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令一脚翘在凳子上,几个负责看守牢房的官差围着他,骰子在碗里翻滚这,霹雳啪啦响作一团。
“大,大,小!”
一群人对着桌子中央的碗大呼小叫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蹲在茅坑上拉不出屎的表情。
“要下注的赶紧下,爷爷这次预感一定是小!”
曲令大喝一声,滚动的骰子停了下来,几个人一分一数,哎叫起来。
“给钱,给钱,不准赖账!”
曲令将桌上的碎银全部揽到自己跟前,都快堆成了小山。
一阵干咳响起,王大人站在宁雅娴身后,看到自己的属下与犯人是这般光景,也没得啥可说了。
“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官差摸着鼻子从牢里出来,往边上一站,最后一个人出来把门给锁上。
曲令背对着牢门,专心的数着银子,今天的收获还不少。
王大人走到牢门前,他冲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官差用棍棒敲了敲门喝道:“犯人曲令,有人来探监。”
“谁啊?”
曲令懒洋洋的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宁雅娴,把银子揣进了怀里。“哟,大小姐,来看小的呀!”
“曲令,见到大人还不快起来。”边上的官差冲着曲令眨眨眼,大声呵斥着。
曲令摇摆着站起身,对着宁大人毕恭毕敬的行礼。“给大人,大小姐请安了。”
学着女子作揖的样子,曲令冲着两人蹲蹲身,滑稽的模样引得旁人忍不住笑出声。
王大人也不敢冲着曲令喝话,他让出半个身子,请宁雅娴站到中间,有模有样的提点着曲令。“我为官这些年来,甚少看到被害之人前来探望凶徒的,曲令,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我啊!”
说完,王大人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牢房。
宁雅娴也不急着找曲令说话,她让夏玉搬来凳子坐在牢房前,从她左侧开始数去,这里的牢房有一二十间,偏偏就关着这么一个人,身后刑架上的器具都被擦的雪亮,一点污迹都没有,而曲令被关在这里少说也要三四天,身上不但没有臭味,衣服也不是宁家家奴的制服,粗布麻衣穿的干干净净。
“曲护院在这里过得挺滋润啊!”
“大小姐要是不做在这里当着我的财路,我会更滋润。”
面对曲令的嘲讽,宁雅娴勾起嘴角。“曲护院想发财何必在这里,虽说你跟这里的牢头混得不错,有吃有喝,但终究还不是自由人,男人那里少的了女人是不是?”
曲令耸耸肩,他倒在草堆上,翘起腿仰望着房顶,上面挂着一只巨大的蜘蛛网,黑乎乎的触角在网上爬来爬去,在另一头的梁柱上,几只小蜘蛛挂着线垂吊在半空中,看起来比他悠闲谢意的多。
宁雅娴干咳了声,让夏玉拿来食盒放入牢里。“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尚书府的护院,闹到衙门来总不是件光彩的事,这些天,我那可怜的妹妹啊,是茶饭不思,睡也睡不好,求着我爹想要放你出去,这膝盖都不知道跪破了多少呐!”
夏玉给杯子斟满酒,准备走出牢房。
“谁准你出来了?”
夏玉惊愕的抬起头,望着宁雅娴。
“要不是你这不长心眼的贱婢,我们的曲护院怎么会在这里?一切起因都在你,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在里面伺候着。”
夏玉咬了下唇,回到牢里,跪在曲令的身边。
“曲护院喝酒。”
曲令眯起眼,嘴角都快裂到脑后,他一杯见底,胡乱加了几筷子菜塞入嘴里吞下后,说道:“酒我喝了,菜也吃了,你可以滚了。”
宁雅娴嘴角抽搐了下,将心中的怒气忍了下来。
“替曲护院斟酒。”
夏玉是宁雅娴说一句话,她动一动,斟酒的双手不断颤抖着,一杯酒没有斟满,洒倒是洒了不少。
一根筷子挡住了夏玉的手腕,阻止了她。“美酒是用来喝的。”
夏玉偷偷的望向宁雅娴,轻声的道歉着。
“大小姐,这里没有旁人,这戏演了也没人看!不妨说说你的目的吧。”
宁雅娴哈哈笑了两声,用袖子掩住了的口鼻。“曲护院是江湖人,果然爽快。只要你承认与我那妹妹有染,我就让你从这里出去。”
“有染?大小姐是指哪方面有染?”
宁雅娴干咳了声。“曲护院是男人不明白吗?”
曲令无辜的摇摇头。“小的还真不明白,请大小姐明示。”
“好吧!既然曲护院要跟我装傻,那也无妨,你只需要承认你跟宁萱芷有染就行,其他说多了无意义。”
“我要是拒绝呢?”
“曲护院伤我可是事实。我是朝廷命官子女,你伤我可就是触动天庭的事,那可不是小事,院子里有很多人可以证明,而且那日秦公公也在,就算你背后有王爷撑腰,也难逃其就。”
“谁?王爷,圣王卫煜?”
曲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大小姐还不让人笑了?”曲令一下子沉下脸来。“您请回吧,我与二小姐清清白白,绝没有做过你所说的那些事。”
“曲令,你最好再考虑考虑,就算你不承认,宁萱芷与你有染的事也是事实,没人会相信一个庶出的贱人,但这话传到太子跟前,那她就是水性杨的女子,想想太子可是未来的储君,岂是能被这样辱没名声,到那时,宁萱芷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呢,人头落地还是赐三尺白绫,我想圣上会念在我爹劳苦功高的份上赐一杯毒酒了事,而你嘛,我就给你求个情,说我妹妹勾引了你,你能打,送去塞外充军,战死沙场也算是个英雄。”
宁雅娴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想到宁萱芷的下场,她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夏玉悄悄的往边上挪动了点,靠近牢门口,曲令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要吃人,黑眸睁圆盯着宁雅娴的时候,好比两把利剑刺进她的身体似得骇人。
等宁雅娴笑够后,她肃冷起脸,直视着曲令杀人的眼眸,沉下声说道:“现在很想杀了我吗?曲令,王爷能让你在这里少受点苦,但他救不了宁萱芷,这点你可要弄明白,要想她活着,你就得听我的承认你们有染,我可以助你们远走高飞。”
啪!
一双筷子被折成两端,宁雅娴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曲令已经从牢里窜了出去,他扣住宁雅娴的脖子撞在牢门上,手中折断的筷子抵在她脖颈处。
“大小姐好算计,不知阎王老子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你。”
“啊,不要!”
宁雅娴闭上眼尖叫一声,她只感到自己头重脚轻的摔在地上,头顶传来哐当一声,牢门被曲令锁住。
“谢谢大小姐来看望小的,钥匙我就放在这里,大小姐有本事就来拿。”
曲令把钥匙挂在了钩子上,转动罗盘,把钩子吊到半空后听了下来,冲着惊恐的宁雅娴挥挥手,从窗口处窜了出去。
“来人啊,犯人跑了呃”
宁雅娴大叫起来,可是外面没有人应门,她忘了自己让王大人把所有的官差都支出去,今晚没有人回来守牢房。
曲令出了牢狱直奔尚书府,他等不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今晚他就要带她离开这里。
无人的街道上,曲令拼命的疾驰,忽然前方的街道上出现一个人,他骑着一匹白马,长袍裹着金丝,黑发在夜风中飘摇。
曲令来到此人的跟前,二话不说,足见点地,人已跃起,朝着马上的白衣劈出一掌。
白衣男子双脚一蹬,从马上跃起,挥出长剑迎击而上。
身下白马自顾自的跑开,两人在半空中连续派出数掌,来到一边的屋顶落脚,白衣男子斜指长剑,瞪视着面前的曲令。
“让开!”
“我不会让你过去。”
曲令眯起眼,他往前踏动两步,白衣男子倒飞而起,凌空翻跃对着曲令刺出一剑。
曲令被逼退回远处,这就是他的实力?“王爷不想死在小的手里就拿出你的真本事。”
拦下曲令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躲在暗处等待的卫煜,他轻哼一声,这样就想逼他使出全力,你还不够格。
心里这么想着,但人已经振开剑气,翻起剑花刺向曲令的胸口。“好好的生路不走,偏要去闯鬼门关,像你这样的男子不配待在宁萱芷的身边。你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剑擦着掌风,拳与拳的撞击,响彻在空气里。
两人彼此交换着位置,从屋顶打到地面,再从地面飞上屋顶,南门来到北门,再转向西门,已不下数百招,招招置人于死地死地,招招攻其要害,谁都不让谁,谁也没有真的想要杀了对方。
卫煜吸起一口长气,他怒喝一声把曲令逼向角落,手无寸铁的曲令对付手持圣剑的卫煜显然是吃了亏,他操起边上的竹竿往前顶去,长剑从竹竿中间穿过,抵在了曲令喉头上。
“你输了!”
曲令喘着起,他扬起下吧,注释着卫煜。“那你杀了我啊!下手啊,怎么还不动手?”
这一刻,卫煜是真的想要杀了面前这个可恶的男子。但是他撤下长剑,五指扣住曲令的脖子将他从地面上提起啦。“不要激怒我!”
曲令剧烈咳嗽起来,要不是在尚书府受了重伤,他岂会摆在这个小白脸手里。
“你今天不杀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卫煜大喝一声,五指猛地收紧,一口鲜血从曲令的嘴里吐出。“你受了内伤?”
曲令咯咯笑起来。“妈的,想不到姓秦的宦官还是个大内高手,下次被小爷碰上,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秦公公,他记住了,没有下一次。
卫煜放下曲令,他一点点松开五指,但并未放开他。“滚回你的木府,从此不准再靠近尚书府,不准再靠近宁萱芷,听明白了吗?”
曲令大笑起来,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大口的血污不断从嘴里吐出来。
卫煜松开手,任由曲令滑到在地,看着他捂着胸口从地上挣扎的站起来,那一份执着与倔强让他打内心深处佩服。长剑再次抵在曲令的脸上,他真的很好奇在这张面具下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宁萱芷,他大可以趁着他重伤之际,一剑结果了木府的掌权人,为圣上除掉最大的心头之患,但他不感想象这个人死后,宁萱芷会变成什么样。
“前面就是木府,你走吧。”
“卫煜,你会后悔的!早晚,你会死在我手里,我发誓!”
刺啦!
长剑翻动,一张人皮面具分成两半掉落在地,面具下露出一张妖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