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落随着搀扶着陈字瑶的婢女们进了内室。看着熟睡之中的陈字瑶,苏莲落心中不禁涌起些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只是当真不知这些阴谋诡计,什么时候才可以真的休。
陈字瑶躺在榻上,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孩一般,毫不设防。谁又能看出来这是曾经闹得弭府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陈字瑶呢?
苏莲落怕陈字瑶酒醉过后醒来头疼,终是不忍心离去。又深知弭府上下的奴仆,皆是拜高踩低,狗眼看人低的人物,如今看着陈字瑶落魄成这般模样,想必也不会用心伺候,只是草草了事罢了,糊弄过外人即可。
苏莲落静静地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书案之上已然摊开的书卷仔细的读了起来,一边读着一边等着陈字瑶醒来。
弭楸何尝不知苏莲落善良的性子,他一早便猜到苏莲落定然不会放着陈字瑶一人不管,只是弭楸也会担心苏莲落这般温柔善良的性子,若是自己日后出征在外,无暇顾及她在弭府之中的安全,到那时苏莲落又该如何自处?
弭楸心中想着,如今这般光景,现下情形是该为苏莲落寻觅一个能护在她左右的人了。想到这里,弭楸便离去了,离去之前仍是不放心的看了尚在房间之中的苏莲落。
陈字瑶朦朦胧胧之中,看见自己的床边坐了个人影。她仿佛是混淆了现实与梦境,梦里面的她仍旧是陈家那个无忧无虑,就算是闹得天翻地覆也依旧有人为她收拾残局的陈家大小姐。她低低的喊了一声:“娘,瑶儿口渴。想要喝水。”
陈自瑶的记忆中,只有自己的娘亲才会看着自己睡觉,生怕自己醒来之后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如意,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
苏莲落正是在翻阅书卷,转过头便听到陈字瑶在一旁低低的咕哝些什么。确是因为二人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当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苏莲落将手中书卷搁置一旁,生怕惊着了还未完全清醒的陈字瑶,缓缓抬步朝着陈字瑶走去。
苏莲落在这之前,还不忘对着门外侯着的婢女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打来清水,为陈字瑶准备些吃食,以便一会儿陈字瑶起身洗漱,进膳。
陈字瑶看见那个人影,朝着自己缓缓走过来。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向人影所在的方向,想要看清那个人究竟是谁。可是外面天光微亮,实在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苏莲落缓缓行至陈字瑶床榻旁,抬眼看过去发现这房间之中实在太过明亮。担心陈字瑶初初醒来,眼睛受不了这般强光刺激,便走向窗户,将打开的窗户合了起来。
陈字瑶见房间之中阳光略微暗了些许,便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所及是一个略显清瘦单薄的身影,陈字瑶见身影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见那个背影缓慢的转过了身。
陈字瑶方才发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苏莲落。陈字瑶的酒劲被吓醒了一半,她不知为何苏莲落会出现在她的房间之中。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发现这四周里已经没了自己熟悉的人,再一想到曾经在自己身侧寸步不离的翠儿,心中不禁又生了几许感叹。
苏莲落见榻上的陈字瑶已然是悠悠转醒,方才从几案上端下一杯已然是温热的茶水,缓缓行至陈字瑶的榻前。只见苏莲落自榻上缓慢扶起陈字瑶,陈字瑶并不解苏莲落此举是何意,只是楞楞的看向苏莲落。苏莲落将茶杯递至陈字瑶的嘴边,用眼神示意陈字瑶陈字瑶可以喝水了。
陈字瑶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茶杯里。
苏莲落看向脸颊两侧挂着泪珠的陈字瑶,心中也生出几许感慨。
她轻轻的拍了拍陈字瑶的背,将陈字瑶搂到怀里,像是抱着自己孩子一般搂着陈字瑶,轻柔的在陈字瑶耳边道:“莫要再难过了,可是要伤身了”
苏莲落便是猜也能猜得出来,自己都已经知晓翠儿已然与弭夫人狼狈为奸,又遑论与翠儿最为亲近的陈字瑶了。
陈字瑶闻言心中已是悲愤难耐,她不知在这偌大的弭府之中还有何人能与她站在一起。他曾以为最是亲近的翠儿,如今背叛她的事实也已是昭然若揭。弭府之中,再无一个人可以让她无条件的信任。
苏莲落依旧未曾停下轻柔的抚摸着陈字瑶的动作,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无人与自己在同一战线之上的痛楚。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已成事实,即便是陈字瑶再不愿意,再是难以置信,也已是既定的事实了。如今说是后悔已是无法,不如想着如何补救罢了。
想到这里,苏莲落四下里看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弭夫人的眼线,方才开口:“我虚长了你几个月,按道理来讲该唤你一声妹妹。可我是罪臣之女,如今便也越界一回。唤你一声妹妹。妹妹,你可曾想过报仇?腹中无辜孩儿被害,连降生于世的资格都没有,你难道不恨吗?你如今变成这般四面楚歌的境地,身边竟无一人可信的无奈,你难道不恨吗?”
陈字瑶听闻苏莲落此言,心中已是万般苦楚,无处可诉。
苏莲落见陈字瑶面色有变,知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道:“姐姐曾听闻,妹妹的父亲与那京城万事通私交甚好。那京城万事通听闻说是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尽皆都能被他打听出来。若是他也未曾打听出来,他的众多门生也能为他打听的一清二楚。”
陈字瑶闻听此言,亦是明白苏莲落心中所想,便也是坐直了身体,朝着苏莲落不卑不亢的看了过去。
陈字瑶缓缓开口道:“姐姐有事不妨只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拐弯抹角。倒叫人猜测得有些烦躁。”
苏莲落笑着看向陈字瑶:“妹妹果然爽快,姐姐要你拜托陈家老爷去向京城万事通打听些事情。”说到这里,苏莲落又是小心的朝四周望去,确认过无人偷听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打听弭夫人与那马蔚南的事情,可否?”
陈字瑶闻言,心中已是有了思量。如今弭夫人将翠儿收买,自己除了与苏莲落站在一起,毫无选择。更何况,某种程度上,她与苏莲落的敌人是一样的,思虑至此,陈字瑶便使劲点了点头。她即刻修书一封,要苏莲落派遣信得过的人代为交给陈家老爷。
次日,陈字瑶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回家省亲,以便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