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骆志远向波罗涅夫淡淡一笑:“波罗涅夫先生,我跟保罗打了一个赌,如果波罗涅夫先生不反对,我将尝试着治疗你的痛风——不敢说能完全治愈,但我有把握,让你尽快扔掉拐杖。”
骆志远说着向尼娜使了一个眼色。
尼娜赶紧笑着向波罗涅夫翻译了一遍。
波罗涅夫闻言大喜,哈哈大笑着用俄语表示了同意和谢意。如果说之前他对中医还持几分怀疑、不屑和抵触情绪,那么,今日骆志远当众以神奇的针灸之术对他的女儿霍尔金娜施以急救并见效果,就让波罗涅夫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波罗涅夫一时间又充满了期待和希望,觉得说不准眼前这个来自华夏的青年中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要知道,痛风已经折磨他好几年了,尽管他富甲天下,在莫斯科财势冲天,但奈何不了病魔。
尼娜转头望着骆志远,笑笑:“志远,波罗涅夫先生非常感谢你肯答应给他治病,他还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治疗,他好做好准备。”
“从明天上午开始吧。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上午来给他针灸和按摩,直到他扔掉拐杖为止。”骆志远淡然笑着,挥了挥手,“尼娜,我们回吧。”
他的话里充满着强大的自信。
保罗站在一侧冷笑不语。作为一个理性的美国医学教授,他很少情绪化,更相信医疗科技和医学仪器的诊断。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医学设备和诊疗资源,都拿波罗涅夫的病无能为力,只能给他暂时性地缓解病痛,骆志远单靠几根针就能办到?怎么可能?!
波罗涅夫撑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殷切着又用俄语追问了几句。
尼娜笑了起来,“志远,他问你住在何处,他说每天派车去接你过来为他治病,还说将付你大笔的诊疗费。”
“尼娜,帮我告诉波罗涅夫先生,我不是执业医师,为人诊病从来不收分文。”
骆志远回头瞥了波罗涅夫一眼,大步而去。
听说骆志远分文不取,波罗涅夫炯炯有神的眸光中的光亮更浓。他心头突然浮起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折磨他数年之久的隐疾或许真的遇上了克星,用不了多久,他真的会扔掉拐杖,如正常人一般行走自如,再也不需日日被病魔煎熬得死去活来。
望着骆志远扬长而去的背影,保罗皱着眉头走到波罗涅夫近前用不太流利的俄语说了几句,大意是让波罗涅夫慎重考虑,不要因为一时盲目信任,就随随便便接受骆志远这种东方“江湖术士”的治疗,万一导致病情恶化,将难以收拾。
波罗涅夫轻轻一笑:“保罗,让他试试也无妨。反正我这病久治不愈,痛苦不堪——治好了算是我走运,治不好也顶多就是维持现状吧。”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保罗,明天他来给我治病,你也可以来看看。”
波罗涅夫说着向侍立在两侧的佣人招了招手,一个佣人赶紧推着一辆不锈钢的轮椅走过来,波罗涅夫扔掉拐杖,在佣人的搀扶下坐上轮椅,被佣人推着走入别墅深处。
保罗嘴角轻挑,用英语轻声嘟囔了两句,也没有人理睬他。
他之所以强烈拦阻骆志远为波罗涅夫治病,一方面是出于排华情绪和对中医的轻蔑轻视,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利益考虑。他受雇于波罗涅夫,常年为波罗涅夫担任医疗顾问,每年所获不菲,是一笔优厚的收入。如果波罗涅夫的病被治好或者有了根本性的好转,他的饭碗岂不是要丢了?
……
骆志远和尼娜离开波罗涅夫家的庄园,而安娜则留下陪着从死神边缘走了一遭的霍尔金娜。
霍尔金娜躺在自己那张宽大华丽的、床头雕刻着精美欧式缕空花纹的床上,背靠着柔软的两个枕头,身上覆盖着白色的丝绒被,秀美精致的脸蛋上犹自浮荡着一层淡淡的苍白之色,神色疲倦而慵懒,目光飘渺而复杂。
骆志远为她针灸的时候,她仍然处在昏迷的状态之中,具体情况如何,她都是从家里下人和安娜的嘴中得知;但骆志远后来趺坐在她的身后,击中她后背心一掌,让她喷出一口淤血,她却是头脑无比的清醒。
骆志远在餐厅当面指出她心脏功能衰弱,她根本就是嗤之以鼻,觉得骆志远不过是故作玄虚、装神弄鬼。她自己本身就是医生,突然发病又死里逃生之后,她不得不承认,骆志远的判断非但没有错,反而比医疗设备更准确。
今天如果不是骆志远,她恐怕难逃这一劫了。
经过了这一遭,男朋友的背叛之痛极大的淡化了。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激荡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而眼前屡屡浮现出骆志远那张飘逸淡然的东方式英挺的面孔,心头百感交集,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今天的一切,直接颠覆了她的医学价值观。她亲身经历,真实感知到骆志远为己针灸后,自己浑身血脉的通畅、精气神的高涨,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最能说明问题了。
她有些乏力地扭头望着安娜,苦笑道:“安娜,我没想到,我的心脏功能竟然真的有问题!奇怪的是,之前我从来没有不适的感觉,体检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看来,你是对的,中医是很神奇,这位骆先生的医术……让我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安娜抓住霍尔金娜的手来笑道:“霍尔金娜,一开始我跟你一样,同样不屑一顾。但是我亲眼见到他为我父亲针灸,基本上治好了我父亲的关节炎,我心里就对中医、对他的针灸之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去华夏学习中医理论和汉语,为的就是跟他学习针灸。”
“霍尔金娜,中医博大精深,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下,他们的中医养生理论非常的玄妙……将来,我们学有所成,可以在莫斯科开一家中医针灸医院……”安娜说到紧要处,忍不住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看得霍尔金娜暗暗点头,仿佛也为安娜对中医和针灸的狂热情绪所感染。
“他的建议你要认真对待。”安娜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摇了摇霍尔金娜的手来,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戒烟戒酒,不要再吃任何动物内脏,尤其是你最爱的鹅肝。”
“哎……”霍尔金娜轻轻叹了一声,“安娜,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我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说话间,霍尔金娜翻开自己的右手来,痴痴地凝视着自己掌心处骆志远所言的“冠桥线”,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良久不语。
安娜见她渐渐恢复了平静,再加上身体也没有大碍了,就准备告辞。她探手拍了拍霍尔金娜的肩膀,轻轻笑道:“霍尔金娜,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至于阿列夫那个混蛋,你其实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动西,以前我就给你提过醒,可惜你没有放在心上。”
安娜骤然提到了阿列夫,霍尔金娜的脸色一变,慢慢扭过头去,声音嘶哑而低沉:“这个混蛋,流máng!让他去死吧!”
安娜仿佛也知道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不该再在霍尔金娜的面前提及阿列夫,就有些尴尬和悻悻地起身准备离开。
却听身后传来霍尔金娜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安娜,替我向骆志远先生表示感谢!我明天会去当面向他道谢并亲自邀请他来为我父亲看病。”
安娜脚步一滞,回头笑了起来:“霍尔金娜,你不用去了,他明天上午就会来庄园,为波罗涅夫叔叔看病。”
……
安娜走后,霍尔金娜撑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床,在床头柜里找出了阿列夫这些年送给她的一些礼物,比如几件珠宝项链钻石配饰什么的,乱七八糟地塞进一个首饰盒里,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摁响了床头上的提示铃。
一个女佣匆匆推门而进,恭恭敬敬地道:“霍尔金娜小姐,阿列夫先生来了,您见不见他?——您需要我做什么?”
霍尔金娜咬了咬牙,冷笑着将首饰盒推了过去,“不见!拿去,去送还给阿列夫,让他马上滚蛋!”
女佣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首饰盒,低头走了出去。
在这个时候,阿列夫已经赶来了波罗涅夫的庄园,要求见霍尔金娜。波罗涅夫正在迟疑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该不该让阿列夫跟女儿相见,见女佣抱着一个首饰盒出来,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波罗涅夫有一子一女,他早年丧偶一直没有再娶,儿子谢尔盖移居美国后,身边就只有霍尔金娜这个女儿相伴,父女俩的感情极深。对于霍尔金娜的性格,波罗涅夫太过熟知,明白了女儿的决裂之意,当即脸色一沉,挥挥手命人将东西还给阿列夫并将他驱逐离开自家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