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雾还未散去,山中的鸟鸣便开始响彻山林。浓雾冲散了昨日停留在三清观前的血腥味儿,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竹叶青在鸟鸣声中幽幽醒来,她长舒了几口气,感觉心情无比的畅快。这里当真是人间仙境,若能长老于这林间,世事纷杂抛诸脑后,该是这世上最幸福最惬意的事情。
天清道人的药让她的伤逐渐好转,只是不知道这天清道人究竟是谁,似乎与武当有着极强的渊源。自从师叔离她而去几个月了,她因为思念成疾,下山寻找。当和师叔在一起的时候她不觉得,一旦离开,她才发觉心中的失落感和心中的爱意。她也知道,世俗是不允许这么做的,只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她一定要找到他,只有他在身边才能让自己心安,让自己觉得有十足的安全感。
而今这个天清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以他的功力,当世应当是绝无仅有,甚至连师祖殷梨亭似乎都远逊与他。这隐藏在世的高手究竟是谁,而且又见过师叔,如今却是定要问个明白。
待竹叶青来到三清观大堂,却只见大堂的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药和药碗压着的一封书信。竹叶青皱着眉,想必是天清道人留给自己的一封信吧。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当面说,非要留信呢?带着疑惑,竹叶青展开书信,心中只有潦草的几句话:气领三清一朝复,归元纳海润桑田。他由强自由他去,我看人间四月天。三清观不久将被戾气所困,老道不忍天地尽破,且去矣!居士当明白,世间之事,由爱生恨,又由恨而觉爱。无论爱恨如何,时序终将轮转,爱恨之由,魔道之始,君当自解。这里留下一个药方,居士按照此药方熬药,数日之内定能痊愈。
竹叶青正不知此间话是何意,突然林中鸟儿扑啦啦飞起,一阵惊恐地叫声告知竹叶青有不速之客闯入。竹叶青立即揣好书信,揽剑入怀往观门跑去。只见关外数十江湖好手将三清观团团围住,个个怒目而视,似乎要踏破这三清观。竹叶青见眼前场景,心里顿生怯意,但却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不能允许他们破坏这道家清修之所。
围困众人却也没有进攻,为首的正是江南四友,他们似乎很是忌惮天清道人,因而也并未贸然进攻。只见众人当中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威猛,满脸虬须像是小刀一样扎在脸上。但是此人却是书生打扮,感觉不伦不类格格不入。来人扬了扬手中的兵刃,却是一把精铁算盘。只见来人拱手满脸堆笑朗声道:“晚辈钱尚仁拜见武林名宿前辈天清道长,还请道长不避世俗拨冗一见,晚辈等荣幸之至。”这一开口便知这钱尚仁功力深厚,开口的声音围绕在山间久久不绝,更是惊得林中虫儿不敢鸣叫鸟儿四散飞去。
竹叶青一阵心惊,心里暗想:看来这钱尚仁是这群人的带头人,此人功力深不可测,今日看来只有智取方能死战了。想到这里,竹叶青抱剑笑道:“原来是见钱眼开钱掌柜,钱掌柜不在四处发财,却来这僻静山林,莫非也像遁世不成?”
钱尚仁不见天清道人答话,却见竹叶青接口,更是满脸堆笑说道:“原来是竹叶青裴女侠,在下失敬,但请通报道长,晚辈钱尚仁率众武林同道前来拜见,若得见仙颜,将令我等万分荣幸。”
竹叶青裴凤跨出一步说道:“好叫钱掌柜知道,道长前辈现正在观中清修,钱掌柜率众人围住三清观却是何道理?莫非是担心道长不相见,要逼迫道长么?江南四友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接下这趟生意?小女子素闻见钱眼开钱掌柜虽然好钱,却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的,看来传言并不属实啊!”
江南四友正欲发作,钱尚仁伸手拦住笑道:“裴女侠所言不差,钱某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只是我与江南四友非泛泛之交,其中缘由有机会一定明说。今日前来,更是不敢说逼迫,只是恳求。近传道长得知武当席祯下落,特来相询,烦请女侠代为相传,在下等感激不尽。”
裴凤心里也是慌张至极,也只得强行忍住,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或许天清道人会去而复返,否则也只有拼死一搏了。遂环视众人说道:“小女子刚刚说过,前辈正在清修,还望诸位不要打扰。”
只见人群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矮小老头一跃而出,眼神中带着极度的猥琐尖着嗓子说道:“这女娃娃生得甚是标致,咱哥俩许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了,看这抱剑的姿势,还是个辣凤子。”这话一出,连周围的人都脸带鄙视,徐万春更是冷哼了一声。这二人又说道:“小娃娃挡在这门前,是不是天清道人并不在观中躲起来了,让你在这里挡着大伙儿?小娃娃莫做螳臂当车的事儿,倒不如陪我哥俩回去,咱也就不打扰道长清修了。”
众人虽然鄙视这二人口中的污言秽语,但是他二人说的话却是给了众人提示,想必这女子是在拖延,而天清道人或许真的并不在观中。想到这里,众人也是一阵嚷嚷,作势非要闯进观中。
钱尚仁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笑眯眯瞪着裴凤,似乎是一眼就要把她看穿一样说道:“莫非这两位仁兄说的是真的?天清道长不在观中?那倒也好,还请姑娘告诉我等席祯的下落,要不然在下到不打紧,这二位仁兄姑娘也看到了,不是善茬。若等到在下等闯进观中,那可就……”
“那可就如何?”钱尚仁话音未落,屋顶上便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这声音如一记闷棍敲打在众人心头,震耳欲聋。众人惊讶,钱尚仁更是吃惊不小,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屋顶不知何时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身材高大却又清瘦的中年人,背着手冷眼看着众人;一个身躯肥胖却兀自饮酒吃着手中的鸡块;另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抱着剑像是木桩似的看着一群人。
裴凤亦转头看去,不禁心头大喜,带着哭腔脱口而出:“哥,大师伯,贺前辈。”钱尚仁瞬间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韩三童?”
三人一跃而下,挡在裴凤身前,裴凤哭着抱着裴云一句话也没说。随即又扑通一声跪在韩三童前面,泣不成声地说道:“大师伯,我把师叔弄丢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
韩三童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眼神中尽是怜爱地扶起裴凤,摸着裴凤的头柔声说道:“别哭,别怕,别担心,我们在呢,一切有我在呢。”
贺雄却是个停不住的人,喝着酒大摇大摆地走向众人。一群人见贺雄到来,有的开始慢慢退去,有的却是转过身生怕被贺雄看到认出来,其中就有刚才那两个极其猥琐的老人。
贺雄却并没有留情,大摇大摆直接走到那两个人前面,一手挥着残缺的鸡腿一手提着酒葫芦,满嘴酒沫星子和碎肉飞溅不停说道:“崂山双怪,怎么?忘了我是谁了?我想你们就算是忘了自己的父母也不该忘了我才是啊。怎么搞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怎么那点小心思还没改?你也不看这是谁家的丫头就满嘴污言秽语的?再说了,人家丫头多大,你俩多大?心里没个数?依我看你俩就是皮又痒痒了是吧,不吃打是吧。”
崂山双怪满脸的恐惧,又是尴尬赔笑道:“贺….贺大爷….您老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知道您老在这里,要不然就是借我二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啊。”
贺雄瞪着双眼说道:“别,别这么说,你俩说谁老呢?你俩年纪比我还大,却说我老?”扬起手中鸡腿便作势要打,崂山双怪一边躲闪一边求饶。贺雄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呐,咱老贺家怎么会有你这两个怪物?都姓贺,你俩怎么就不能跟我学?做点好事,做点正事儿呢?”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带着你的人立即滚蛋,下回见着,我或许打轻点。二是现在就跟我打一架,看我会不会废了你二人。”贺雄挥手拦住二人,居高临下看着二人喝道。
这崂山双怪哪里还敢回嘴,听见贺雄这么说,如遇大赦,慌忙带着门人连滚带爬跑了。众人当中也有很多曾经被贺雄修理过的人,也慌忙不迭地走了,生怕被贺雄逮到,像崂山双怪一样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