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军几个人都将狐疑的目光投射在了骆志远的身上。
谢家和骆家再次联姻,有骆志远这么一个年轻后辈,他们是知晓的,但一直没有见过骆志远。刚才谢老主动提出让骆志远给他们父亲试试针灸,姜军知道谢老完全是一番好意盛情,也就点头同意。但当面见骆志远如此年轻,心里就起了疑虑。
但谢老的话,他们又不得不信。
出于尊重谢老的原则,也是为了给父亲增加生机的希望,姜军兄妹几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让骆志远尝试一番——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没什么坏处。左右有保健局和医院的这么多专家在此,骆志远有没有真本事,一眼就被看穿了。
骆志远看出了姜家人的迟疑和不信任,但是他有备而来,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如果换成是他的父母,而面对一个陌生的号称医术神奇的年轻人,他也未必能完全放心。
包括保健局和医院方面提出要对他进行简单的考察,他也没有在意。一方面这是程序和履行手续,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姜老生命健康安全高度负责的态度。
救人为先,谢老也懒得再多说任何废话,反正他对骆志远的医术持有很强的信心,他相信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骆志远此番定然能带给他和姜家人一个惊喜。谢老向骆志远投过安抚的一瞥,“志远,跟保健局和医院的同志过去吧,做一下准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紧张,一切有我!”
骆志远笑笑,点点头,然后又握了握谢婉婷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就跟着保健局和医院的人进了手术室隔壁的诊疗室。
谢老提出让骆志远给姜老针灸的治疗建议之后,保健局和医院立即召集了心脑血管科的权威专家和医院在中医方面颇有建树的女主任医师林雪宜,组成了一个专家组。
老祝带着骆志远进门,早已等候在此的三个专家张教授、孟主任和林雪宜复杂惊讶的眸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射在骆志远的身上,见骆志远不过20多岁的年纪,虽然是一表人才气质儒雅,但终归还是太年轻了,医生不是明星,不是有一幅好皮囊就可以的。
再说他们的潜意识里,一个世家子弟能有什么过人的医术呢?就是学了点中医和针灸的皮毛,又焉能跟他们这些医疗方面的专家相提并论?
老祝勉强一笑:“几位,这就是谢老推荐的小骆同志。小骆同志,这位是张教授,这位是孟主任,还有林主任,都是全军顶尖的专家,尤其是雪宜同志师出名门,也是精通中医和针灸的专家。”
骆志远神色从容地一一跟几个人简单握手寒暄,到了林雪宜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年纪并不大,30多岁的年纪,姿容妩媚,只是神情气质有些冰冷。
林雪宜冷淡地伸出手去任由骆志远握了握,马上就抽回去,淡淡道:“小骆同志,行医几年了?”
张教授和孟主任的狐疑和不信任是放在心里,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毕竟骆志远是谢老推荐的人,还是谢家的孙女婿和骆家骆老的侄孙,有这两层身份在,他们不敢怠慢。可林雪宜显然不管这一套,她心里不满,感觉保健局的人真是太草率了,竟然让这样一个公子哥儿去给姜老诊病,拿老首长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吗?太不负责任了!
“林主任,几位教授,麻烦你们介绍一下姜老现在的身体情况吧。”骆志远对林雪宜的话避而不答,他不想在这个无谓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
林雪宜细长的弯眉皱起,她冷冷道:“经过抢救,姜老的身体初步稳定下来了,但仍然处在昏迷状态之中,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初步诊断,脑积血比较严重,鉴于老人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我们正在犹豫是不是进行开颅手术。”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不知小骆同志准备怎么给姜老治疗?”林雪宜直接问,清冷的眸光中一丝不屑一闪而逝。
她也是中医,她的老师就是她的祖父——国内最知名的中医林大可,在针灸上造诣至深。她12岁跟随祖父学医,18岁考入军医大学,有20年的理论和临床实践经验。虽然才33岁,但已经是享受卫生部津贴和总后补助的医疗专家,享受很高的待遇。
在她看来,姜老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用中医、用针灸进行治疗。中医和针灸有其局限性,像中风这种重特大病症,还是需要以西医和现代科技手段为主。
谢老提出建议时,她就想当面反对,但念及谢老的身份,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张教授和孟主任以及老祝,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提出质疑,但基本上跟林雪宜是一种态度。他们年老成精,不愿意得罪骆志远这种世家子弟,既然有林雪宜这个硬邦邦的女人出头,他们就乐得静观其变。
在他们看来,既然谢老这么说,显然面前的骆志远肯定是学了一点中医的皮毛,要不然,他跑到这里岂不是要当面出丑?但很显然,应该是这年轻人在长辈面前吹了牛、说了大话,而谢老出于对老战友的迫切关心,就把骆志远弄到了医院来,此人骑虎难下就硬着头皮上了。
“林主任,几位专家,我想进重症监控室给姜老试试脉,看看情况再说。”骆志远无视了众人尤其是林雪宜这个女人赤果果的轻视目光,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雪宜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老祝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笑道:“行,小骆同志,你换上衣服进去,林主任你跟着配合一下。但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请不要轻举妄动!”
林雪宜皱了皱眉,勉强同意,没有反对。
张教授和孟主任对视一眼,也没有反对。
既然这小子坚持要尝试,那就让他试一试。他们倒是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怎么下台。
骆志远换上了一身白大褂,头上戴着手术帽,脚上也戴着脚套,经过了全身的消毒,才在同样装束的林雪宜的带领下,进了姜老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里面有两个女hu士见两人进来,就都起身来,口罩后的眸子透射出惊讶的光彩,在骆志远身上打着转转。
这是一个陌生人,士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林雪宜相随,她们肯定是要采取行动的。
林雪宜向两个女hu士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们不要紧张。
骆志远走了过去,姜老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联通着仪器,双眸紧闭,面色苍白。
这个时候,走廊上的谢老、薛老和李老几个老首长,医院和保健局的领导,还有姜军这些家属,都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骆志远的动作,非常紧张。
骆志远走过去,站在病床前,双眸微闭,口鼻间传来的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浓烈的味道,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林雪宜心里冷笑着,盯着他。
骆志远突然摘下胶皮手套,探手向姜老裸在外边的手腕抓去。
林雪宜猛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眸光冰冷,摇摇头。
骆志远皱眉抬头望着她,两人目光交汇间,隐隐激荡出些许的火花来。
两人这么一番小动作,让监护室外的一干人等都愕然紧张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保健局的老祝最紧张,他马上转头让人去里面打探情况。
骆志远挣了挣,发觉林雪宜抓得很紧,不由啼笑皆非,他不过是想要给姜老试试脉,她紧张个什么?这个女人真是太奇怪了。
骆志远不好用强,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谢老的手腕,做了一个试脉的动作。但林雪宜还是摇摇头。
不过,林雪宜旋即向身后的女hu士点了点头。
女hu士会心地去取了一个消毒盘过来,林雪宜这才松开骆志远的胳膊,示意女hu士给骆志远的手消毒。
骆志远暗暗摇头,但也没有反对,任凭女hu士动作轻柔地用医用镊子夹着药棉给自己的手消毒,女hu士消毒很仔细,连骆志远的指甲缝里都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
由此耽误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待女hu士端着盘子转身走了,骆志远这才望着林雪宜,目光似笑非笑。
骆志远淡然和从容的目光让林雪宜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涟漪,她突然感觉这个近在咫尺的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她印象深刻。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点点头。
骆志远俯身下去,探手切住姜老的脉门,闭上了眼睛。
骆志远这个姿态凝固着,持续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样子。对于林雪宜来说,这三分钟却像是三个小时一样漫长。
而监护室外的人则更加紧张,呼吸似乎都停滞下来。姜军几个家属都拉起了手,靠在了一起,虽然对骆志远他们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事关老人安危,心里紧张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