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展逐打来的。
呼吸一窒,我蹑手蹑脚地抓着手机躲到隔壁一间空的客房。确认安祈年和兰姨都不在,才敢按下接听键。
“哥!哥你怎么样了!”听到展逐声音的一刹那,我差点掉下眼泪。
“阿念,我没事的。你好不好?”
展逐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很焦急很心切的变调嗓音让我觉得——这世上至少还有人是真的关心在意我。
“我还好。”我摒了摒泪意,深吸一口气:“这几天你在哪里啊?我打了你无数个电话——”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尤其是在兰家蔚死去得这六年里,我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展逐也出事的话,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白天与黑夜。
“我在警署。”展逐回答:“安祈年没有伤害我,第二天就将我放了出来。但是扬辉酒楼之前惹上的那几起食物中毒事件……影响很差,我得去接受调查。”
安祈年并没有伤害他?那他之前都是在故意骗我了?
我轻舒一口气:“哥,现在展家的扬辉酒楼已经被安祈年低价收购了,你也不要再蹚浑水了。
我……我觉得他是冲我来的,或者是冲展家来的。
你又不是展家的人,还是躲得远一点吧。”
“阿念,当年爸对我视如己出——”展逐说到这里,凛然停住了。
他知道我不喜欢听到展天翼的事。
想想也真是够讽刺——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展家长女,被他抛弃在外近二十年不闻不问。
而展逐身为他朋友的遗孤,却被他当做比亲生儿子更器重的存在。
当然也可能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展超实在太纨绔,烂泥巴扶不上墙。
只可怜了展逐。
他一生重情义,为了报答展天翼的养育之恩,哪怕自己没能继承到一分钱的遗产,也还是兢兢业业地为展家的连锁酒楼操持着。
“阿念,”展逐轻轻叫我的名字:“安祈年是不是用我,来要挟你什么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个不可回避的话题上,我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没什么,他大概是想要得到一个侄子的抚养权。想要个有亲和力的女人……假扮,假扮……”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眼下的状况里,我与安祈年已经不是‘假扮’这么简单的了。
可我还不敢告诉展逐,我怕他会发疯。
我不知道展逐对我的感情到底是单纯的还是复杂的,只记得当我十八岁时牵着兰家蔚的手给他们两人介绍见面的时候。展逐当时的表情,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多少祝福里有多少落寞,多少感伤里又有多少释然。
我更忘不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妈妈牵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捡着一纸残破的离婚协议踏出展家的大门时。
十二岁的哥哥一路追着出租车,一路喊着我的名字。
直到扑倒在大雪纷纷的季节里,满脸都是不轻弹的男儿泪……
“哥,我没事……真的。”我的声音哽住了,咸咸的东西落在唇角,刺得好疼。
“阿念,别哭。”展逐轻轻唤着我的名字:“别怕,不管安祈年对你做了什么,有哥在,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阿念,我不会……再放弃你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