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煎熬的,一整天我都无心工作,直到傍晚我才收到了纪远的邮件,那晚的细节并不得而知,不过我确实是被人从庄文凯的房间转移到纪默的房间的,庄文凯也确实是睡在纪晨的房间的,庄文凯向纪默索要钱财的事,银行里并未查到纪默转账给庄文凯的流水,至于通话记录,过去了这么久,早就查不到了。
此事疑点多多,纪晨在整件事情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纪默并没有说;纪默也恰好在那个酒店开房,而且就在庄文凯房间的隔壁,难道是巧合吗;庄文凯既然向纪默索要钱财,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为什么银行查不到转账记录,不可能大费周章地要个一两万的现金吧。
我一遍遍思虑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想到纪默帮我讨债那晚,纪默有问庄文凯认不认识他,庄文凯的回答清晰在耳:不认识。
既不认识,又何来给他致电索要钱财之说。
纪默的话,漏洞百出,我若是信他,才是十足的傻瓜。
我没有再给纪远回复什么,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会再被纪默的花言巧语欺骗就是了。
想明白后,我也有些释然了,虽然我很想知道真实的真相,不过相较离婚而言,已经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下班后我如常走出公司,往公交车站走去,身后车子的滴滴声不时传来,我走在马路牙子上,也不会阻挡车辆的正常行驶,所以没有回头看,下意识里,我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声清亮的“丹丹”传入耳中,我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可是我的腿怎么赶的上汽车的速度,黑色宾利和我并排而行,纪默开着车窗,低低的含笑声带着抹关切传入耳中,“丹丹,冷不冷,快上车。”
我瞅了瞅前面和后面的同事,真是讨人厌的家伙,为什么要在这里大张旗鼓的喊我的名字。
在我身后一步距离的销售部同事王美岩凑到我面前来,“是不是在叫你?”
我淡淡地说:“不是。”
然后我加快了脚步,到了公交站也没停下步子,大庭广众之下,我可丢不起人。
过了公交站大约一百米处,纪默还在喊我,“丹丹,上车,要不明天我就去你公司找你。”
摔!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吗,还欺负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站住脚步拉开副驾驶钻了进去,纪默马上滑上车窗,车子里开着空调,温度逐渐升了起来,纪默伸手过来攥住我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蹙眉,伶牙俐齿道,“纪默,你完没完,如果你来是为了问我考虑的结果,那么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你的话,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会相信,你能给我一张不育症的诊断报告,能骗我去上海治病,还有什么是不能骗我的,鬼才知道你现在打的什么主意,收起你这副情深深雨蒙蒙的模样吧,我脑子被猪啃了才会相信你,也就是我这平头小老百姓无权无势斗不过你,不然就你这样的,我早把你扔臭水沟里踩两脚让你自生自灭了。”
纪默不恼,反而笑了,笑声中带着抹赞赏,“不愧是我的太太,这得理不饶人的作风还真的适合纪太太,我看中的人怎么能是任人欺负的主,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才能和我齐头并进,我们才是绝配。”
我哼了一声,“停车,懒的跟你废话,我上车是为了告诉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你不想离婚也没有关系,半年后我会继续起诉,不判离我接着起诉,我就不信了,世上就没有离不掉的婚,就算你只手遮天又怎么样,保不准我哪天自己偷偷带上机票护照随便去哪个国家,端盘子洗碗我也认了,总比面对一个成天算计我的人要好。”
纪默抬手揉上我的发,笑的爽朗,“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国外端盘子洗碗,纪太太是要跟着我吃香喝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我敲着车窗,“停车。”
纪默浅笑,“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我帮你解答,不要闷在心里,也不要把我推出你的世界,我不是要打扰你的工作和生活,你是我的妻子,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丈夫,只是一个做错了事的丈夫在挽回妻子的心。”
看着他这副不恼不怒的模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不要做你的妻子,也不会回心转意,纪总,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纪默低笑,“这里没有纪总,只有纪默,只有古丹的老公纪默。”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为他这胡搅蛮缠的本事。
上下班高峰,车子堵了一路,红绿灯的罅隙,纪默侧过头来,伸手想要摸我的脸,我快速闪开,纪默口气严肃道,“丹丹,你说吧,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或者说哪里不明白,我全部给你解惑,怎么样?就算是你做一回审判官,给犯人一个自我陈述的机会。”
我抿了下唇,抬起眼帘看着他沉肃的脸,审视的眸光在他的身上逡巡片刻,迟疑许久,我问道,“你说庄文凯问你索要钱财,你给了吗?”
纪默薄唇弯出一道乖戾的弧度,“怎么可能,我是任人宰割的主吗,想要我的钱,他还嫩的多。”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那抹深潭里捕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可能是我道行浅,也可能是他的演技太高深,总之我看到的只有深邃的柔情。
纪默狭长的桃花眼眨着致命的性感,“还有什么问题,全部问出来。”
我垂眸想了一下,“庄文凯怎么知道你电话号码的?”
纪默摇头,“我不知道。”
我紧接着又问,“纪晨呢,那天晚上纪晨做了什么?”
纪默毫不犹豫地开口,“她和庄文凯在一起。”
我又问,“为什么那晚你也在那个酒店开房?”
纪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时候的确有点来者不拒,男人嘛,送上门的……”
他没有说下去,我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那么巧合,就在同一家酒店开房了,你的房间还在庄文凯房间隔壁。”
“我是中午让秘书开房的,其他的我不清楚。”
他倒是推的一干二净,不管信不信,这些话我都找不到任何证据去证明真伪,这才是我心底的不安,时隔三年半,还有没有点滴的蛛丝马迹去证明什么,我不得而知。
车子一路行驶,车厢的空气如水般沉静,绚烂的霞光洒遍大地,如火如荼的夕阳坠落着艳丽的色彩,我出神地望着窗外,怔忡道,“纪默,你送我回家吧,我脑子里很乱,这两年,我努力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你不了解这种感觉,那夜几乎成了我人生的空白,却又至关重要。”
纪默握上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就抽了回来,他温和地说:“丹丹,不管怎么样,给我们的婚姻一个机会好吗?”
我抱臂环胸,冷冷地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现在油盐不进。”
“不错。”纪默轻笑,“颇有纪太太风范,我就说嘛,除了你,没有人适合纪太太的位置。”
我觉得很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说什么都是徒劳。
纪默并没有送我回家,而是带我去了西餐厅,车子停在餐厅停车场,我推开车门后,转身大步朝着马路走去,纪默拉住我的胳膊,“你生我的气也要填饱肚子。”
我站定脚步,抬头冷睇了他一眼,“纪总,我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纪默轻轻揽上我的肩膀,半强迫的带着我往餐厅走去,“你天天都在家里吃什么,也不吃点有营养的。”
我挣开他的束缚,“我自己能走。”
进到餐厅,纪默熟练地点着我爱吃的食物,我不温不凉地看了他两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吃一口,纪默耐心地哄着我,“怎么不吃?”
我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不说话。
纪默又切开牛排,递到我嘴边,我凉凉地垂眸看着,向后挪了挪椅子撇过头去不理他。
后来,纪默索性坐在了我身畔,柔声道,“不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我继续沉默。
再后来,纪默也没了办法,无奈的声音诱哄着,“丹丹,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好吗?”
我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这货太特么的会折磨人了。
最后纪默实在没了办法,他也几乎没吃,就唤过侍应生结账离开了,走出餐厅,我大步朝着马路走去,纪默轻轻扯着我羽绒服的袖子,“丹丹,外面冷,我送你回家。”
我甩着他的胳膊,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就走开了,说到底,纪默今天的解释,我不满意,我不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总之他没有带给我一点心安,反而让我的心里像长了把野草似的,更加荒芜起来。
纪默跟在我身后,看着我上了出租车离开,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纪默满脸的无奈,我冷冷地勾唇笑了。
这晚,我在辗转反侧中难眠,很晚了,突然传来敲门声,我透过猫眼看去,看到熟悉的人影,我扭头走开,可是很快就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紧接着,纪默拉开防盗门进来了,手里还捏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