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赶路,桑墓桖发现这次跟着自己的女人不一样了。
人虽然是那个人,可是……
嘴冷,态度冷,唯恐避之不及。
每次吃饭,他想向以前那般,问些事情、或者闲聊,她都冰着一张脸,敷衍了事。
桑墓桖憋屈,可又无可奈何。
时间紧,再加上两个人不住一个房间,根本没什么机会多谈话。
就在桑狱主憋闷的时候,机会来了。
二人到乐阳县时,正好赶上了东方家的商队歇宿。整个驿站,就只剩下了一间房。
天助我也!
桑墓桖爽快的要下,拽着人就上了二楼。兰云蹙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挣脱不开他的钳制,便跟着上了楼。
进了屋子,桑墓桖直接反手扣门,将跟上来的伙计挡在门外。
伙计见状,自然转身离开,以为小两口要说事儿,不便打扰。
桑墓桖走到兰云面前,黑着一张脸,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子又哪里惹你了?”
兰云平静的看着他,摇摇头,无辜的反问着:“桑狱主这话怎么说的?兰云不明白!”
“不明白?你还能不明白?”桑墓桖一步一步走近她,兰云本能的往后退,直到腰碰到桌子,无路可退。桑墓桖突然倾身,双手拄着桌子,将她困在了他与桌子中间。
这样的压迫感让她很不舒服。
兰云微微蹙眉,头往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说:“桑狱主,兰云这次的任务是陪您去京城调查佟家。”
“本狱主知道。”桑墓桖清冷的说着,可仍旧没有退后的意思。盯盯的瞅着她,继续追问,“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再跟老子说‘你没事儿’,我不信!”
“那桑狱主您觉得兰云怎么了?”兰云无奈了。话不说明白,还老问她。问她什么呢?问她,她也不知道啊!
桑墓桖被问蒙了,有些急躁的直起腰,照着凳子踹了一脚。
“砰——”
凳子碎了。
这一路他不知道毁了多少东西。
盘子,饭碗,筷子……不计其数。
兰云看着可怜的凳子,轻叹口气,起身出去打算把伙计喊进来清扫。可还没走几步呢,手腕儿直接被拽住,扭头的时候,男人就那么靠前,吓得她倒抽了口凉气。
“不许走,老子话没说完呢。这一路,我跟你说话,你就不理人。三句话把我呛得说不出来。你想怎么得?就不能好好说话,好好唠嗑儿?”
面对桑墓桖的质问,兰云觉得好委屈。
好好说话?好好唠嗑儿?
他说话就没个正经。心里有着王妃,还四处撩人,跟人渣有什么区别。
不过兰云不会说,那样只会显得她小家子气。耸肩一下,一脸坦诚的看着他,道:
“如果桑狱主是正常的跟兰云讨论事情,那兰云自然好好跟您聊天。可桑狱主怎么说的呢?您那个话语,兰云没法接,不想接。”
不想接?!
桑墓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道:“不想接?没法接?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想接。”兰云说的很直白,相当直白。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桑墓桖有些怒了,语气声音很大,几乎算是吼出来的。都说女人最难懂,以前倒也没觉得,现在……实打实的觉得了。
眼前这个丫头跟佟雪莹不一样。那个,有什么说什么。这个,有什么不说什么,全靠你去猜!
兰云抿唇,豁出去的开口大声道:“意思就是我的终身大事儿,不劳您费心!您每次开口,不是问我找什么样儿的,就是问我有没有意中人。这跟我们的任务没有关系,所以我不想接。”
“你——”
桑墓桖气的不行,这次是真生气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识好歹,他那是关心她,问问罢了。这丫头居然……
“狗咬吕洞宾!”
愤恨的说完,转身去到炕上坐下,生闷气。
兰云也没理他,开门喊来伙计,把屋子里收拾一下。然后下楼,去找掌柜的说板床的问题。既然就一间房,那屋里搭个板床可以吧。
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屋子已经很惹人非议,若是再睡一个炕上,即便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会不舒服。
不是矫情,是……放不开!
如果她没有杂念,或许就不会这样。
晚饭,两个人是出去吃的。驿站做的大锅饭,再加上商队也在,饭菜的难吃程度可想而知。兰云倒是没什么,不过讲究的桑墓桖就不喜欢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桑墓桖板着脸,兰云倒是很平静。
吃过晚饭回到驿站,屋里的板床已经搭好,掌柜的还贴心铺好了被褥。
桑墓桖看着板床,眉头拧成了“川”字。捏着兰云的手腕儿,清冷的指着板床,说:“那个,怎么回事儿?!”
呃……
什么怎么回事儿?
兰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抿唇说:“板床啊。就一间房,一个炕,总不能咱们俩在一起睡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桑墓桖一根筋的继续追问。
那个样子,颇有质问媳妇儿的感觉。
兰云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开口道:“桑狱主,虽然我是个江湖人,可我也好歹是个女人吧。孤男寡女一个屋,已经不合规矩了,若是再跟您一个炕上睡,兰云真的就太不懂规矩了。”
“老子没那么多规矩,你跟我一起睡怎么了?”
轰——
这话说完,二人都愣住了。
兰云俏脸有些绯红,桑墓桖也尴尬的松开她的手腕儿。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兰云想了一下,打破安静的说:“那个……我累了,我先去洗漱睡了。”
说完,直接落荒而逃。
关门声传来,桑墓桖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细想想,总觉得刚刚有什么不对!
缓缓地坐在椅子上发呆,良久都没有任何举动。
她不理他,他生气;
她不聊天,他生气;
她要板床,他生气。
所有生气的原因纠结到一个点,桑墓桖突然豁然开朗。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好像也迎刃而解。
这人不是佟雪莹,更不是什么所谓的替身。她就是兰云,他欣赏的——兰云!
“呵呵……呵呵呵……”
桑墓桖轻笑出声,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愚蠢。
明明不是那个原因,非要想的那么复杂;
明明早就有了感觉,非要选择无视;
明明……明明……
桑墓桖摇摇头,洒脱的暗自骂了自己。如果对人家没感觉,怎么就一路非要问她找什么样儿的、想要什么样儿的。现在只是在屋里加个板床,他觉得……
妨碍他了!
临走那晚朱厚雄说了很多,可一句关于兰云的话都没提。而要她,是他下意识的决定,如今想来,怕是……
桑墓桖是个知道取舍的人,对待感情更是干练。
当佟雪莹拜堂那刻,即便再不放下也会放下,因为他的骄傲、自尊,不容许他惦记别人的女人。
房门再次推开,兰云端着水盆进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侧身行礼,说:“桑狱主,水已经打回来了,您洗漱。”
桑墓桖直接对视她,突然起身来到她跟前,一步一步紧逼,弄的兰云无语至极。
又来了,又来了。
每一次都这样,要说什么不说,先在气势上压倒你!小妮子无奈的叹口气,背倚着门,恭顺的说:
“桑狱主有事儿请吩咐,兰云能做、一定照办。”
“哦?真的?”桑墓桖歪头看她,挑眉一脸玩味。
兰云咬着下唇,轻声“嗯”一下,算作回应。
桑墓桖单手拄着门,盯盯的看着她,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从现在开始,要么你唤我桑墓桖,要么你直接唤我表字‘启航’,不许要叫什么‘桑狱主’。”
啊?!
兰云一脸懵逼,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素手推了他一下,快速闪到安全的位置,故作淡定地说:
“兰云没明白桑狱主的意思。还有……”
“还有,本狱主看上你了。”
轰——
兰云脑子顿时“嗡”了一下,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知所措的咬着嘴唇,脑子快速的组织语言,可组织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
桑墓桖轻笑,走到架子旁洗漱,好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
兰云见他这般,使劲儿的甩甩头,也不当回事儿了。或许,他就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罢了。脱掉鞋子,坐上板床。板床打在了窗户旁,虽然明纸糊着看不到外面,不过趴在窗台也能省去许多尴尬。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值得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反正她不相信他会真的那般,至少王妃成亲时他的反应,她就知道。
感情方面的事儿,不是长得像就可以。
突然,她有点儿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只因……跟王妃有几分神似。
轻叹口气,眼神空洞,就在她打算重新整理心情的时候——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看上你了,不管你信不信!”
兰云没有转头,看着外面,喃喃地说:“桑狱主,您再这样,兰云只能……终止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