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皇姐的回答,小女孩疑惑的扭头往身后看。正好看见皇姐冲她笑得恬静美好,只是她看不清这时候皇姐眼里的情绪,让她有一瞬的慌乱。
这种感觉让她没来由的扑在女子怀里,不再说话也没起来。而温婉女子也没问,只是轻圈小女孩,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她沉静如水的眼里,因为小女孩提到的面具人,而低落了……
八年前,她正如怀里睡着的皇妹一般年纪。而他,有着江国嗜血战神之称皇室贵胄。因着一次皇族之间的恩怨救济,她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那般宛如天人的男子存在。
当得知那救她之人是江国唯一的年轻外姓王爷北牧邪之后,她终是扔下一直拿在手里的书卷,痴恋的收集有关他的一切消息……
他的为人,他的身世……
他的功绩,他的失败……
他的痛苦,直至他在商界再次展现的惊才绝艳……
她从没哪一次这么的庆幸,庆幸自己有一个皇室女的身份,至少,在身份上,能更贴近的可以与他匹配。
虽然,初次见面只是匆忙的一个侧面轮廓;虽然没有一次视线的交集,但她还是痴心着自己的身份,他的地位,想着哪一日他们终会以各自相近的身份见面,走到一起。
直到听闻,几月前,他……成亲了……
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希冀和美好愿望,就着怀里收集有关他的事迹全都化作一个无力地笑话,散了一地。
往后只要从父皇那里听闻江国有盛会,她便跟着年年去,却每每落空……
直到这次,听闻他成亲了。她还是期盼着能见他一面,而今见到了,虽是一个背影却依旧那般耀于世间。
虽然,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美若天仙的王妃;虽然,他从不曾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一直追逐着他以往的事迹终于见到他。
可是,她心里为什么还是觉得很痛又很不甘心,她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朝阳宫前,请诸位来使、大臣下车,换乘软轿进宫觐见~”。
一声悠长且尖细的唱喏由外传来,惊醒怀里睡眼朦胧的皇妹,也惊醒了温婉女子的沉思和落寞。继而在随行宫婢的巧手下,牵着十来岁俏丽可人的妹妹,一步一步踏下马车。
远远地便看到北牧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一瞬之后又直接进了宫门,消失在她视线里,跟着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皇姐,发什么怔呢。走罢,小楠可还要你领着带我见识见识江国皇宫的景致呢!”
“你个鬼灵精,自家宫里的美景你还糟蹋得少么?”温婉女子浅笑笑嗔,却也依言牵起扮鬼脸的小女孩进了软轿,随着所有人进了宫门。
浩浩汤汤的队伍有条不紊的踩着点卯的时辰,下了轿随着内侍监引路同众大臣一路踏上那百阶青玉阶,朝着江国至高无上的殿堂一步一步靠近,参拜,进献……
令人无限向往的大殿里,百官两开随着江帝一同看着由外及进的来使,一人一种神色,说不清看不分明。
当先一人是北牧邪,不同往日的居家闲散,一袭月牙白的朝服襟边袖口团着金色木槿,较之往日的鲜明颜色又再添了一份一不开眼的贵气。
一张熟悉的面具,越发提升了他那神秘的气息,显得此时的他依旧淡然得不似真人。
“北牧王,为什么没穿朕赐予你的朝服?”
高处,一身明黄的江封虽也惊艳此时他这身装束,可殿上的氛围却让他没有瞬间布下高台走近他。又想听他的声音与他叙叙闲话,遂……问他。
北牧邪先是行礼,再而说道:“王妃说穿这身显得精神,且也是皇上赏赐,倒不致殿前失仪。”
看他一开口不离王妃,江封不由出了眉头,心下不乐面上也只是沉了沉:“如此看来,朕倒是给你选了位不错的妃子?”
北牧邪没说话,只是行了一礼。一旁苏柬见状眼色一转也跟着出列,行了一礼。
“皇上,北牧王爷身子不宜久站,且他朝来使已经在外殿候着了,是否该传召?”
对苏柬的介入江封虽有微词,却也只是淡淡的一个眼色,继而朝身旁旗木挥手示意:“赐座北牧王。传,来使。”
“传,凤国,周国,燕国来使觐见~。”旗木一声唱喏,传至外殿。
少顷,早前在皇城门口遇上的凤国大皇子,周国二皇子和那一对眼生的女子领着随从带着贺礼缓步而入,行礼,献礼……
早前见着的人虽品性一般,可此翻殿上的一举手一投足却是一气呵成,没有剑拔弩张的架子也没有屈于人前的卑微,恰到好处得就连两列开的百官都有些惊讶。
不都说,凤国大皇子四肢发达,周二皇子头脑简单么?怎么这会儿却是一丝不苟?还有……那两小女子是谁?
高处,江封将底下臣子的疑虑看在眼里,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来使连日受累,赐座。”
谢过江帝,凤冕也不推辞,坐与北牧邪下手,两相照面又是一阵眼神相交。只是……凤冕却是瞪得眼酸也看不见北牧邪的神色,这让他有些尴尬和挫败。
江封眼尖,同时对于跟北牧邪有关的,他都会关心,比如这时候。
但见他似来了兴趣,倾身看着底下眼神暗有来往的两人,笑问:“大皇子这是认识我朝北牧王?”
凤冕一惊,继而扬笑起身回禀:“江帝陛下,小侄与北牧王算不上认识,对于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方才在皇城口遇上打了个照面,目前来说,应该算是认识。”
“哦?看样子是聊得很投机?”这话,显然是看着北牧邪问的。
回答他的,是北牧邪的轻咳……
他不想谈论别人的事,他没兴趣,不关心……
似逮着话音,凤冕别有深意看着端坐在圆椅里的北牧邪,问江封:“看样子,北牧王的身子也如传言里的很是病弱?”
看凤冕当着百官提这个类似江国禁忌话题,江封笑着的眼里视线一冷,转而敛去。换上轻笑:“以往落下的老病根,也只能慢慢调养。此番诸位车马劳顿,不若先稍事歇息,明日一早再去狩猎场?”
“自然听凭江帝陛下吩咐。”
看这凤国皇子也不算没脑子的人,江封面上神色当即也好看了点,刚退朝准备让旗木领着他们去休息。可起身时的一个眼角轻瞟,突然看到凤冕身后刚要转身出去的身影,看穿着,是燕国皇室女?
看江帝还在看着空无一人的殿门口发怔,旗木上前,不由开口询问:“皇上?”
江封回神,看了旗木一眼才去了寝殿。换上常服的他刚要去御书房,临出门前心里还是想着那离开的背影,不由叫来旗木,让他前去打听,看是燕皇的哪一个女儿?
那个背影,不知为什么,看着就让他想起六年前北牧邪从燕国接回来时的场景,让他有些不安。
锦乐宫,是供他朝来使小住的行宫,距江封的宫殿较近,便于保护和交流。其内又分为四个殿,呈曲折式的不规则坐落。
最后一座殿叫永乐殿,离后宫较近。是以,自然是燕国来的一对皇女住着,与前面两国来使隔着一座空殿,很清净,有种偏安一隅又被遗忘的错觉。
殿里,小女孩雁小楠百无聊懒的坐在踏上,看着对面与随行宫婢整理行装的女子,突然有些气闷。
“皇姐,我们怎么住在这么个清冷的地方,这是不被江帝待见的意思吗?”
“为什么这么说?”温婉女子突然笑了笑,一把牵起雁小楠走到殿外的小花圃边上,笑言:“别忘了,我们现在在江国,到了主人家我们不应该耍性子,更不能乱说话。今天皇姐便叫你一句什么叫客随主便。”
“那什么叫客随主便?”
温婉女子突然一本正经解释着:“就是你不能给这里的人添乱。既然是皇女,就该有皇女该有的样子跟气度。”末了又环视了一圈现下要小住一段时日的行殿,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笑道,“再说,我们并不是因为不受待见,而是这里与后宫偏近又要与外男保持一定礼制,这里刚好而已。”
“你这小脑袋不要乱想,去拿上自己的衣服换上休息。”
小女孩牵起女子的手,甜笑:“皇姐跟小楠一起。”
女子宠溺一笑,便也随了她一道进了寝殿。
秋日青阳刺眼却不见热,巳时初的御书房里,宁神香淡淡散在空气里,给御案后垂首静阅折子的人松了一丝烦绪。
房门被推开,旗木迈着轻慢的调子走近御案,附耳江封,细语:“皇上,查到了。”
“说。”江封顿了顿手里的朱砂笔,最后还是将折子合上。
“那女子是燕国二皇女雁小茴,她来过秋狩一回,怕是这样皇上才有点印象。此番正歇在锦乐宫的永乐殿里。”
旗木看皇上对一个小一辈的皇女这么上心,私以为他是看上人家,遂才补了一句
哪知却换来江封看不明情绪的一瞥,闹得他心下一咯噔直告罪。
“好了。稍晚你领着朕的旨意,去趟锦乐宫,给他们送一份礼,再嘱咐一声会晚宴上给他们接风。”
“奴才知晓了。”
看江封挥袖,旗木很有眼力见的跟着将杵在一边的人都赶了出去,跟着自个儿也带上门站在外头候着。记着皇上刚才的眼神,回忆自己方才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整个御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可江封心里还是不踏实。让旗木这一查实他心口那一抹模糊难辨的感觉终是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