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后来的时候,几乎是成团成团的往下掉了,红艳看得啧啧有声,正要诗兴大发的夸两句这美景,就见眼前“呼”的一下,一道风声吹过,再揉揉眼,身边没人了。
赶紧再往外看,莹白的雪地上,一抹淡淡的流光暗影,如同一抹雪夜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随风飘远。
红艳跺了跺脚,骂道:“这个一根筋的,这……不行,我必须得去接应!”
赶紧也跟着换了一套白衣白裙的飘出去,目标,皇宫方向。
绿萝在前面疾速潜行,身后的动静,也一样没忽视。
感觉到红艳那故意发出的怒意,绿萝轻轻勾了唇角,淡淡的笑。
在整个摘星楼,她与红艳之间,是非常不对眼的,但也只是仅限于摘星楼中。
只要出了摘星楼的范围,那她们就是最亲密的一家人。
公平竞争,只限于某个特定环境。
大雪掩行迹,无痕而长眠。
这一夜,皇宫血案,骤然发生。
不止死了那四个影卫,更是连同南明离,都差点被刺客杀死。
目的性指向,非常明确。
顿时间,龙颜大怒,朝野震动。
南明离连夜派了德福,去飞龙将军府传旨,要求立即出手,缉拿真凶,没想到,楚飞龙这老头子,脾气不止犟,还臭。
他自己不出面,只派他那瞎眼的夫人出来告之一声,说,“突染风寒,不能走动,正在闭门思过,反思自身,还请圣上垂怜。”
于是,德福无功而返,又气得南明离大骂,一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哪!
德福奈奈劝道,“皇上,楚将军被削职回家,这是心里有气,所以皇上……要不要,再怀柔一些?”
这主意出的,怀柔?
南明离磨牙,心特别冷,“朕半月之前,才削了他的官职,赶了他回家,又要杀她的女儿,以正视听……现在,这转眼又要怀柔,朕这张脸,往哪里放?”
不论往哪里放,都没脸!
“唔!这倒也是……”
德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上次,要不是花千叶突然出现,救下楚雅儿,怕是皇上,还真敢将那个女人杀死的。
不过也幸亏没有。
否则,花千叶不反,那楚飞龙也得反了。
如此一想,顿时又一头冷汗,赶紧将这个可怕想法,甩出脑海,又斟酌着道,“要不……就请白驸马爷辛苦一次?”
白如山,应该有这个能耐吧?
“他顶个屁用!”
南明离一听这事就怒,“他儿子被玄儿发配到边关去,还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怨言呢。这朕现在要去找他,再被拒了,朕这张老脸,可就真不活了!”
到了现在,南明离才真正觉出了无人可用的悲哀,“你想,那两个杀手,连朕的影卫都杀得那么砍瓜切菜,以白如山的本事,他行吗?”
如此想着,又觉得泄气。
“唔!朕这是招了哪里的神,惹来了这一场祸事?”脑袋飞速运转,半晌没个头绪。
德福神色微动,数次想要开口,又忍不住,南明离终于看他一眼,烦燥道,“说,你想到什么了?”
德福一惊,不敢不答,“回皇上的话,老奴想,会不会是……摘星楼?”
南明离猛的就握拳,微眯的眼底,精光暴射:“摘星楼?你是说,花千叶?”
那个妖孽……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一觉醒来,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
楚雅儿抹把眼睛,听说大雪下来了,头也不梳的拉着花千叶就往楼下冲,“快,快点!我要看雪,雪……!”
前一世,生长在南方,从小没见过雪,如今难得灵魂过来,还能亲眼见到一场大雪,楚雅儿别提多兴奋了。
她记得,古人有一句形容冰雪的非常精美的词语,叫做琼枝玉树,说的,就是那些被晶莹的落雪,所覆盖下的各种花枝。
现在,她拉着花千叶下了楼,推开门,扑面的寒气,欢快而至。
那清凉的气息,带着落雪所特有的芳香,轻轻钻入鼻端,楚雅儿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也都要变成雪了。
“花千叶,我喜欢这场雪!”
她仰着头,张着手,一头的秀发披在身后,接着天上仍旧在飘摇的雪花,像是一瞬间,就渡上了一层光洁的银边。
漂亮,纯洁。
那欢快张开的掌心里,又接到了几片晶莹的落雪,她“咯咯”的笑声,就轻快而欢愉的铺满了这一整片的雪地。
“丫头,小心些。别摔倒。”
他看着她跑出去,看着她的长发,那样柔顺的飘扬在风中,他的心,也就跟着飘了起来。
刻意封闭了那段痛苦记忆的她,在这样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里,非常的开心,快乐。
她的世界,很单纯,也很纯粹。
仿佛一张白布,任他尽情的涂抹,他想画什么,就是什么,甚至,哪怕他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也是马上可行。
可是,他却不想这么做。
他爱的楚雅儿,自有她夺目的光彩,跟与众不同的傲然,若真是要将她变成一个尤其行尸走肉般的木偶,那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吗?
楚雅儿张开双手,开心的在雪地上跑着,旋转着,欢叫着,“花千叶,你来啊!你看,这么好玩,你怎么不来呢,我们来打雪仗好不好?”
见他只站着,也不动,她跑过来叫他,扯着他的手往外跑,他原本不想去的,这雪有什么玩的?
又冷又冰,他怕冻坏了她。
但看她这么开心,他又由了她,“那行,只能玩一会儿喔!”
她的身子,还没有太好。
孩子没了,对母体的伤害非常大。
他们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唯唯偏独她,仍旧懵懵懂懂,她不知自己的情况。
花千叶不忍驳走她的快乐,只告诉自己,片刻钟之后,她必须回!
“来吧,我们打雪仗。”
雪地上,她站定身子,手里团了好大的雪团,两眼亮晶晶望着花千叶,纯真,可爱,又充满活力,与欢乐。
一身的白色狐裘大氅,非常的保暖,穿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胖乎乎,毛融融的美。她的鞋子也穿得很厚,不怕冻脚,只是手上没戴手套。
“等一下。”
他喊了停,走过去,细心的将自己衣服的一角撕下来,给她裹在手上,然后,她白色狐裘的身上,就出现了这么一缕的艳色。
“这个颜色……好像血。”
楚雅儿皱皱眉,有些不太喜欢,花千叶一愣,试探的道,“丫头,你是不喜欢这个临时的手套,还是不喜欢,我这衣服?”
他习惯了大红张扬的袍服,却是忘记了,这个大红的颜色,跟血没有什么分别。
楚雅儿摇摇头,“也没事,我,我现在不想玩了,我想回去,好不好?”
她踟蹰,看着手上裹着的红衣布条,再看看脚下那厚实的雪地,总觉得出尔反尔不太好。可她真的不太舒服。
这样血一般的颜色,忽然就让她觉得头疼,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