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好苏柬的私印,苏牧遮也不理会他的存在,只是将一枚假的印章放在苏柬的桌案上。临走之际又转身对薛小池说道,“明天你还是以本来面目示人罢了,千秋院的厨娘不适合你,跟王妃说一声,改日我再替她找个好点的。”
不看薛小池错愣的神情,苏牧遮两个纵子起跳间他人已消失在苏府的视线范围。
“敢情小爷才是那个被耍的啊!”
半晌,望着消失天外的苏牧遮,薛小池指着自己面有不快。本来还想着在苏柬的书房遇上,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来着,怎么着反倒被人敲了一记杀威棒了?
看来他投到北牧王妃门下还是有些失策,毕竟,北牧王府的高人与他就这么错肩而过,怎么说也有些失落和可惜。转而一想,好歹还在同一阵线上……
心里虽然失落,可里却还是拿起苏牧遮放在桌案上的假印章看了半响,最后果断揣到自己兜里,又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章子拿出来按着他拿真印章的地方给放了回去。
确定书房与苏柬离去时一样,薛小池便只好替苏牧遮收拾着残局——将门锁好,又去屋顶将那几个点了穴的暗卫按他们本来蹲守的位置一一扔下才罢手离开。
他得回去找王妃谈谈,看有没有解约的可能,或者那个约法十章,能不能少点……
翌日,昨夜被放倒的苏府暗卫醒来之后都各司其职,之后更是默契的谁也不曾提起发生了什么事。事实是他们被人从眼皮子底下侵入放倒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交不了差。按苏柬的性子,苏府暗卫都知道,坏了他的事只有死的份。所以他们孬种的选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不知道。
却又道苏牧遮昨晚离开苏府之后,等天亮又出府去了兵部侍郎和大理寺丞府上。
这厢,为了一本空白奏折苦熬了两日之后,也就是苏柬约定的七天里的最后一天,苏小川揣着奏折站在天幕阁前,来回踱着。
一身珊瑚色,勾勒出她纤细姣好的身形。只是当事人因着心事重自没在意这一身显眼的装扮惹了多少青睐。
北牧邪跟她说过让她反监视苏柬,并答应苏柬提的一切要求,但她还是觉得无法心安。她不相信北牧邪可以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更不信他会真的保她。
所以,小川这会儿在天幕阁外徘徊不是担心北牧邪被苏柬陷害,而是担心自己的小命有没有危险。
刚好一抬眼就看见天幕阁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阑珊处,静静的看着她。
是北牧邪。
看那厮面色平静如常她却在这里煎熬苦思,小川想想就觉得不平衡。咬牙,当即做了个决定。
本想掏出揣热乎的奏折吓一吓北牧邪的,哪知那厮似看到她手里高举着的东西之后,头也不回的缩进了天幕阁里。
在他转身之时,她好视力的分明看见那厮眼见瞟来一抹白,居然冲她翻白眼!
正纳闷时,就听一声轻咳传来,转头瞥见素和抵唇轻笑,眼睛却没看她?又听他憋笑问道,“王妃这是向王爷在诉情?”
在他的示意下,小川才收回手看了一眼手里质感变柔滑了的‘奏折’……继而脸上一热,忙将手里的兜兜揣到怀里,藏好。
看王妃面色通红神色慌乱的模样,一身珊瑚色映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更加灵动水润,素和不由笑出声,说道,“难道不是?”
“本妃是王爷的妻,偶尔大方的诉情正好增进彼此的感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瞪了素和一眼,小川匆忙离开。
出了府躲到石狮子身后,小川才敢将一路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想着方才一个不小心把红兜兜扯出来给北牧邪看的那一幕,才冷却的脸又开始升温。
拍着胸脯刚要顺气手就碰到被她胡乱藏起来的兜兜,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尴尬。她就说北牧邪那厮好好的干什么冲她翻白眼,敢情是将她当成那种俗套又寂寞的女人了……
七月的天儿本就闷热难耐,她不过是没穿中衣就闹了这么一出笑话,以后可该怎么在王府抬头做人了……
该死的奏折,什么时候在她袖子里去了,她明明记得揣怀里了啊?
完了!她的形象,因为一件没系好的兜兜全毁了!
就在小川快要被刚才的一幕溺毙的时候,段凡牵着马车从后门过来了。
小川苦着脸,道,“去苏府。”
看王妃闷闷不乐又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段凡不好问,只私以为是不想去娘家也没多问。
南城苏府。苏柬的书房。
下了朝,苏柬早早便在这等着。看他神色平常应是没发现书房少了什么,正这时管事敲门来报,北牧王妃来了。
隔着门苏柬沉吟了一下说道,“请来书房。”
苏府大厅,管事禀明苏柬的意思,便让小川一人前往书房,由他招呼段凡。
“相爷爹。”
小川推门而入,就见背对她的苏柬负手仰首看着墙上的字画,辨不清神色。
听到关上门的声音,苏柬才转身看了小川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抬手转动机关,暗室门跟着打开。
小川心下一叹,老实的往暗室走进去。
这一次,苏柬走在后面。
“事情办妥了?”
听苏柬命令的口吻,小川只是撇嘴,点头。却道,“离小川病发的日子不远了,相爷爹可是有什么偏方?”
苏柬眉头一皱,沉喝,“你这是趁机加条件?”
小川掏出奏折地给苏柬,对于他的话却是摇头否定,“不是条件。”
看她这么老实,苏柬没立刻说话,只是摊开奏折看了尾页盖着一枚北牧王的私章,眼里有着一丝笑意,只是脸上不显。才看着小川说道,“待我确定这印无误,解药自会送到你手里。”
“谢相爷爹!”一听解药有望,小川顿时松了一口气。
想着上次的解药因为太过期待和激动一下子全给吞了,忘了留点样品给素和研究成分,想想都后悔。眼下相爷爹说还有解药,那她这次留点给素和看看,事情就好办了。
苏柬却是一眼看透她的想法,冲她冷哼一声说道,“不要妄想让北牧王身边的大夫研究解药,我给你的都是有量的,你可莫要白费心思!”
小川心下一凛,垂下眼帘,诺诺点头。
被苏柬这么一警告她还真有点没把握。若是因此换来病发一次而杀人,她实在不敢想……
回府之前,她突然让段凡改道去聚徳酒楼一趟。刚做了坏事,不想回王府,怕看到北牧邪而有负罪感。
却不知,她此时担心的事,另一个当事人根本没放在心上。或者说,一直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王府,天幕阁。
北牧邪静静的坐在书案后,桌上放着两本笔迹不一的奏折,上面写了几个人名和官职还有一些……罪名。
“王爷觉着如何?”
坐在一旁抿茶的苏牧遮见王爷很久都没开口了,他一个账房可不能老待在这里‘偷懒’。答应王妃替她换个厨娘的事儿可是还没着落呢。
“你说在苏柬书房里,遇到了那个飞贼?”
苏牧遮挑眉,面色犯苦。敢情王爷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反而问他?却还是点头回道,“他还是个利索的,知道给自己留一线机会。”若是苏柬的印他不给,这事儿可就可大可小了。
“将这两个折子递给史官。”
“是。”苏牧遮领命,虽然他一早就有此意。他奏折上点名的两位大臣,官职和人脉都是可大可小,由史官这一铁笔中立的角色出面再好不过。
再次将视线放在桌案上摊开的奏折上,北牧邪突然说道,“明日卯初,让素和随本王等着早朝。”
“是。”
往日早朝这时早已散朝,明日若有史官出面抖出折子,堂上怕是有得一番争执和辩白。加之苏柬拿着他假私印的奏折怕也是有一番唇枪舌剑,而他这个当事人若不去也是要被皇帝传召的,既如此,还不如装作如无其事得好。
眼看奏折的事眼下算是告一段落,书房也因此冷清下来。
撑着额角,想着早些时候苏小川那女人大胆的举动,北牧邪就觉得眉心舒展不开。突然一叹,自语,“你对于苏柬是一枚无法预知的棋子,于本王……又如何不是……”。
至于北牧邪心心念念念叨的‘祸首’,眼下正在聚徳里趁着苏西欧休息的时辰,正让段凡教他练字呢。
苏西欧问过她,“王妃为什么不教我?”
“你都说我是王妃了,怎么能随便教人写字。况且……男女有别。”
看着双腿搭在石桌上,靠着椅背吃着干果吊儿郎当说着‘骗鬼’话的王妃,段凡不忍心戳破她那一手自创的歪七扭八的字。只是对于听进去的苏西欧更加的严格了,加之他本来就不善于教人识字之类的耐心活,苏西欧在他手下自然也讨不了多少好。
回府之后,段凡问王妃,“对一个乞儿为什么这么好?”
小川很是潇洒的沉吟了一下,认真打量了段凡一眼,才告诉他,“本妃有一个计划一直盘亘在心里很久了。”
段凡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