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嘉盛的意思,应该就是刚才那局要不作数了,我虽然不明就里,但看情形也知道,肯定跟那文件有关,应该是文件有错处,当下无法签署。
我真是恨自己,因为刚才我被冯丹一催,根本没有检阅文件的对错,没头没脑就送了来。
忻正庭笑着拿过手机随意操作了一下,便点头又开一局,他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讽刺,随即又认真专注的盯着棋局。
我心里惴惴不安,我怕方嘉盛刚才试水了忻正庭的棋风,会不会这局翻转回来,那方嘉盛肯定会要以这局的结果为准。
那么无法和方圆集团签署在隆城的东和百货合作案的话,方圆集团便有很大的空余能力来与东和集团竞争江城新城区的那块地皮,我这两天开会得知,东和在地产方面下半年的主要计划就是取得新城地皮,要建设江城最大型的复合型商圈规划。
事关全局的大计,如果因为我这小小的疏忽而产生什么偏差的话,那么我,我恐怕真是活不下去了。
象棋我只略知一二,看着开局方嘉盛出大子的速度非常之快,显然是要占据开局的优势先下手为强,将忻正庭逼得没路可走,如此,中局的时候忻正庭再有谋略,也是事倍功半,这样到了最后,忻正庭将回天乏术。
我紧张的死死拽着拳头盯着棋局,此刻是待方嘉盛下棋子。
静谧等待的间隙,突然忻正庭抬头看向了我,目光直接,我下意识也看了过去,四目交汇,我不知身体哪处的血液突然冲的脸颊发热,我赶紧又低头,没了看棋的魂,心头总共十八只小兔胡蹦乱跳。
我以为这只是偶然,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忻正庭瞥了我扭成一团的手,突然一掌温热附上我冰冷的手背,我真是不敢相信,这简直无法置信。
他他他,他握着我的手,我的手!
此生有记忆以来,除了戴柳,我从未握过其他男人的手!
天地无声,我只是木讷瞪着他。
他没有笑意更显得认真,清浅的拢了拢我手,似是淡淡安慰,“没事”。
他的声音将我从麻木的世界拉回,我倏地抽回手,速度之快放佛要将手上恶极的鸟屎抖落般,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而后幼稚而荒唐的将双手背去了身后,我知道我脑子里点点滴滴全是装的浆糊。
他看我的样子,颔首戏谑而友好的笑了一声。
方嘉盛也从沉思中回神,走完一步,也是看向我,估计觉得我一绿一红的表情很好玩,他眯着眸子笑我说,“忻总,你的这个助理,额,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忻正庭低头看向棋局,低声道,“或许是的”,话音刚落,他又稳稳下了一子。
于是接下来,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下完了棋。
不要问我他们又下了多久,我只知道我膝盖僵硬,脚底针刺,然后日落西山,天色垂暮。他们竟然都没有再叫我坐回去?
在水上绿洲酒店的大厅里,方嘉盛看似不经意,却有些快步的往外门口走去,他是想趁机逃跑,虽然这局他仍旧败北,但是说出去的话,不落实到纸上,商人的狡猾性,总是处处体现的,此刻就体现在他想走。
一日没签字,一日好变化,这叫偷得浮生半日滑。
我跟在忻正庭身边,他悠闲踱步,速度慢了方嘉盛一截,此刻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一来我觉得无法在忻正庭身边安然自处,二来我想跑上去告诉方嘉盛,你等我,等我回去拿资料给您签字。
忻正庭拉住了我的胳膊,我顿时速度慢了下来,不经意将手抽走,他说,“不是让你不要急了么”。
我看向方嘉盛的方向,又看了眼忻正庭,我愁眉不展说,“他要走了”。
忻正庭依旧踱步着往前走说,“晚饭想吃什么?”
“啊?”
我怀疑我耳朵听到的是不是就是他问的。
此时,突然响的电话铃声救了快犯心脏病的我,心“噗噗”落在地上,虽是平稳了,我马上掏出手机,心情却又莫名黯然,跟抛物线一样起伏完毕后,我平静的接起了电话,“喂”。
“嗯,回来的,只是加班晚了,马上就好了”,没有避开忻正庭,我说完就挂了戴柳的电话。
这一通电话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跟在了忻正庭身后,他没有再回头,我也只是默默跟着,跟着跟着,昏黄的灯光从他前方照过来,投射他的背影刚好落在我脚前,我发现他的背影竟也如此......我摇了摇脑袋。
到门口,突然不远处看见方嘉盛的座驾,他坐在后排,车窗全开,外面站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子,目测三十多岁,他接过从方嘉盛手中递出来的文件,看了一眼落款方向,而后闭合,他半弯了身子,说道,“谢谢方总,合作愉快”。
原来忻正庭不着急,是因为早已安排了人,我又瞎操心了。
方嘉盛似笑非笑的说,“当初我就不该听海澜的,跟你们忻总打什么棋局赌,怪我怪我啊,将自己陷入被动”,而后车窗渐升,从我和忻正庭站的前面开过。
忻正庭有礼的站在边上,看着车子开过面前的时候点了个头。刚才给方嘉盛签署文件的谢方走过来后站在忻正庭身边,恭敬说道,“忻总,方总已经签字,和方圆集团在隆城百货的合作案没有问题了”。
忻正庭唇角一勾,看着我的方向对他使了个眼色,便入了早已在前方等候的车子,扬长而去。
谢方站在我面前,对我说道,“沈小姐,这边上车,送你回去吧”,他指着另一辆车。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这里公交顺路”。
谢方点头便上了第二辆车,也走了。
终于不那么紧绷了,我踢着脚前一颗小石子慢慢往公交站走着,回头看看,那些个一辆二辆的车,早已经消失在了各自的路途中。
过不多久,又是一个电话,我以为是戴柳,没想竟是冯丹,接通后,没等我说话,她劈头盖脸骂过来,“沈水烟,迷迷糊糊的工作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今天你差点搞砸公司的合作,这个损失卖了一千个你也赔不回来,明天上班你自行去忻总那里领处罚,不要让我们整个办公室跟着你倒霉”。
我低着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