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落听出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声音是陈字瑶之后,心下便已明了说什么有要事相商,只怕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想要在这里无声无息的解决了自己,才是正事罢。苏莲落怒极反笑,这陈字瑶当真蠢顿。
陈字瑶被苏莲落的笑声打断了思路,她恶狠狠的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苏莲落的脸上比划着:“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你还笑?当真是可笑。”
苏莲落闻言,心中对陈字瑶的不屑又多了一重,她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笑你蠢顿如猪,我若是你定然不会选择在弭府动手。人多眼杂,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只怕你也是自身难保了吧。”苏莲落知晓对于陈字瑶这样的人,不能示弱。否则她便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只能压制她,让她心中胆怯,便自然会放弃。
陈字瑶听完苏莲落的话,只觉得话中瞧不起的意味十分重,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她将匕首狠狠地勒进苏莲落颈间细嫩的皮肤之中:“我倒要看看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是我要求你呢?还是该你跪地跟我讨饶?”
那匕首十分锋利,霎时间血珠便沿着刀锋流下。苏莲落吃痛,但却仍兀自镇定:“我若是你,只怕动手也不会选在这里。你倒是好,明明行尽不义之事,还敢如此张扬跋扈。”
陈字瑶不禁笑出了声,她没想到苏莲落这么聪颖的一个人,竟会问如此愚昧的问题,府中皆赞苏莲落聪颖智慧,只怕也是以讹传讹罢了。陈字瑶如是想。她带着冰冷的笑意说道:“你可知这是哪?”不等苏莲落答话,她便自顾自的说下去:“这里是弭楸生母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但是现在不也是门庭冷落鞍马稀?你放心这里鲜少有人来,只怕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发现。”
苏莲落听说这里是弭楸生母生前最喜欢的一处地方,不禁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心下十分感慨:如今透过这些,也依稀能看到当年这里的风采。只是到底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只怕泪先流。当年再怎样繁盛,如今也只是人去楼空罢了。弭楸的母亲一定是个匠心独具的女子吧,不然怎么会如此喜欢这清幽的环境,怎么会将这里弄得如此别出心裁。
陈字瑶见苏莲落一言不发,心中也有些不安。她本以为苏莲落定会吓得跪地求饶,却没想到她还是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倒让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虽嚣张跋扈惯了,可若真是让她动手杀人,却也真的只是头一回。她虽恨透了苏莲落,可是若是真要她动手杀了她,只怕她也是不敢的。
苏莲落见陈字瑶有些犹豫,知晓是自己的不屑起了作用。如今陈字瑶定是有所顾忌,方才不敢动手。只是脖子上的伤口仍旧提醒着她,陈字瑶并不是不敢,只是如今在气势上她压制住了陈字瑶罢了,一旦等她反应过来,只怕自己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如意,希望她快些找到弭楸,希望弭楸快些找到她罢了。
陈字瑶看着苏莲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想到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众人的爱戴,弭楸的喜欢,而自己身世样貌哪一点不如陈字瑶。她父亲是罪臣,她是罪臣之女;而自己的父亲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是和朝廷后宫息息相关的皇商,自己是陈家唯一的女儿,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苏莲落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温婉大方,可自己比之也不次。凭什么她有的自己都没有。陈字瑶愈想愈气,又想到那日弭夫人与她“推心置腹”的说的那些话:若是没有苏莲落,你与弭楸也不至于到如此这般境地,弭楸也不至于如此厌弃于你。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弭夫人那日的几句话便挑拨了陈字瑶与家中姊妹的关系,又说了什么挑弄是非的话。将弭楸对自己的厌弃,不屑都归咎于苏莲落,引得陈字瑶今日把她约到这里,才有了今日这出。
其实苏莲落也拿不准陈字瑶的性格,只是她知道现在只能拖延时间,唯有拖延时间,自己才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概率去活下去。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日后便会如同往常一般,若是输了,只怕不仅自己会就此消失,到此为止,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会如同自己一般。
陈字瑶看着苏莲落正在出神,心中亦是十分忐忑不安。她恨苏莲落吗?答案当然是确定的。可是那个孩子的夭折当真是怪她吗?如今细细想来,这事也是漏洞百出。只是这个孩子没得蹊跷,陈字瑶心中也是憋闷。
苏莲落知晓陈字瑶此刻最想问她什么,与其等着她来问,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能窥得一线生机。苏莲落如是想。
苏莲落揉着被捆的有些青紫的手腕,缓缓踱至陈字瑶身旁,坐定。陈字瑶看着苏莲落缓缓落座,心中有些惊讶。她倒是不怕,就不怕我将她扔了。
陈字瑶开口道:“苏莲落,我只问一件事,你若是句句属实,我便即刻对你说声抱歉。”苏莲落轻轻点了点头。
陈字瑶哽咽着开口:“我的……我的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连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界上的美好都没能看上一看。就这么夭折了。我只问你一遍,苏莲落。我的孩子可是因为你?因为你才没的?
说到底,陈字瑶也不是毫无感情的野兽,她也爱着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她对自己的恨,怕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苏莲落这样想着。
苏莲落静静地听完陈字瑶的问题,坚定的看向她:“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个孩子的夭折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害过他,没有害过你。我问心无愧,至于你信与不信,就只看你自己的。”
陈字瑶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将她的眼睛浸润的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