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推开幽弋园的门,又关上,羽莺呆呆地在院子里坐着,见到籽玥神色有些不对,立刻站起来去迎她。
“怎么了?信拿到了吗?”,羽莺见她瞥了一眼四周,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囊来,交到羽莺的手中。
羽莺走进屋里打开锦囊里面的糙纸来,上面写到,“今夜子时,府中后山”,羽莺读完,立即将纸折叠扔进了火炉中烧掉。
“这下麻烦了”,羽莺似乎是提着心,不停的在屋里走着。
“姐姐,燕王在信中说了什么”,籽玥看她这表情,已经猜得出送信之人,只是还要问上一问,知道她那收信址的人,除了庄寒,便是燕王了。
“他要我,今夜子时务必出宫”,“不知道是什么事非要当面和我说,若是被太子知道,我岂不是…”,羽莺环顾了一下这屋子,“我就不信他在这幽弋园没有安插他博望苑的眼线”
正说着,这屋中的门骤然被推开,“有,就是我”,庄寒向左转了一下头,深邃的眸子看向羽莺身边的火炉。
羽莺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被他推门而入的动作吓到了,“是你?”,羽莺仿佛并没有对他的突然出现很惊讶,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在宫里相见,还是在自己的屋中。
“你为何会在这里?”,羽莺压着声音问他。
“你今夜非出宫不可吗?”,庄寒不想回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要知道她是否一定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宫去燕王府,正如她所说,若是被太子知道,他必定交代不清楚。
“我还有选择吗?你既然能问我这个问题,就必然已经知道,我是燕王府的人,这些年你活得也真够苦的”,羽莺渐渐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燕王府的人,却向刘据隐瞒了这么多年,你听命于刘据,却对我心怀内疚奈何不了我”,“让我都觉得你夹在刘据和刘旦之间活得辛苦,但,我并不同情你,这也是你当年自己选的”
“你错了,你想做你做的事,但也不该牵连无辜的人,你想找太子报仇,我也想一心护主,你今日若想出这门,也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从我进宫,就没有情分可言,今日这宫门我出定了,你大可向你的主子汇报,最好把我送进死牢,那样我就再也报不了仇了,你也不用为难了”,羽莺一副气势汹汹,要闯出门的样子,也不管门前的他是怎样的表情,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走吧,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欠”,庄寒收了剑侧身退到门的一边,给羽莺让出一条路来,让她走了出去。
他没有想到,她的性情已经变得如此固执,他好像认错了人,她的一言一语让他坚信,她再也不是当年在广陵王府献舞的她了。
羽莺走到门前,看了一眼退在一旁的他,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幽弋园的门口。
百夜升穿过燕王府的庭院,直接来到刘旦的书房,刘旦他正坐在低塌上拿着竹卷翻看着,听到脚步声,才放下手中的竹卷站了起来,一脸笑意的看向百夜升,不知道在打算了什么?
“我已经替王爷把高兮行打发走了,王爷答应夜升的事是否也该兑现了”,百夜升双手背在身后,浓黑的眉线背着屋内的灯光更显得深远。
“不急,反正我留着曲家那一群废物也没什么用了,索性就全交给你处置好了,至于另一件事,我可不能保证”,刘旦看向百夜升的眼神,轻蔑的语气中似是充满了嘲讽。
“你?”,百夜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你和我共事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清楚,我刘旦向来做事万变,性情不定,别说你现在心中对我满是憎恨和不满,就算是在平常,我心情好了,可以不去招惹你,我若心情不好,别说是你百夜门,指不定会对你身边的人做出什么来”,刘旦走到百夜升面前,用手背在他胸口拍上两下,算是对他的劝告。
“你还是回去好好守着你身边的人,我可是知道你全部的秘密,羽弋她母亲的事,羽莺的事,还有高兮行的事,我真怕我哪天会忍不住去你的竹园坐坐”,说着,刘旦他呵呵大笑着走出书房的门。
百夜升愤愤然出了王府的门,门前已经有些许人等在那里了,百夜升数了数一共20个人,一个不少,这次他算是把曲子封家里的人全部救出来了,他答应过曲氏兄弟的事,他也必须要做到。至于兮行,让他留在长安,迟早会被刘旦手下的人处决掉,出了长安,他是生是死,都靠他自己了。
百夜升看到一个满脸胡茬的人衣着破烂不堪,却精神满满地站在那群人之前,应该就是曲家长子曲子文,百夜升走了过去,从衣袖里掏出一张令牌递给领头的人,那人接过,百夜升对他道:“你拿这令牌带上你的家眷去城中百夜楼,楼中管家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你二弟曲子封,待我回竹园,自会让他去楼中与你们会合”
曲子文看了看令牌上的字,百夜升,这才明白,原来他就是二弟说的百夜门的新任门主,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
“多谢门主相救,门主大恩,我们曲家,此生不忘”,曲子文立刻朝着百夜升跪了下来,其他家眷也如数照做。
这情景让百夜升想起当年他救了曲子封曲子陌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把少年模样的他当作恩人一般,可百夜升知道当时也不过是想找两个效忠自己的人罢了。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除了杀人,还会救人。曲氏兄弟的确为他做了不少事,作为回报,就当是他百夜升为他们曲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你们走吧,以后离开长安,各自谋生”,百夜升看着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向后退了几步靠着那棵叶子掉了大半的乌桕树,缓缓坐了下来。
百夜升闭上眼睛,只觉得这些日子他过的好累,他想逃脱这命运,想置百夜门于不顾,想带着羽弋到无人打扰的地方简单度日。可这些,真的能实现吗?左边一个燕王,右边一个刘据,上面还有一位天子,下面是百夜门,他像刑场上等待被五马分尸的死囚,被重重围困。
羽莺只身一人从燕王府的后门,秘密由人带领至燕王府的购票,刘旦他早早地就等在那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映在后山周围的水池里,羽莺隔着摇摇晃晃的水光,看不清刘旦那模模糊糊的脸。
“你果然来了”,刘旦取下挂在后山上的灯,提在手里,一步步向羽莺的方向走来。
“有何事不能在信中说,非要我出宫来,你难道忘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羽莺讨厌极了他这说一不二的性情,她今日若不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忘了身份的人是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刘据的妃子了?你进宫也有一年了,却什么进展都没有,反而让刘据他对你越来越重视。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给了你多次机会,你若是敢在这个时候因为你自己的事坏了我的事,我会立刻把你妹妹送入宫,与其让你在宫里当个不中用的信人,不如回你的烟雨楼”。
刘旦就是要让她知道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就是要让她哪里来的哪里去,别说给她机会让她报仇,若是败露王府的消息,杀了她也不足惜。
羽莺被他逼得无话可说,“王爷放心,我羽莺就算死都不会透露与一字一句与燕王府有关的事,还请王爷再给我一些时间”
“这就对了”,刘旦会心一笑,“我就是想听你表一表决心,不说你我主仆十多年,就算现在真要舍弃你这颗棋子,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羽莺看着刘旦离去的背影,思绪错杂,她不是下不了手,她总觉得时机不对,刘据再怎么说也是一朝太子,又有皇后和丞相替他打理朝内外一切,哪有他刘旦想的那么容易对付。她也不想牵连无辜的人,非万全之策,不得已绝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