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破晓,渗透着晨曦中的第一缕亮光,银光座驾静悄悄的伏在昼起夜消的清晨里,车身的黑,浸润着昨夜的沁冷如水,车顶上一片白茫茫的,像冰。
雪地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但敲窗的声音异常刺耳。
在这个晨光初醒的早间,趴在方向盘上,拿大衣盖着头的人,终于动了动。
他模糊不清的睁开眼睛,眼底尚留一丝惺忪睡意,露出半个脑袋,稍稍掀起点眼皮,朝车窗瞥了一眼,忽然甩开了盖着头的大衣,人也立刻靠椅背上了。
他神色冷酷,手却在整理自己头发,车窗在这段时间内缓缓降下,窗外是弯下腰,凑过来的女人溲。
“战宇峥,你跑我家楼下呆着干什么!?”
出口就很严厉,对着后视镜随便理了理头发的战宇峥,应激的蹙起了眉,往窗外一瞟,大清早就对我吹胡子瞪眼!
他重新靠回椅背,拿大衣盖着自己,闭上眼睛,挑了点眉,显得很嚣张:“怎么?这块地皮你也买了?恧”
看来这是又得斗嘴皮子了?白颂璇默默换了一口气,仍是弯着腰看着他:“喂,你跑我家楼下呆着算什么?回你家去。”
他撇撇嘴,闭着眼睛哼两哼,还把大衣往下巴凑了凑。
“你哪位啊?管的着我么?”
“那谁能管的了你?”
她凑在窗外,跟他交涉,见他闭着眼睛装睡,不禁又往车上敲:“这里不给停车。”
见他朝自己偏了点头,清秀的眉,凝了些夜里的霜雪,五官线条整体被拉长了一些,脸色有些白,拿大衣遮住了鼻息以下的部分。
声音便有些呢哝:“叫我老婆来,除了她的话,我谁都不听。”
她也冷的很,还急着去医院送饺子,9点还得上班,穷苦的打工妹,可没时间陪世家少爷耗。
战宇峥听到点动静,陡然睁开眼,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不管他了,情急之下探出窗外,迎着强冷寒潮,对背影特别瘦的那个女人喊:“我老婆姓白,叫白眼狼。”
女人原地停住,踩在大雾弥漫的强风中,围脖都要飞了似的,打开后座车门,把塑料袋和包放进去,自己上了驾驶位,没两分钟,宝马就不见了,全程无视了他。
清晨的强冷空气,刮的路边苍遒大树摇摇欲坠,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反正她得加快马力,不能在路上耽搁。
……
到医院,先去了唐姿的病房,她已经洗漱过,正坐在床头,等她来。
小白推门进来时,这位大小姐扔了只靠枕过来,恰好被她横空接住。
“这么暴力。”
她转身就瞥她一眼,下人过来和她打个招呼,接走了装在塑料袋里的食品盒。
“知不知道几点啦?想把我饿死是不是?”
小白继续笑,放下包,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你不是一直都要减肥吗?我这样做不好?”
刚才进门时,有仔细看过她,唐姿气色不错,虽然比不上化妆时惊艳,但至少眼睛很有神,会活灵活现的动。
果真,唐姿眨着睫毛白她:“就没一件事能干的让人满意的。”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话,你也不嫌累吗?”
小白笑着坐在那儿,给她倒了点白开水,拿调羹搅着。
“还有谁住院?”
低头干事的白颂璇,微微一顿,抬头看她,唐姿见她这表情,更是皱眉:“干嘛啦,问你还有谁住院,另外一盒饺子,给谁带的?”
唐姿的下巴,在点进门处那张斗柜,小白记得进门时,把给唐世臻的饺子盒,放那上面了。
她没回头,搅着水,笑着对唐姿撇嘴:“从你唐二小姐一通电话打来,我和彬彬忙到大半夜,怎么着也得留点犒劳犒劳自己吧?”
唐姿习惯性的捻起手指,摸了摸头发,又横了小白一眼:“傲娇个什么?就你会包饺子啊?”
总被欺负的那个人笑了,撇撇嘴,眨眨眼,眼睛里的神采,白花花的一晃:“你既然会,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唐姿大眼一瞠,气怒都气怒的小女人味十足,把头一别,把手上把玩的湿巾纸一扔。
“你走,不想再看到你了。”
小白立刻就站起来了,笑着:“好,那我先走了,确实有点忙。”
唐姿挺直了背,捶床,骂她叛徒。
她拎起门口斗柜上的塑料袋,回头笑着:“好好养着,身体好了,我再陪你闹。”
出去站在走廊上,替唐姿关上门,依旧还听到这人骂她叛徒,小白心情挺好的,拎着东西上楼,去看唐世臻。
遇到了唐恩,这么早她在这里,想必昨夜就留在这边了,平时看不出唐家大小姐的孝顺,真出点事情,试出了真心。
白颂璇和唐恩互相点个头,就算打招呼了。
唐世臻身体好了点,躺在床上,也不能说太多话,拉着小白的手,却不舍得放开,饶丽芸也在,煮了饺子,伺候唐世臻吃,8点30的时候,小白拎着包出来了。
走廊上已经活动了不少人,窗外也有阳光,看来下不了雪,然而她在医院门口,却撞上了许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风声的媒体朋友们。
见到他们对自己疯狂拍摄,白颂璇立刻掉头往回跑。
外面的记者们和保安们,吵的像菜市场一样,小白躲在能看见他们,但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地方,但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闻讯又赶来许多科室的医护和病人家属们,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白颂璇就在这些人的议论里面,听见了唐世臻和她在酒店模仿涩情影片的玩法,然后玩出心脏病来的说法。
白颂璇抬腕看了看表,上班要迟了,她得想办法先离开这边再说。
目光朝蜂拥的记者们看去,居然在里面,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银光座驾停在院门口,等媒体朋友们一来,就被堵截了,关在车里的人挺烦,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小白出来。
关注唐世臻事件的媒体人们,居然三三两两拍起了自己的车,他降点窗,正眉心不悦的准备警告,没想到听到一家不知名杂志社的记者拿着麦问他——
“宇三公子,请问您知道,您的前未来准岳父和您的大学同学,在酒店看涩情影片,并模仿其中内容吗?”
车里的宇三公子,隔着缭绕的金色阳光,冷着一张脸,一语不发,推开车门下来了。
令人挺意外的,围着他的记者朋友们,以秒速的时差,让出了一个扇形。
高高的男人站在车边,冷眼觑着刚才采访的记者,那记者一声大叫,周围一片哗然,战宇峥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
小白趁乱,混在蜂拥跑出去的医护和保安们中间,拿围巾蒙着脸,也没人留意她,那边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十分钟后她脱了身,开车在返回天下一佳的路上。
但宇三公子很不幸,卷入殴打案中,被拘回了辖区派出所。
……
所里亮堂的审讯室,坐着两个一本正经的小警员。
对面,战宇峥架着一双长腿,搁在审讯台上,人靠着椅背,双臂抱胸,闭着眼睛养精蓄锐,身上没有伤,然而生人勿近的脸色,让这两个被上头推进来的小警员,不敢开口。
静到名贵腕表上的秒针,都发出了滴答的声音,五官冷峻的男人陡然睁开了眼,声音不悦,含着浓浓的警告:“还录不录?”
两位小警员互视一眼,其中一个低头准备写字,另外一个抿了抿唇:“姓名。”
他重新闭上眼睛,面目表情云淡风轻:“战宇峥。”
对方记录,另外一个又小心的问:“年龄。”
战宇峥答:“二八年华。”
两个瘦小子,眉毛突突一跳,记录的那个面露难色,看了看同事,准备在档案上写16岁,被同事狠狠的碰了碰胳膊。
“宇三公子,二八年华,是指女孩子16岁。”
战宇峥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
“那就二十八。”
瘦小子快速记录,另一个再问:“家庭成员。”
战宇峥若有所思的样子,把架着的长腿放下来,乖顺的趴到桌上。
两个瘦小子被他这样近距离一盯,都架不住这感觉,纷纷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