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浑身的血液胡乱的在血管里涌,她的唇受冻般抖瑟的上下战栗。
暗影下,黑暗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声音极度沙哑:“妹妹,你过来。”
白颂璇朝他飞快的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心就疼上一分,站在墙头那晕黄的光线下,终于看清了大哥的脸。
“大哥。溲”
她哭着摸了他脸上的风霜,从他眼底的浑浊,脸庞的沧桑,皆能看出他亡命天涯的苦痛和折磨,不自禁的,自己的心撕成了两半。
“你躲在哪里?”
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整个脸庞填满了厚重的压迫,月亮在头顶悄悄移动恧。
“时间有限,你听我说。”
她拼命点头,和他握着手。
夜色浓深,天幕黑沉,一双人影躲在深巷里说话,看不清的远处有人撞见,原本想穿过这条巷子,却拎着心,打消了这个想法,火速消失。
颜冬把头转回来,白颂璇立刻也收回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他沙哑着嗓音问她:“你还跟唐世臻不清不楚,徐英灿也不管你?”
“你别傻了。”
白颂璇死拧住他的手,眼底的狂浪像一团火焰。
“他的权利、地位可以在最后时刻救你的命,所以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杀人?”
压低的帽子,深深的藏住了他的眼睛,幽黄色的黑夜光线下,他眼神空洞,诀别之意浓稠。
“有,而且是两条人命。”
登时她就捂住了眼睛,肩膀瑟瑟发抖,颜冬把她抱住,哭声放了出来,他看着这一边的巷口,有人朝里面张望。
那里有绚丽的霓虹和穿流的车,此景此情,都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妹妹,大哥已经没有出路了,如果你要和唐世臻在一起,我活——活的寝食难安;我死——死的死不瞑目。”
她笑着推开他,抹掉脸上的眼泪,摇摇头又坚强了不少。
“别这么说,这个社会已经变了,权利地位最重要,草菅人命的你就算该死,但是对我来说是全部,大哥,我会救你。”
“傻姑娘。”
漆黑的眼睛,哀伤的笑起来,“我养大的女孩终于独立了,只要你找到幸福,我就没有遗憾了,妹妹,你还听不听大哥的话?”
苦涩的味道,沿着脸颊流到嘴里,她失笑,“别说了。”
“你还听不听大哥的话?”
她突然吼叫了起来:“你明知道我要嫁给你,你说什么废话!”
帽檐下看不清的脸,越来越苍白,无力扯笑,“别这样。”
“你自首吧,我求唐董,就算不能无罪也能减刑,多久我都等你,我还想跟你过日子呢。”
她突然捂着脸,投进了他的怀抱,他立刻张开手臂,紧紧抱住。
“我告诉你,我多想苟且偷生,也不会用你的幸福和人交换,你得离开他,去能让你幸福的人身边,这是我对你的命令,如果你不听,我们之间的恩情,也就一刀两断吧。”
“我最近常常梦到小时候,英灿婚了,彬彬也问过我,回不回云南,我——”
她哽咽了,眼泪成串的掉下来。
“大哥,我得等你回来呀,那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我回不来了。”
月头悄悄西移,眼看着街景就这么没了,这条漆黑的巷子,有多少痛苦,多少眼泪。
“妹妹,我回不来了,你得向前看,不能糟蹋人生,唐世臻除了钱,还能给你什么?他可能在你倒下将你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含着一眼眶的泪,“说的是呀,可我也不要他抱呀,我要谁抱,你不知道么?”
他笑着笑着,笑的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我不想抱你了,你长大了,干嘛还老粘着我,你得找你老公,明白吗?27岁了,再不结婚,孩子都生的危险了。”
听闻这样,她失笑抬起头,虽淌着泪,但精神不错。
“我找我老公了呀,我老公说不想要我了,那我还生什么孩子,没有他,我还怎么当妈妈呀。”
风从墙头那边吹来,月远了,人也淡了,这份感情,像焰火熄灭了。
“听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再有人朝巷子里张望时,帽檐下的眼睛扑朔迷离,他捧起白颂璇的脸。
“我以为徐英灿会护你们到死,我错了,你比彬彬大,也比彬彬坚强,所以你得像个长姐一样保护她,也保护你自己,给自己找个靠山,他能护你周全,也能护彬彬周全,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你能不能做到?”
“相亲相爱不好吗?感情什么时候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了呢?”
如水的一幕,残月渐渐远去,留下大哥生平最动人的一眼温柔,那样的暖,这辈子再也遇不见了吧……
他笑着说的:“你会爱上他的。”
刺鼻的感受,刺破了心里最脆弱的那个地方,留着一个叫颜冬的男人,举世无双的居住。
她向上抓抓手,最终却还是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
浓夜里一处空旷街角,这里恰好不在监控范围内,银光座驾闪着幽冥般的车灯。
车边靠着一个抽烟的男人,夹烟的手轻轻凑到唇边,吸了少许烟雾,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让他翘首盼望的方向。
静谧的夜间,流淌着清寒的水汽,这条人烟稀少的僻静街角,见不到人来人往。
他在车边耐心的等着。
突然而来的一股气旋,冲破夜的宁静,远处朦胧的夜色中,渐渐走来一个抱着女人的男人。
战宇峥起身,把烟头熄了,目光笔直专一的看着那个方向。
若即若离的距离,像死亡一样长久,那个目光坚毅,脸庞深彻的男子,一步一个脚印朝他走来。
怀里的女子,包裹着围巾,将风挡住,在他的怀里,睡的好安详。
战宇峥锁眉的样子很冷酷,眼底的黑色目光,像大海一般能让人淹没。
静静的看着,静静的接受着这个男人像钢铁扎根的事实。
直到那深沉如铁的脚步声来到身旁,也还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战宇峥目光浓深,垂目看了一眼头上包着围脖的女人,平心静气的抬起额,对这个男人淡淡的说:“把她交给我吧。”
帽檐下虚无的脸,像晨曦一样短暂,他含着笑,轻轻看着她点头。
“她最听我的话,或许一开始会对你抵触,但没有用真心打动不了人的男人,女人需要的是家,是温暖的关怀。”
高高的战宇峥,深深的望着这个男人心如死灰朝自己抬起的眼睛,心中一阵凛冽般的风声,什么话也没有说,他郑重点了头。
直到帽檐下的眼睛滴了泪,将怀中被迷藥迷晕的女人慎重的交到了另一个男人手上,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自给她幸福,陪她苍老。
所以离开前的心,竟会疼的无法忍耐。
“今夜我会把所有的事结束,接下来,就靠你了,别伤害她,记得你答应我的。”
战宇峥接过白颂璇,用他男性身躯蒸出的热气,百般不舍的温暖呵护着她,以至于他极为疼惜的用脸,贴着她的这样一幅画面——
深深刺痛了另一个男人的心。
月色在头顶悄悄蔓延,天幕逗留在破晓前的最后一片宁静中。
“我会护她,也会护车彬彬。”
这是男人之间,借着浓深月色的最后一句话。
帽檐下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像午夜寂灭的星,转身时天地苍茫,孤寂的背影,与再不被阳光接受的纯真目光一同逝去。
而留在另一个男人臂弯中的女人,是真真切切的,她体温印在他的掌心。
滚烫的情潮满腔翻涌,直到夜色下那越拉越长的影子,再也不见后,他的目光看向她时,能温暖整片冰原。
从今往后……
银光座驾在漆黑的街角,只有两束闪光灯,照亮这个黎明前的黑夜。
他极尽温柔的将她放在后座,再拿大衣替她盖好,逗留在车内的那几秒钟,逐渐失神,撑着前后椅背慢慢俯下身去,在昏睡中苍白的脸上,轻轻亲吻了一下,如此轻薄。
夜,依旧浓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