看。
傅彩衣见状继续火上浇油道:“这藏在府内倒是隐秘,幸好给我无意中撞见,不然到时候连孙子都给爹您生下,爹您就可以当外公了……”
“闭嘴!”青着脸的傅远山徒然一声厉喝,打断傅彩衣的话。
他阴着脸问刘思琪道:“浅衣,你作何解释?为何要带他从后门走?”
房间里突然间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她的心不禁嗵嗵的狂跳起来。
她想了好几种回答,可都觉得有破绽,这万一回答有了纰漏,不但会让那几个阴险的女人揪住不放,还会害陆默羽因此丢了性命,在迟疑的功夫,她看见傅远山的脸上渐露失望之色。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冷凝起来。
如同结了一层无形的薄冰。
傅家的女人却又是破冰高手,见状居然又纷纷活络了。
罗绣云阴阳怪气的道:“我说是吧,老爷您就是不信,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就是**成性,在老爷您面前装出一副圣洁玉女的样子,其实背着您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套,现在您看到的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老爷,现在就应该将这个男的秘密处决掉,他不但轻薄彩衣,还和浅衣做出此等不要脸的勾当,断不能将他就这样放出府或是交给官府。”蒋万仪提醒道。
“对,姐姐说得对,要是送给官府闹得满城风雨,我们傅家的一世英名就会被毁掉。”罗绣云又道:“依我看打死了就直接剁碎了喂狗!”
“哼,剁碎了喂狗都便宜了他!”傅彩衣也接腔咬牙恨恨道:“我看将这个男的打死了直接投入后井里,洒上化尸粉,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地上的陆默羽喘息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几位夫人和小姐如此歹毒,陆某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可是,却没人理会地上的他。
在她们的眼中,他只是一注定要死的人。
傅远山望着刘思琪,痛心疾首道:“浅衣,一直以来,爹都对你寄予厚望,因为你一向端庄娴雅,没想到你竟然背着爹做出如此勾当,真是令爹痛心之极。既然你堕落到会偷偷将男人带回府私会,也该选择一个身份相符的男人,谁知你却挑了一个对过去记忆一无所知的男人,女儿啊,你可知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若他是一个出身卑贱的人,或是穷凶极恶的人,只会毁了你的一生。”
傅远山的圆脸似乎苍老了许多,仿佛有什么在瞬间崩塌,他语声更加沉痛,只差没老泪纵横道:“女儿啊,你狂妄的行为令我很恼怒,我很想给你很严厉的惩罚,至于这个勾引的男人,我一定会给与他应有的惩罚,而对于你,我最疼爱的女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责罚你。”
“爹,不是这样的!”刘思琪摇着头。
因为太过谨慎,反而起了反效果,她暗恼自己之前的犹豫。
看着傅远山难过的脸,她知道此时若是再不辩解,陆默羽就会没命了,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声对他道:“我会带他从后门走,是因为我一则不想惊动你们,他当时为了救我,浴血奋战,身上溅满贼人的鲜血,我担心你们会被他当时的样子吓到;再则,他为了救我已被贼人盯上,我担心带他从前门走被太多人知道,会引起贼人的注意,为府中带来麻烦。可是,恩公负伤,我不能不救,古人也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以报,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
“适才没有及时回答你们,是因为你们一直咄咄逼人,我知道就算说出了我的理由,你们也不会相信。因此——”说到此处她停下来,举手对天发誓,“我傅浅衣对天盟誓,这个陆公子并非你们说的‘野男人’,我傅浅衣和他并无任何暧昧关系,否则以后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刘思琪又从头上拔下一枚金簪,倒转簪头对准手腕狠狠扎下去。
血,从她雪白的皓腕上流下。
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
鲜红的,宛如一滴滴开在地上的花。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傅远山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已一个箭步抢上去,一把捉住刘思琪挥动簪子的那只手,心疼的道:“浅衣,你这是做什么?”
“大娘和二娘一直往浅衣身上泼污水,污蔑我的清白,浅衣看着爹怀疑的眼神,浅衣心里很痛。与其被爹怀疑,还不如以死明志;再则,今天你们执意要杀死陆公子,既然如此,浅衣无力阻止,那我们傅家忘恩负义的罪就由我来承担吧,或许唯有我的以死谢罪,才能减轻我们傅家这深重的罪孽。”清澈的泪水从刘思琪的眼眸流出,刺痛着傅远山的心。
望着刘思琪被簪子刺得鲜血淋漓的手腕,看着从她美丽眼眸中流出的泪,他知道那流出的其实不是泪,而是一种对于以死谢罪的坚定和凛然。
在那个刹那,他百感交集,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女儿的话。
“浅衣,傻孩子!”傅远山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簪子,捧住她流血的手道:“只要你说没有,爹相信你就是了。”
他转头当众宣布道:“此事到此为止,陆公子是浅衣的救命恩人,就是陆家的救命恩人,任何人都不许说三道四,否则以家规处置。至于陆公子可以留下,直到伤势复原。来人,快去请郎中来给小姐和陆公子治伤!”
刘思琪听到这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开了。
太好了,终于救了陆默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