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落佯装厉色道:“怎的,如今弭府竟是这般不尊礼数了吗?连区区下人也敢擅自在背后乱嚼舌根。主子们的是非对错,何时由得到你们来评说?”苏莲落素日中虽是不爱说笑,但确是几位主子中脾气最好的一位,如今蓦的动了肝火发了脾气,只怕是当真戳到痛处了吧。那个小丫头如是想。
心中虽是如此打量,但是多年来在弭府摸滚打爬已然教会了她要察言观色。那个小丫头见苏莲落的神情不太对,慌忙便跪下嚎啕大哭道:“苏夫人恕罪,奴婢不知。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眼前掉落的碎发挡住了那个姑娘的视线,也使得苏夫人看不清,也看不分明这个小姑娘的内心。
苏莲落心中已然明了,弭楸当日着嬷嬷来请她回来之时,说的话应当是属实的。只是那陈字瑶先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为难于她,后用媚药蛊惑弭楸,用计不成又与他人私通,以求借孕来争宠。三番五次的触及底线。如此这般,也是该给她个警醒的时候了。
苏莲落缓缓的走在无人的花园小径之中,心下不断的在盘算着:如今这个弭府更像是一个牢笼,处处勾心斗角,处处防备警惕。如此这般真的不累吗?今日需防着这人是否会对她不利,明日就得惦记着那人是否要下毒害她,日日夜夜,没有一日没有一晚不是如此。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苍老了许多,她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决定回来是对还是错。转念又想到弭楸,她发现偌大的的弭府之中,能让她信任能让她留恋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弭楸而已。
弭楸在桌案前,摊开一本书。一阵夜风吹过,风翻开了几张书页,让人不由得想到那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有些凉意的夜风仍然不能让弭楸那颗焦灼的心安定下来,每每他低头看到与苏莲落有关的东西时,都会想到那日苏莲落一脸慌张的望向他,只为了掩饰她身后的那一封来自宁远的书信。
弭楸不解,为何自己如此对苏莲落倾心以待,却换来如今这个结果。正在他出神的想着的时候,柳清推门进来。弭楸也不看向他,只是挥手示意他有事禀报便是。柳清抱拳拱手行礼道:“少爷,那日着寻欢阁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了。”弭楸闻言,心中亦是大喜过望。
弭楸知晓陈字瑶腹中之子一直都不是他的,只是碍于陈家与弭家的姻亲关系,并不好发作罢了。若是撕破脸皮只怕陈家会立刻断了朝皇城供应商品货物瓷器的道路,而弭衡在京赋闲之时分管的便是这来来往往的大小贸易,商业上的交流互通。只怕是自己这面与陈字瑶撕破脸,另一边陈字瑶便会立刻修书一封要陈家老爷断了供应,再将这些责任尽数推给弭衡。弭家虽是看着家大业大,但实际上却已经是个中空的大树。虽是表面看上去枝繁叶茂,内里却已是外强中干罢了。
弭楸着人去调查陈字瑶腹中孩子的事情,也只是为了以防哪日陈字瑶反咬一口,会陷弭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只是没料想这件事这么快便有眉目了。弭楸端坐在桌案前,招手示意柳清上前几步,以防隔墙有耳。柳清看见弭楸的手势,便已明白他的意思。柳清回过身将门自里面轻轻带上,又屏退左右服侍的小厮。待到身边已是没有人的时候,柳清方才开口。
柳清看向弭楸:“少爷,玉清去旧日服侍陈家夫人的嬷嬷处打探,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弭楸挥手示意柳清继续说下去。柳清看了一眼弭楸的脸色,便继续说了下去:“据那个嬷嬷说,陈家夫人有个外甥。人品样貌样样皆是上乘。自幼便与陈家多有来往,与陈字瑶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说到这里,柳清也是一顿,看向弭楸。弭楸神色依旧如常。
柳清方才继续说下去:“有传闻……传闻……”弭楸似是有些不耐烦,手指不断叩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有传闻如何?何时开始连你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你只管继续说下去即可。”
柳清不敢再看向弭楸的脸色,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传闻,传闻说陈家表少爷自幼便倾心于陈夫人,这许多年来未曾变过。而这陈家表少爷多年来也未曾娶妻,只怕也是心中依旧挂念佳人,方才至今未娶。”弭楸闻言也竟是松了一口气,柳清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弭楸:“少爷……”柳清担心自家少爷是因为陈夫人竟行出如此不轨,不讲礼义廉耻的事情气的神智都不甚清醒了。
弭楸只觉得好笑,他在心中暗暗思索着:从前若是自己对陈字瑶有所冷落时,多多少少也会顾及到她的感受,毕竟她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妻子。可如今她先是行不轨之事在前,又是几次三番陷害莲落在后。纵使弭楸对她当初的那些抱歉,如今再想来只觉得可笑。
柳清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自家主子,发现与他想的并不一样。弭楸并未生气,甚至眼角眉梢间还带着些笑意。柳清十分不解,弭楸看着自家侍卫如此困惑不解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嘴角带着清清浅浅的的笑意,对着柳清说:“如今既然她已有更好的归宿,原本还觉得自己有些对她不住,白白的耽误了她的大好时光。如今却才发现她已然寻到了那个人,我心中的负罪感也会少上许多。如此这般,于我,与她,于莲落都是解脱。”
柳清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自家少爷这是彻底放下了,只是陈夫人对苏莲落做的事情,照着自家少爷这个有仇必报的心性,定然不会轻易饶过她。陈字瑶嚣张跋扈在前,陷害莲落在中,借孕争宠,欲行不轨之事在后。如今看来,也该是个清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