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带上竹筒马不停蹄地赶回博望苑,立刻吩咐下人将药草碾碎,熬制汤药,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刘据住处的门口处。
这等待的四个时辰里,庄寒在刘据的住处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回想当日发生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是早有预谋一般。曲子目中途离开是因为下半场要换乐师,而就在他跟着曲子目出门的时候,烟雨楼反而出了事情。如果曲子目离开不是刺客使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便是有人趁着曲子目离开,庄寒前去跟踪的那段时刻找机会对刘据下手。
庄寒用手抚摸着下巴,眉头拧在了一起,若是庄寒没有去追曲子目,刘据有没有可能不被刺伤?刺客根本不知道他们和曲子目的关系,也并不知道他们为何去烟雨楼,如此说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刺客在烟雨楼潜伏多时,只为了在人多眼杂之中悄无声息的刺杀刘据。
庄寒一拳打在门框上,紧闭的嘴唇满是后悔,若是没有离开烟雨楼,刘据也不至于被刺客刺伤,若是太子真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死也难以赎罪,太子背负的可是大汉朝的将来,是黎民百姓的安危。可放眼这天下,能有胆量在这长安城中行刺太子的人,庄寒实在是不敢去想。
思索之中,张光已经端着熬制好的汤药推开门进来了,庄寒听到推门声,立即抬头看过去,“我来吧”,庄寒接过张光手中的汤药,张光扶着刘据半靠在床头。
刘据泛黑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如同死灰一般,干涩泛白的嘴唇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水肿了起来。庄寒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的嘴角,让他缓缓饮下。
“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何如此厉害,太子殿下看上去情况很糟”,张光拿着布帛将刘据嘴角残留的药水蘸去,又把刘据平放下来躺好。
“我怀疑太子今日遇刺,是早有预谋,仿佛就像守株待兔一般”,庄寒冷着眼眸,镇定地对张光道。
“庄兄何出此言,难道是有人泄露了太子的行踪?可去烟雨楼这件事,除了你我和太子三人知晓,并未告知他人,如此说来,没有人会知道太子的行踪”,张光也很是想不通。
“博望苑戒备深严,定然不会有人泄漏消息,所以是对方早有准备,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烟雨楼便是那棵树”
“不用猜了,是燕王府的人”,微弱的声音穿过几米远的距离,从床榻处传来。
庄寒一个箭步便跨了过去,“殿下醒了”,张光转身,也立刻走了过去。
刘据吃力的用胳膊强撑着床垫,缓缓的在庄寒的搀扶下靠在了床边。口齿不清的吐出了几个字:“我曾在上林苑狩猎时见过他,眉角一颗豆大的黑痣,若不是眉毛浓密,还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殿下可有感到奇怪之处,仿佛并没有殿下想的那么简单,如今燕王他远在朔北,解决黄河道口洪灾,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明目张胆的下令对太子不利,再说,今日那刺客唯恐一刀不致命,所以在刀伤涂了剧毒,志在取太子性命,燕王他即使想要夺得权势和地位,也万万不敢如此狂妄地在长安城内对太子下手,幕后使者必有他人”,张光满脸都写着怀疑二字。
“殿下,张大人说的有理,我看过殿下的刀伤,浅入深出,为弯刀所致,剑上之毒据百夜升猜测是西域之毒七绝散,若果真如百夜升推测的那般,刺客若为燕王之人,如果那刺客的身份是西域人,那燕王岂不是落得私通外敌之罪名,燕王他心思缜密,必不会在殿下这里留下此等把柄,要么与这刺客有关联的定然还有另外一方人”,庄寒凭着自己的直觉,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
刘据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嘴角咧开一抹淡淡的笑,微闭着眼,低声冷言道:“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你可派人放出话去,就说我在长安城暗察民情,被刺客中伤,危在旦夕,而你立即派人封锁烟雨楼,那人在烟雨楼扮作送茶小厮,烟雨楼一向用人严格,又是极有组织的人,即便找不到那刺客,细查一番也定能有其他收获,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能耐,我若大难不死,必定好好与他们交会一番。”
“殿下,那百夜升那里…”,庄寒抬起眼皮,试探的问道。
“不用管他,他最近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呆着,并没有什么举动,今日又如此爽快的给你解药,想必是不想惹祸上身,牵扯其中,他倒是想撇清身家,隔岸观火,如此看来,他早已经猜到今日受伤之事是何人所为了”
“怪不得”,庄寒清笑了一声。
“怪不得什么?”,刘据闭着眼,反问他。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殿下服完药还是早些歇息吧,属下这就退下了”
刘据朝着他摆了摆手,表示听到。
庄寒和张光退出门去,轻声的掩上门。
“刚刚太子殿下问你,怪不得什么”,“你却说没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张光不想听他说话只说一半。
“不过是百夜升今日临走时提醒了我一句话”,“听了太子方才的解释突然懂了他如今对燕王和太子两派之争所持的态度罢了”
“原来如此”,张光看了看头顶的月光,已经渐渐走到了偏西的位置,“今日庄兄在外奔波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庄寒朝他点了点头,“张大人也早点儿休息”,随后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