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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睡觉啊?这都连续两天了,你不怕自己熬夜猝死啊。”

轻音淡淡笑道:“睡不着。”

吃完早饭后,他们与经纪人苏娜在酒店外碰头,几人一行出发去机场。车上,舒雅南扯下了轻音的帽子和面罩。苏娜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说:“这……就是你的助理兼保镖?”

舒雅南干笑:“临时的……”

苏娜啥也没说,悄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豪门大少娶自己崇拜的女星也不是没有的事。她分析着宫垣的种种行为,先是给舒雅南女一号,接着亲自到剧组探班,遇到危险时不顾一切把她从火场救出来,完了还鞍前马后伺候着……如果这都不是爱,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抵达机场后,苏娜将原本订的商务舱升级为头等舱,又将舒雅南与宫垣的位置定在了一起。舒雅南想说不要这么破费,苏娜搂着舒雅南的腰肢笑:“苟富贵,勿相忘啊。”

头等舱内,舒雅南与轻音并排坐下。她突然想到些异样的地方,低声问他:“你怎么会有宫垣的身份证?”

轻音想了想,说:“用他的身份会有很多便利,于是仿了一张。”

舒雅南蓦地瞪大眼,又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凑到他耳边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仿宫总的身份证!”

轻音扯了扯唇角。

飞机起飞后,舒雅南看他一脸倦色,忍不住道:“这趟航班有几个小时,你睡一会儿吧。我看你真的很累了。”

轻音揉了揉眉心,目光眺望窗外的云海,声音低低的说,“我怕自己睡着后……醒不过来……”

舒雅南错愕,“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睡觉对我而言,就像是被卷入一个黑洞,我会被它困住,怎么都挣脱不了……”然后,醒来的就不再是他。

他忧郁的眼神深处,有着细细密密的惶恐,似一张大网,将他完全笼罩。舒雅南轻轻握住了轻音的手,柔声道:“不要怕,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患了什么症状,但她可以感受出,他内心强烈的不安和惧怕。

轻音垂眸看她,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

舒雅南的声音更轻柔了,“你要学会克服心理障碍。不然,这样下去透支的是自己的身体,过度疲惫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恐惧感。”

轻音眨了眨眼,眼底蒙了一层清浅的雾气,他侧过身,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那我靠着你,好吗?”

“好的。”舒雅南应声。他就像一个疲惫又无助的孩子,让她莫名的想要照顾他,想分担一些他内心的不安。她轻轻抚上他的发丝,柔声道:“好好睡一觉,飞机落地后,我会叫你。”

他缓缓闭上眼,“一定要叫我……雅雅……”

“嗯。”

“我不要再沉睡在看不到你的地方……”轻轻的声音,好似梦呓。

素白一片的世界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来往穿梭。冰冷的器械泛着金属的光泽。

躺在病床上的男孩睁开眼时,他们发出惊喜的声音,“他醒了……醒过来了……”

男孩子坐起身,表情茫然,口中呢喃着,“雅雅……雅雅……”

他抓着一个靠近的人问:“雅雅……雅雅在哪儿……”

那人一脸莫名,另一个人上前说:“小少爷,她妈妈把她带走了。”

“她去哪儿了……我要去找她……”他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去。

马上有人围了上来,将他拦住。他孱弱的身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那道人墙。

又有人对他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找不到的。”

他脸色惶然,不断的摇头,“不……雅雅不会走……她答应过我,一定会在我身边……”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入,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她跟她妈妈走了。”

男孩怔怔的看他。如同审判的声音,令他浑身发颤。

“宫垣,你不能再依赖她。她不会再回来了。”

男孩怔怔后退,怔怔摇头,他脸上的惶然,渐渐成了恐惧,成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目光涣散,喃喃自语:“雅雅走了……她走了……一定在怪我不能保护她……我害她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她讨厌这么没用的我……所以不要我了……”

他蓦然一颤,再次跑向门边。被几个医护人员抓住时,他的动作分外激烈,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雅雅……她还没有走远……我要把她叫回来……”

“宫先生,病人情绪不稳,可以给他注射少量镇定剂吗?”

男人点头。

他被他们压制在病床上,他拼命的挣扎,可无论怎么反抗,都挣不开按在他肩上的一双双手掌。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逼来,他绝望的哭喊着:“雅雅……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害你受伤……你不要不管我……你带我一起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飞机落地了,醒醒……”

“醒醒,飞机落地了,我们该下去了……”

声音似近在耳边,又似在很久以前传来。男人猛地睁大眼,带着强烈的心悸。

雅雅……雅雅是谁……

舒雅南原本在拍打他的脸庞,此刻见他醒来,终于放下心,松了一口气说:“你睡觉果然够沉啊。”飞机降落时的巨大颠簸,都没有让他清醒分毫,就像是昏过去一般,当真把她吓了一跳。

宫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又是她……

为什么每次醒来后,看到的都是她?!

“走吧,我们该下机了。”舒雅南招呼道。

宫垣随之起身。从下飞机到取行李,他始终一言不发。上车后,她问他,“你住哪儿?”

宫垣沉默。

舒雅南以为他居无定所,一声轻叹,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别墅内,宫垣站在落地窗边,目光投向远处,眼里似有千愁万绪,又似空无一物。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将他周身镀上一层光晕。可即使有最热烈的阳光,他的感觉依然是如此冷清,就像独自处于一个漫天风雪的世界里。

舒雅南整理好行李后,回到客厅,对着他的背影说,“这样吧,你愿意的话,就做我的助理,主要负责日常安全工作。如果没住的地方,可以住在我家。但是你要习惯一个人睡,不能再呆在我的房间。”

宫垣微微敛眉,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声。

舒雅南以为他在用沉默表达不满,又说:“轻音,我很感激你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我,所以,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但有些事,你要学会克服和面对。”

宫垣点头,“好。”

这算是同意了?舒雅南觉得他好像怪怪的,但一时间又没想到是为什么。

“我要去公司了,你跟我一起过去,还是今天先休息?”她始终没把他当成真正的下属,而是一个救命恩人。

“休息。”他言简意赅。

.

寰亚大厦顶层,不对外开放的非办公场所。寰亚的员工都知道,这是副总经理宫垣的私人休息处,但没有人上来看过。因为这是绝对的禁区。只有88层的副总经理办公室,有一部电梯直达顶层。

偌大的空间内,没有任何白墙阻隔,各功能区域以浅蓝色的晶莹璀璨的水晶艺术品巧妙的区分。四壁和天花板可以看到流动的海蓝色液体,犹如将大海装入了这个空间。当美国华裔精神科医生李海明博士刚走入这里时,也忍不住赞不绝口,对陈秘书低声说:“很巧妙的设计,而且对情绪有舒缓镇定的作用。”

室内回荡着舒缓的轻音乐。

宫垣靠在布艺沙发里,脸色冷凝,透着疲惫:“我从没有在那么清醒的时候,被夺去身体控制权……而且是五天,比任何一次都要长。”

坐在他对面的李海明医生一边记录,一边问道:“当时的外部环境,有什么异常吗?”

“有,我看到了一个幻象,那个女人有危险……那时,我的心脏就像被人抓住了,接着我看到了那个男人。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另一个人格。而他,强大到超乎我的想象……”

李医生笔尖一顿,问:“那么,上一次他出现的时候,那个女人在场吗?”

宫垣皱起眉头,“……在。那次我们一起被绑架。”

“你能回忆出,你是在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吗?当时发生了什么?”

宫垣在大脑里搜寻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缓缓道:“当时……绑匪想要□□她,她在挣扎尖叫……我体内突然有了另一个声音……我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要冲出来,我想压制他,可那个女人的尖叫就像刀子扎在我心上……”

“在此之前,轻音出现过吗?”

“没有。从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这个女人,是他出现的触发器……”医生分析道,“尤其是当她有危险时,轻音这个人格会变得强大到压制主人格。这次是五天,下次可能是十天,半个月,接下来可能更长……”

宫垣缓缓攥拳,眼里蒙了一层冰,“或许有一天,我再也无法醒来了,是吗?”

陈医生面色沉重道:“在DID病例中,的确有次人格最终获得主导权的情况。”

站在宫垣身后的陈秘书,满脸震惊,“既然那个女人是触发器,少爷只要远离那个女人,轻音就无法出现吧?”

宫垣面带嘲讽,淡淡道:“就算我远离舒雅南,其他人格出现时,也会找到她。你忘了西凡是她的狂热粉丝吗?”

陈秘书瞠目结舌。

陈医生道:“据我推断,轻音在你体内潜伏已久。宫先生,你要试着了解他,明白他的诉求,才能从根源上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宫垣缓缓勾起唇角:“就像商场,知己知彼,方能打胜仗是么?”

.

再过几天就要参加《天籁之声》的海选,舒雅南被公司进行密集训练。虽然她晋级前20强已经毫无悬念,但海选的片断会被剪辑出来在电视上播放,苏娜要求她惊艳亮相,飚出一把好嗓子。

舒雅南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半夜。刚推开门,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吓了一跳。

映着月光,她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方才松了口气,说,“你怎么都不开灯啊。”一下午的紧张忙碌,让她都忘了轻音还在她家。

她正要开灯,宫垣拉过她的手,揽上他的腰肢,身体被迫转了半圈后,她被他压在了墙壁上。

四下一片幽暗,只有皎洁的月光如瀑泻入。他抬手,阖上大门,月光顿时稀薄了许多。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低下头,俯视着她,低柔的声线在幽静的暗夜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你,喜欢我吗?”

“……没有!”舒雅南当即否认。这暧昧的姿态让她没由来的紧张。该死!居然连心跳都加速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那你为什么要照顾我?为什么给我工作?为什么让我住在这里?”

“因为你救过我!”舒雅南试图避开,他却别过她的脸庞,迫使她看着他。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颚,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

舒雅南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莫名的慌张起来,她的目光四下游离,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我已经说过,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你不要再对我抱有想法!”她快速说道,用力推开他,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狭窄之处。

在她转身后,宫垣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

果然,轻音他……喜欢这个女人。

宫垣三两步上前,拉住舒雅南的手,转过她的身体,俯身,用力吻上她的唇。

“唔……”猝不及防的舒雅南完全被惊呆了。他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唇,舌头随之入侵,在她口中用力吮吸啃噬。

狂暴的亲吻,带着野蛮的力道,完全不容抗拒。

她回过神后想要推开他,双手又被他反剪到身后。他突然将她扛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

舒雅南被他甩到沙发上,黑色长发凌乱的铺开。他俯下身,再次啃上她的唇舌,他的手掌撕扯着她的衣服。他是如此粗暴,如此不讲道理,粗重的喘息喷薄在她的肌肤上。

舒雅南觉得自己的挣扎已然无力。他的男性气息将她完全覆压时,她浑身发软……他用力的吻着她的身体时,她紧咬的唇就快要泻出低吟……

可她不想这么随便对待自己的身体,即使本能的欲望被激发,她也不想沉沦。她颤抖的哑声道:“轻音……别这样……不可以……”

宫垣的身体倏然一僵,停住了动作。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由迷乱回到了现实。

他蓦然站起身,背对着舒雅南,眼里满是惶措。

他是怎么回事……他没想真的对她怎么样……

他不是很讨厌女人触碰么……他以为做这场戏会让他很恶心……

为什么他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舒雅南看着男人的背影,缓缓坐起身。她脸色烧红,身体发烫。有尴尬,更有无措,她咬着唇,整理自己的衣服。

宫垣深呼吸,转过身,双臂抱胸,睥睨着她,“不喜欢我,身体却在迎合我,这是寂寞呢还是放荡?”男人唇角勾着冷笑,眼底的讥讽毫无遮掩。

舒雅南的脸色瞬间白了。

“可惜,我连做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他冷冷笑着,“感觉不过如此嘛。”

“你……”舒雅南气得浑身发颤,抄起沙发上的枕头,朝他砸去,“你给我滚!”

宫垣接过枕头,随手甩掉,漫不经心的姿态,一脸兴致怏怏,“不用你说,我也要走。真是扫兴啊,泡了几天的妞儿,竟然提不起兴趣了。”

他转身,走向客厅的大门处,拉开门时,又说:“再见。再也不见。”

大门阖上,宫垣脸上的吊儿郎当消失,表情瞬间冷凝。

他坐上自己的座驾后,给陈秘书打去电话。

“从明天开始,每天给舒雅南送花,品种越名贵越好,送到她的经纪公司。”

陈秘书有些摸不著头脑,但还是问道:“匿名吗”

“不用匿名,就是我,宫垣。”

“少爷,你这是……”

他凝视着前方虚空,眼神聚焦,带着势在必得的凌厉,“我要得到她。”

另一端,陈秘书的电话都快要握不稳了,“少爷……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我要她……”宫垣的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敲着,唇角勾起,“成为捅向轻音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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