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在五仙教居住了八年之久,可以说除去冰火岛上生活的时光,五仙教的一切是最让他熟悉的了。武当山上的日子都不能与之相比,毕竟他只在武当山上生活了两年,只是五仙教居住时间的四分之一。
再加上那两年,正是他寒毒最严重的时候,分分秒秒都挣扎在痛苦之中,每天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有了未来。这样的日子,让张无忌根本没有办法去体会武当山上的生活,连与人交朋友都是一件奢望。
如今想来,他能够回忆起武当山上的生活,大多都是在痛苦的吃药,无法融入是兄弟们的圈子,还有太师父和诸位师叔伯们担忧的目光。
张无忌在五仙教居住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给远在武当的太师父们送一封报平安的信。可是前五年的时候,姑姑她还处于沉眠之中,他虽然能够就近在五仙教居住,处境却很是尴尬。
五仙教的位置一向隐秘,江湖中提起来,都只会觉得神秘诡异。为了防止他泄露五仙教的地址,张无忌从来都不能踏出五仙教一步。加之那时候他又比较冷漠,几乎没有什么特别说的来的朋友,想让人帮他带封信出去,都是天方夜谭。
好不容易等到姑姑醒了,他也成为了姑姑的弟子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拜五仙教昔日被中原武林门派围攻,以至于不得不向西南更隐秘的山林迁徙的历史所赐,五仙教向来偏安苗疆,不喜欢与外界交往,尤其是中原的汉人交往。此前除了姑姑以外,竟然从没有人去到过中原腹地。
教中弟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购买必要物资的成都,再远一些的地方,就真没人去过了。要让这些弟子帮他送信,简直就是在为难人。
若说让他单独回去,教主又坚决不同意。用她的话说就是,已经有一个阿娜里折在了中原,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张无忌在没有学成仙教武学之前,去往中原。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去哪里再找一个适合做曲聆继承人的弟子!
无奈之下,张无忌也就只能用尽全力去学习,终于在今年的时候,学完了所有的蛊术,得到了教主的允许,可以外出游历。
八年了,张无忌终于可以离开五仙教了,可想而知当他知道曲聆会陪他一同外出的时候,心中有多么激动。他完全可以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长双翅膀,一眨眼就能回到武当派,去见一见他的太师父!
谁知刚到成都的时候,就过往的武林人士说,再过不久六大门派就要上光明顶讨伐明教,将魔教妖人,一网打尽!
而这六大门派,以少林寺为首,囊括了武当、峨眉、华山、崆峒与昆仑。
张无忌蹙眉,他的母亲殷素素是天鹰教教主殷天正的爱女。昔年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明教高层为了争权夺利,生生将明教搞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殷天正看不下去,愤怒出走,索性自立门派,创建了天鹰教。
他的外公尽管离教多年,但心中仍然记挂明教。此次接到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消息,想都没想,就直接率众回援,势与明教共存亡!
既然如此,曲聆跟张无忌压根不需要考虑,就决定前往光明顶。
光明顶地处浙江临安与黄山歙县接壤处,而歙县又隶属于安徽,位于安徽的最南端,北倚黄山,东邻临安,南接千岛湖。明教在安徽境内的分舵,算是实力雄厚的了。
这些年底层的明教不断起义,闹的最凶的就有安徽境内的这一批。他们几乎一直处于起义,攻占周边城镇,朝廷派兵镇压,起义失败,休养生息,时机一到继续起义的循环。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生命不息,起义不止。
似乎明教在反抗元朝统治的这一点上,觉悟格外深入人心。不管经历了多少次失败,他们都从未想过要向朝廷屈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每一个明教弟子对朝廷的反抗,都是一粒火星。只待时机一到,风助火势,熊熊圣火,必会将残暴的蒙古朝廷焚烧殆尽。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必然会重回汉人的手中。
而他们坚信,能够推翻元朝的,唯有他们明教而已!
张无忌和曲聆一路东行,昼夜疾驰之下,很快就到了河南境内。然而让两人惊讶的是,早在三个月前,明教在河南、安徽与河北三省境内的势力早就暗中联合,骤然向朝廷发难。
河南,安徽,河北三省民风剽悍,本就不服朝廷管辖。明教总坛光明顶位于浙江与安徽交界处,三省临近总坛,实力自然雄厚。多年来三省起义接连不断,大大小小的战事闹得朝廷人仰马翻。
你说投入大军镇压吧,这些明教弟子看打不过,瞬间就能化整为零,融入当地百姓中。明教底层的弟子,大多数本来就是普通百姓,融入当地居民以后,还真心不好分辨。现在已经不是开国之初的时候了,朝廷虽然有心,但还真不敢随便就屠城屠村的。对待反贼也就算了,真要屠杀平民百姓,是嫌天下还不够乱么?
可要是放着不管吧,这些起义军就能顺势高涨起来。一路打仗,一路吸收兵力。最恐怖的一回,起义军竟然能连克三省。惊得原本不当一回事的朝廷立马调兵遣将,才算是遏制住了这股起义军。
那次起义虽然最后仍是失败了,但却让明教弟子们看见了希望。
原来蒙古人的铁骑也不是如此坚不可摧,被中原的绫罗绸缎,花花世界所腐蚀的蒙古人,早就不是当年随成吉思汗横征东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不败之军了。
只要他们不言放弃,团结一心,早晚能够推翻残暴的蒙古人!
而朝廷上的蒙古王公们,经此一役,更加暴躁愤怒了。暴怒的外表下,掩藏不住的是他们的色厉内荏。他们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正视,这帮汉人贼子,拥有挑动他们统治的能力。
在这种背景下,双方之间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和平期。蒙古朝廷防范着明教弟子为首的起义造反,明教弟子却憋足了劲,想要扩充势力,干他一票大的。要是能直接推翻朝廷,那就最好不过了!
张无忌与曲聆到达河南的时候,正是明教在三省境内的主事人,共同策划了这次起义。
由于事前一点风声都不曾泄露的关系,朝廷对这次起义真是毫无半点防备。匆忙应对之下,对起义军的进攻显得特别被动,很快就被拿下了三省。
三省内的起义军首领一看:哎呦,朝廷的兵力不行嘛!是个好机会!
正准备趁着朝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鼓作气,争取再多拿下些地盘的时候,以峨眉派为首,四处牵头,六大门派准备合力,攻占光明顶了!
这群六大门派简直就是汉人的猪队友,蒙古人的神助手啊!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跳出来,说要与他们明教,一决生死!
一决生死你妹啊!
三位首领简直泪流满面,恨不得人人都身负绝世武功,直接去把挑事的灭绝师太弄死得了。要不是这个老贼尼,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可是他们毕竟是明教弟子,不可能看着总坛被人攻陷却无动于衷。光明顶是明教的总坛,也是明教弟子心中的圣地。一旦被人攻克,那给底层弟子带来的打击,将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明知道这个时候回援光明顶,无异是前功尽弃,三位首领仍然下令撤出大部分的弟子。而要剩下的弟子去阻挡已经回过神来的朝廷大军,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曲聆与张无忌到达的三天前,河南、河北二省的弟子早就已经撤出了,战场上只剩下安徽境内的明教弟子还在坚持抵抗。
这是张无忌第一次亲眼看到,什么叫做战争。比起以前看到的江湖仇杀,战场要残酷血腥的多。到处是飞溅的鲜血和断裂的肢体。所有人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红着眼睛互相拼斗。
曲聆和张无忌毕竟只有两个人,在战场中丝毫不显眼。可是曲聆十年前就在江湖中走动,那时候明教起义的规模没这么大,曲聆作为随军大夫,也时常参战。中原内经常起义的明教分舵,曲聆几乎都去过,与他们的舵主,基本都有几分情谊。
现在这些新进弟子认不出她很正常,可曲聆还是能认出与弟子们一同在战场上拼杀的刘琦杉,明教安徽分舵的舵主。
“无忌,你继续往光明顶走,务必要阻止这次六大门派对明教的围剿。你也看到了,明教弟子一心一意在与蒙古人对抗,那些口口声声家国天下的名门正派,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拖后腿?要想推翻元朝,明教才是其中的主力!”
“那姑姑你呢?”
“我?我当然是留下来,救助这些明教弟子了。”
短短一息的功夫,曲聆就将两人的行动安排好了。看着曲聆身姿敏捷的穿行于流矢之中,救下刘琦杉,张无忌也不再犹豫,向着光明顶继续赶路。
*
很久以后许多参与了围攻光明顶一役的六大门派弟子,在想起名满江湖的张无忌当时的出场时,都喜欢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那就是: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
如果这些弟子生活在现代,那他们就能用更加文艺的语言来描述。那个时候的张无忌,就像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了阴霾的天空,闪耀的光芒携着开天辟地的威势,震撼人心,久久不能忘怀!
许多人事后回忆起当时的自己,无不与有荣焉的说道,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鼠目寸光,见识浅薄,竟然会将狭隘的将正邪之分当做自己的处事原则。如果没有张大侠振聋发聩的点拨,他们这些囿于门户之见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只会在口头上说说驱除鞑虏,而手上做着的却都是相反的事。
好吧,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张无忌,声名赫赫,如日中天,已经到了一般人无法随意品评污蔑的地步。如果真的让他们说说当时的感觉,那估计就只有一句话:卧槽!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阻碍他们的除魔大计!
正当昆仑派掌门何太冲极其不要脸的,趁着白眉鹰王殷天正与武当七侠之一的莫声谷比拼完之后,内力尚未恢复之际,想要捡个便宜。眼看着手中的长剑都要刺中殷天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个打扮古里古怪的臭小子大喝一声:“好不要脸!”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受控制的与对方交起手来。结果是他完败,手中长剑被人家夺了去不说,自己还被打的气血翻涌。
几十年的脸面就这么被人拔了下来,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何太冲又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当即就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吼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敢在这里撒野,还不快点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