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落轻轻的推开依旧赖在她怀里的如意,她缓缓行至陈字瑶身边。用眼神示意压制住陈字瑶的那两名暗卫松开陈字瑶。她慢慢的蹲下身子,将陈字瑶耳边的碎发轻轻地别到耳后,俯身在陈字瑶耳边说道:“若你还肯回头,依旧有岸,只怕你不愿意回头。”陈字瑶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眸。苏莲落在陈字瑶的眼睛中,看到了后悔,看到了不干,更多的应是满心的悔恨吧。
陈字瑶苦笑着望向苏莲落,嘴角扯开一抹勉强的弧度:“我可还能回头,我怎么回头?你告诉我,我如何回头?我的夫君弃我不信我,我的身边心腹叛我离我,我心爱的人与我相隔甚远,甚至还有身份的限制。你告诉我,苏莲落你来告诉我我该如何回头?
陈字瑶冷笑着看向苏莲落:”你有弭楸护着爱着,你有如意这等忠心的心腹在身旁不必担心最信任的人会背弃与你,你又怎么明白我的苦楚,我的无可奈何。你夜夜都有弭楸的陪伴,纵使弭楸不在,你也有如意在身旁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你从来都不知道夜里有多冰冷,你永远也不知道每一个晚上我都是如何过来的。弭楸宿在我这里,也只是因为弭将军逼他而已,你不知道自己枕边人与自已同床异梦的痛楚吗?你不知道,所以你可以道貌岸然的来指责我。”
苏莲落闻言不怒反笑:“纵使你有再多的无可奈何也不该用别人的痛苦来缓解你的苦痛,纵使黑夜再长再冷,你也不该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你说我过得幸福?那你告诉我你可曾体会过至亲惨死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拶子夹手指的痛楚你可曾体会过?被诬陷被冷落,将那惨无人道的刑罚一一受遍却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那种无可奈何,那种绝望你可曾体会?你不曾,所以你说我是道貌岸然的指责你。”
陈字瑶被苏莲落说的哑口无言,一时竟无语凝噎。她看向苏莲落,她本以为此时的苏莲落一定会是泪流满面,如同小丑一般。可是没有,她并未在苏莲落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悲戚,竟是连一星半点的自哀自怜都没有。柔和的月光映衬下的苏莲落不禁平添了几分柔美,更多的是坚毅。苏莲落的眼中写满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坚毅。
苏莲落见陈字瑶无言以对,便继续说道;“你说我有弭楸,而你又何尝没有郭叶在身旁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风中雨中,他可曾抛弃你,将你弃之不顾?你说我身边有如意,翠儿是如何被你一步一步的逼走的,你可曾想过你只是一味的去责怪他人,你总是看着自己没有的东西,可是你从来都忽略了自己拥有的一切,说到底陈字瑶你还是贪心。”
苏莲落提起翠儿,只觉得她许久未曾发声,只怕是被吓得不轻。刚想要转头去寻翠儿之时,却发现原本站在一旁只知瑟瑟发抖的翠儿不知何时起不见了踪影。苏莲落也不曾想上这许多,只当她是心性胆小怕事,寻一处清净地自去躲起来了吧。
殊不知翠儿此时正在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那张原本挂着胆怯与恐慌的小脸上,如今竟满满写着的都是算计。她知晓此番事情一旦了结,不管陈字瑶是否可以全身而退,她的身边都不会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苏莲落眼中自己已然是一个背信弃主的不忠不义之人,只怕是也不敢再用她。难道自己真的要如同那些嬷嬷一般终身不嫁,老死于弭府,只怕是弭府要与不要,还是另外一说。
翠儿如今觉得自己的处境甚是艰难,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才好。忽的她灵光一现,她突然想起那日弭夫人造访陈字瑶时候所说的话:我有心帮你,只恐有人从中作梗。翠儿在心中不住的盘算着照如今这个情形,陈字瑶那里是万万回不去了,而苏莲落那里只怕是厌弃自己还来不及,自己当日伤了如意右臂,只怕那主仆二人要不是最初留着自己还有那么些许用处。只怕自己早就小命不保了,又遑论以后出人头地。若是去到苏莲落身边,只怕是照着如意对他恨之入骨的模样,自己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
翠儿在心中不断的问自己,我究竟该如何,如今情景我该如何自处。忽而她想到了弭夫人,弭夫人比之苏莲落,身份上更胜一筹。再不济人家也有个弭家主母的位置压在那里,而苏莲落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妾侍,身份自然比不得弭夫人贵重。陈字瑶娘家虽是京城第一商贾之家,又是皇商,可是弭夫人的背后是马蔚南,是朝廷重臣马蔚南。古话说得好:民不与商争,商不与官斗,这么一比较当是高下立现。翠儿打定主意要去投奔弭夫人,可是自己身上并未有什么值得弭夫人留下的东西。翠儿虽是有些愚钝,可到底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也知晓这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
她仍在思索着,但她已然是抱定主意去寻求弭夫人的庇护。至于如何让弭夫人知晓自己的用处,翠儿心中自有一番说法。她刚刚在一旁偷听到苏莲落并未有将陈字瑶逼至绝境的意味,那么便说明苏莲落并未存着要告发陈字瑶的心思,那便再好不过。自己手中既有了陈字瑶的把柄,就不愁弭夫人会不收留自己,自己对她而言亦是有着利用价值的。
翠儿在弭府中曾听闻府中下人在私下里议论弭夫人并非现如今的弭衡弭将军的发妻,那么也就是说弭楸并非她所出,人都自私,弭夫人自然想着的是为自己多捞上那么些许好处,所以不利于弭楸的越多越好,陈字瑶与人私通一事一旦捅了出去,只怕弭楸亦是会觉得面上无光,而弭夫人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