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楚墨风莅临晋阳,城门处雷霆震怒,弹指间血光飞溅,查无果偶遇四宝。这才引出小乞丐道出惊天内幕,不良人扫清魑魅魍魉,不良帅直取中宫,幕后人终现身形。
二月的晋阳城依旧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大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似乎没有人愿意在街上多逗留片刻,浓浓的寒意驱使着那些许久未曾归家的人,脚步匆忙地奔向那似曾熟悉的温暖港湾。
城南一座不起眼的仓库内,新进采买来的军被和军粮整齐地码放在里面,时任晋阳仓曹的孙冲,借着昏暗的烛光,手持账簿仔细地核对着,这些都是准备发往娘子关的,一向严谨的孙冲容不得丝毫差池,三千条军被,三万石粮食,从入库之日起,孙冲已然不知清点了多少次,今日是最后一次清点了,后日就要装车运走了,这最后的关头孙冲却是格外小心。
这些崭新的军被,孙冲的库房里还有一条,是采买人送来作为样品的,说是样品,其实到最后还不是留作了私用,一条条军被摸过去,孙冲突然发觉触手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本以为是自己这几日未曾好生休息所致,孙冲当即清点完军粮数量,早早地回到了紧挨库房的小屋内。
简单地吃了点饭之后,孙冲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本想着尽早地休息,谁知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脑子里始终在回味方才的那个感觉,过了许久孙冲猛然起身,望着对面柜子上放着的那条军被,起身抄起一柄小刀,再度返回了库房内,取过一捆军被挑开绳索之后,孙冲从最上面取出一条军被,用小刀划开被面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孙冲跌坐在地上。
只见原本应该是雪白的棉花缝制的内里,此刻却是被一些零散的黑色的棉花所替代,孙冲见状心中一惊,随即将剩余的九条军被依次划开,果不其然这一捆军被皆是如此,望着眼前以次充好的军被,孙冲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快步走到一旁的军粮前,取过一袋拆开一看,入眼皆是颗粒饱满的米粒,孙冲见状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伸手往下面摸去,谁知这一摸却摸出了问题,手才伸进去先是传来一丝粗糙的感觉,信手捏了几粒米使劲一掐,竟然传来了一种黏涩的感觉。
孙冲见状当即将这一袋军粮悉数倒在地上,放眼望去其间新米掺杂着陈米、一些即将腐烂变质的米粒以及些许沙子,此刻安静地躺在地上,见此情景孙冲不免有些后怕,思索了许久,孙冲当即返回自己的屋内,将此事写在了一张纸上,随后塞进一个封套中,本想着此刻就寄出去,谁知待走出大门时才发现天色已晚,无奈之下孙冲只得将封套暂时收好,准备等待明日先禀明上官,而后再行处理。
第二日清晨,有些魂不守舍的孙冲早早地来到了府衙内,还未等到自己上官到来,却见府衙外匆忙走进来一人,眼见此人到来,孙冲当即走上前,挂着焦急的神情轻声说到:“博雅贤弟,出大事了。”
来人正是候补仓曹吴青原,候补,说穿了就是如若孙冲调任,后补的吴青原才能继任,但是如若孙冲始终在任,那么吴青原就永远是一名候补,候补在其他州府可是什么杂活都要做的,然而在晋阳,仓库之事孙冲从来不让吴青原染指,平素传授给他的也都是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
这倒不是孙冲恃才傲物不愿意倾囊相授,而是孙冲此人谨小慎微,对仓曹的活计十分严苛,至于吴青原,给孙冲的感觉是行事有些冒失,始终达不到自己心中的那个标准,然而此人脑子活泛,平素有些职责之外的事情,孙冲反倒是愿意请教于他。
听到孙冲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吴青原先是面色一惊,而后将孙冲拉至一旁低声说到:“仲瑾兄,究竟是何大事竟然让您如此慌张?”
孙冲此刻也顾不得藏着掖着了,原原本本将昨夜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吴青原,听完孙冲这一番叙述,吴青原缓缓地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之后面色有些担忧地说到:“仲瑾兄,此事切莫要声张,恳请你带小弟前去查探一番,随后咱们再商议该如何上报,您别忘了,库房除了您能进去,别人是进不去的,您若是报给上官说出事了,届时上官第一个就要怪罪您,况且这又是军资,如若被京城里的那位知道了...”说到这吴青原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楚’字,而后心有余悸地说到:“届时此事虽然与您无关,难保那位震怒之下,您这场牢狱之灾是逃不掉的。”
听了吴青原的话,孙冲不免打了个冷战,“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回去将事情经过写明,直接将信送至那位手中,按照那位的脾性,定然会下来严查一番的,毕竟此事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谁知吴青原却叹了口气,拍了拍孙冲的肩膀说到:“仲瑾兄您有所不知,这并州乃是晋王的封地,而现在那位可是支持太子的,如若让那位得知晋王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届时定然会为了给太子扫清障碍,借由此事大做文章的,那位的手段您还不知道吗?麾下六万铁骑,三百不良人,可是让各个州府闻之色变的啊。您的前任不就是栽在了这群人手里了吗?”
回想起自己的前任,孙冲不免又打了个冷战,思索了许久,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叹了口气说到:“也罢,那就劳烦你随我前去一探究竟吧。”说罢二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府衙,向着库房方向走去。
距离晋阳仓库仅一街之隔的地方,有一座破庙,此处早已年久失修,然而内里却住着许多衣衫褴褛之人,这些人中的很多人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家乡何处,每日日出上街,日落而归,虽然常有食不果腹之日,但是总算还能够勉强度日,而这群人有一个共同的称呼---乞丐。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而这些可怜人,却是因为边境常年战乱不断,颠沛流离至此,身无一技之长,只得依靠乞讨度日,四宝和他的娘亲也是这座破庙里的住客,虽然大家都是乞丐,但是却非常团结,由于四宝年纪小,所以每日上街乞讨所得并不多,破庙里的这群住客有个领头的,是一个年逾五旬的老头,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财叔,老财叔虽然是领头的,但是却不会假公济私,每日规定乞讨来的米面尽数上交,大家统一在一个锅里吃饭,至于银钱也被老财叔时不时地换些新鲜的东西,久而久之这里的人渐渐的能吃饱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遵守着这条规矩。
就在孙冲领着吴青原来到仓库的这一日,四宝因为娘亲有些害冷,便独自留在破庙内照顾,眼见自己的娘亲喝了点热粥睡下了,百无聊赖的四宝便独自走出破庙,在周围闲逛起来,寻摸着如若能够遇到好心人,讨几枚钱去抓些药回来,一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晋阳仓库附近,远远地就看见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联袂而至,四宝见状抽了抽鼻子,快步上前跪在二人面前,带着哭腔说到:“二位老爷行行好,可怜可怜小人吧,娘亲害病了,赏几枚钱让小人抓些药吧。”
本就有心事的二人见状,正待推开四宝继续前行,谁知孙冲却停下了脚步,从怀中摸出了一吊钱塞到四宝手中,面色温柔地说到:“小家伙,这么冷的天你还知道出来给你生病的娘亲讨钱抓药,可见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钱拿着,去城东的顺义医馆找刘大夫,就说是孙冲让你来的,他会给你抓药的,快去吧。”说完之后孙冲将四宝搀扶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指着城东的方向挥了挥手。
四宝见状赶忙给孙冲叩了几个头,兴致冲冲地向着顺义医馆的方向跑去,望着四宝离去的身影,吴青原有些不屑地说到:“仲瑾兄您就是心善,这些乞丐每天都会用不同的由头来讨钱,这您也信?”
谁知孙冲却叹了口气说到:“人的话语会作假,但是眼睛里反映出来的东西却做不了假,方才第一眼看见那个孩子,从他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他的确没有说假话,况且这孩子与他娘亲就住在附近的破庙中,我一个人又没有娶妻生子,留那么多钱做什么,况且家中父母在老家衣食无忧,这些闲钱还不如拿出来做些善事,也算是给父母积攒一些福报吧。”
话音一落孙冲这才想起二人至此的目的,当即拉着吴青原走进了库房,昨夜盘查的狼藉此刻还在原地,吴青原上前大致查探了一番,赶忙拉着孙冲回到了他的房内,一进门孙冲当即俯下身开始拨弄火盆,而吴青原则是抄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将手中的茶水递给孙冲之后,吴青原缓缓地坐在了孙冲的对面,“仲瑾兄,此事事关重大,你我还需仔细商议一番,该如何向上官禀报,否则一个不小心,你我二人皆是要掉脑袋的。”
屋内的火盆已然升起了温度,哆哆嗦嗦地灌了一杯热茶之后,身上的寒意渐渐地被驱散,但是心中的寒意却始终盘旋四周,这批军被和军粮乃是自己的上官,时任并州长史的宋守涵出面协调而来的,送货的是城东大同米行、浣纱别苑两家铺子,而出面作保的却是在晋阳颇有声誉的晋阳邸店,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孙冲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想到这孙冲对着吴青原低声说到:“博雅贤弟,愚兄怀疑,此事与咱们的长史有关,毕竟这批货是长史出面协调的,你说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吴青原闻言手腕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略微稳了稳心情之后,吴青原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到:“仲瑾兄,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单凭您的猜测是不作数的,届时一旦查明与上官无关,少不了告你一个诽谤上官的罪名啊。”
想到这孙冲猛然站起身,忿忿地说到:“走,你现在就与我去府衙与长史大人对质。”谁知才一起身,却发觉浑身酸软无力,只觉得鼻子下方一凉,孙冲信手一抹,入眼却是满手的鲜血,此时只听吴青原在身后冷笑一声,“仲瑾兄,您猜的一丝也不差,此事就是咱们的长史大人做的,只不过这件事您还是到下面去说吧。”
听了对方的话,孙冲这才知道是吴青原做了手脚,当即指着吴青原忿忿地说到:“为什么?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原本温文尔雅的吴青原,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万分,上前一步揪住孙冲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到:“无冤无仇?不错,的确是无冤无仇,但是你赖在这个位置上不走,却是挡了我的财路了,你不走我永远都是候补,你说这算不算冤仇呢?”
此时孙冲的嘴里不停地冒着带有一丝腥气的鲜血,脸上也渐渐地泛出了青紫色,以至于吴青原最后的几句话孙冲早已听不见了,眼见对方渐渐地闭上了眼,吴青原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擦去了手上沾染的血渍,而后一脸鄙夷地将孙冲丢在地上,而后又堂而皇之地离开了仓库,向着城内的府衙走去。
就在吴青原离开后不久,自顺义医馆抓药回来的四宝,路过了晋阳仓库,按照自己的描述,那位刘大夫亲自给自己调配了几副药,嘱咐自己按时给娘亲煎服,一吊钱统共花去了十几文,四宝想着自己不能白占人家便宜,寻摸着将剩下的钱还给孙冲,眼见库房的大门虚掩着,四宝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孙冲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四宝见状上前使劲晃了晃孙冲的身体,却发现对方竟然纹丝不动,本想着去报官的四宝才起身,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脚踝,四宝见状正待大声呼喊,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别喊,小家伙,怎么是你啊?”
四宝惊恐地回过头,只见孙冲幽幽地睁开了眼,四宝见状赶忙说明了来意,孙冲闻言苦笑了一声,而后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床头的柜子前,取出一个封套塞到四宝手中,“去,我是不成了,别报官,将这个东西交给城中车马行的掌柜,然后带着你娘亲躲得远远的,这辈子要记得行善。”说完孙冲一头栽倒在地,待四宝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冲已然是没了声息。
望着眼前的景象,四宝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草药,将封套塞进怀中头,对着孙冲的尸体叩了一个头,而后转身离开了晋阳仓库,一路飞奔至晋阳车马行,一进门便被一名身强力壮的伙计拦住,此人正待将四宝往外撵,却听四宝大声喊到:“我要见你们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在吗?”
发觉来往的客人都在看着这边,伙计似乎是有些气恼,拎着四宝的衣领正待丢出门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孙二宝,老娘这些年白教育你了吗?对待任何人都要和和和气气的,况且这个小家伙都说了是来找老娘的,你把他丢出去是什么意思?这个月的工钱是不是也要老娘丢到大街上去?”
眼见一名身穿一袭姜黄色布裙的女子走出来,那名伙计当即面带愧色地将四宝放下,而后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到:“九姑娘,小的知错了,小的下次不敢了。”
冷哼一声之后,这名被称作九姑娘的女子缓缓地走到四宝面前,略带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笑着说到:“小家伙,是不是住在破庙里的?天气这么冷,缺什么跟姐姐说。”
谁知四宝赶忙摇了摇头,四下张望一番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封套递给了九姑娘,对方只看了一眼封套上的字,面色一变拉着四宝大声说到:“这驿站的人也是,给老娘寄的信竟然不肯送到城东来,还得找个小家伙送,城西距离城东就这么远吗?”说完对着四宝笑了笑说到:“走吧,姐姐谢谢你来送信,跟姐姐去内室,找些吃的和银钱赏给你。”随即不待四宝分说,拉着对方向着内室走去。
来到内室之后,九姑娘给四宝找了些吃食,简明扼要地问清了情况,而后语重心长地对四宝说到:“今日之事谁问起也不要说,知道吗?否则你和你的娘亲都会有危险的,明白吗?”
似乎是经历了方才那一幕,四宝突然间变得有些成熟了,听完九姑娘的话,四宝点了点头,九姑娘见状找了个布袋子,装了一大堆的吃食,而后又取过一个小荷包塞了进去,将东西递给四宝之后,二人径直出了内室,招呼过一名伙计简单地交待了一番,后者领着四宝离开了车马行,向着破庙方向走去。
待四宝离开之后,九姑娘当即来到了后院,嘱咐伙计取过一匹快马,将封套交给对方,那名伙计听完九姑娘的嘱咐,带着封套翻身上马,向着长安的方向飞驰而去。
就在四宝回到破庙之后,过了几日晋阳城传出仓曹孙冲抱病身亡的消息,随后候补仓曹吴青原接任,晋阳城似乎是有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四宝的娘亲也因为及时服药,身体渐渐地有所好转。
二月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席卷了整个并州,漫天的大雪将晋阳城点缀的如同银装素裹一般,城里过往的路人渐渐地稀少,四宝等人的乞讨生活却有些无以为继,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的娘亲再度害病,无奈之下四宝每日都想办法出去讨一些银钱,准备攒起来再去抓药,这一日四宝给娘亲熬了些热汤之后,待娘亲睡下四宝继续顶着风雪上街乞讨,行至仓库附近却看见仓库外停着好多驾马车,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正指挥着一群人将库房内的东西往马车上搬,四宝隐约记起此人就是当时与那位善人同行之人,而搬出来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被子之类的,四宝想着若是这些人运输的过程中能够掉下来一条,自己也好带回去给娘亲盖上。
或许是因为风雪太大,正在仓库忙碌的众人并没有看见漫天大雪中那个瘦小的身影,只见一个壮汉将一捆被子往马车上一丢,好巧不巧其中一条竟然掉落在马车的另一侧,发现对方并没有察觉,四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地上的被子抄在怀中,发疯似的向着破庙跑去,离开前四宝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句:“送到城外的宅子去。”四宝此刻心中只想着将怀中的被子安全地送回破庙,便也没有在意。
好容易回到破庙内,只见自己的娘亲裹着几件破烂的衣服正在瑟瑟发抖,四宝见状赶忙将怀中的被子取出,悉心地盖在了娘亲的身上,而后再度返回大街上继续乞讨。想着娘亲盖着崭新的被子,定然会暖暖和和的,四宝不由地笑了起来。
顶着漫天风雪乞讨了一天,四宝仅仅讨到了几枚钱和些许吃食,有些落寞地返回破庙之后,四宝熬了一锅热汤,随即准备将娘亲喊起来吃点东西,谁知喊了许久也不见娘亲有反应,四宝当即走上前推了推自己的娘亲,谁知伸手一推却发觉娘亲浑身冰凉,再一伸手往鼻子下方一探,四宝当即大哭起来,待破庙内其余住客闻声而来,一番检查后才发现,四宝的娘亲早已死去多时,既然死了人就得赶紧报官,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隐瞒不报,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官府随即来了人进行了检查,发觉不是被杀之后,府衙一名姓刘的衙役出钱将四宝的娘亲葬在了城外,眼见四宝没了娘亲,众人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是不住地安抚他照顾他,然而四宝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盖着棉被的娘亲竟然还会被冻死,是夜四宝盖着那条娘亲盖过的被子,睡到后半夜四宝突然被冻了起来,摸着身上的被子,四宝似乎有些不解,信手取过一柄小刀对着被面一划,待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之后,四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并不是一条真正的被子,而是填充了许多黑色棉花的假被子,联想到此前那位死去的善人,以及那日仓库门前的景象,四宝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随即四宝将这条被子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趁着一个天晴的时候,再次来到了车马行。
听完四宝的叙述之后,一旁的楚墨风早已是面色铁青,缓缓地蹲下身子望着眼前的小家伙,楚墨风轻声说到:“小家伙,你藏起来的被子能够给我们看看吗?你说的那个九姑娘正是我的属下,我们此番前来就是来查这件事的。”
四宝闻言歪着头思索了许久,随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成,我这就带你们去。”
楚墨风见状点了点头,起身对着螭吻和嘲风说到:“城外的宅子一间间找,找到之后守好了,如若有胆敢抵抗的,你们知道该如何处理。”
似乎是也因为四宝讲述的心中怒气横生,螭吻闻言冷冷地说到:“殿下请放心,属下等人知道该怎么做,抓人不是属下二人擅长的,但是说到杀人......”说着螭吻嘴角一弯,露出了一副邪魅的笑容,随即二人翻身上马匆忙离去。
而楚墨风一行人则是在四宝的带领下,来到了居住的破庙内,沿途楚墨风吩咐李清岚等人买了许多吃食和用度物资,到了破庙之后悉数发放给了众人,只见四宝在一堆茅草垛内翻找了许久,这才抱着一条略显破旧的被子走了出来,信手接过被子一看,军伍出来的童莺当即从被子的一角发现了一行字;贞观十七年正月辛亥日浣纱别苑制。
望着内里发黑的棉花,楚墨风冷冷地说到:“成啊,这才几年啊,下面的人竟然都腐败到如此程度了,查,这一次定要查到底,事涉官员本王杀官员,事涉三公本王杀三公,事涉亲王本王杀亲王,事涉本王本王自裁以谢天下,如若事涉皇帝,那只能让太子提前登基了。”此话一出破庙内瞬间涌起一股寒意,李清岚等人皆知,楚墨风一向将百姓和士卒看得比其他人要重要的多,而今因为此事却将这两类人尽数囊括,怨不得咱们的贤王殿下会发飙。
带着这条被作为证据的军被,楚墨风麾下的不良人尽数在城中高调地开始调查起来,随着城外宅子内的物资被起获,大同米行、浣纱别苑、晋阳居酒楼以及晋阳邸店四家店铺的掌柜渐渐地浮出水面,随即楚墨风亮明了身份,迅速接管了并州的一切事宜,凭借当年在雁门和朔方二郡种下的善因,楚墨风迅速调集两地的府兵,将晋阳城团团围住,城内只许进不许出,随即在两地府兵的配合下,迅速将四家店铺的掌柜以及主要负责人抓获,而就在调兵的同时,楚墨风飞鸽传书从京城调集了大量的不良人来到晋阳,其中不乏刑名高手,连番审讯之下,所有的证据皆指向晋阳的大小官员共计十余人,按照嫌疑人提供的名单,楚墨风命令麾下所有的人按图索骥,一举将所有涉案人员悉数擒获,审讯之后楚墨风决定将一干人犯悉数押解回京,交由李世民亲自处置。
是夜,晋阳城大牢内,楚墨风站在一名身穿囚服的老者面前,冷冷地说到:“宋守涵,并州上党人,贞观十二年自魏王治下扬州别驾迁至并州长史,其余的还需要本王再多说吗?只不过本王很是好奇,单凭李泰那个小胖子,定然不会有那个脑子能够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好一招驱狼吞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大戏,说吧,自从王珪那个老东西死了之后,京城内究竟是谁在给李泰出谋划策?”
望着眼前面色平静的楚墨风,宋守涵长叹了一口气,“殿下,我们布局这么久,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您能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了吗?”
“其实也不是纰漏,只不过你们这些作恶之人,却是输在了孙冲当初种下的被你们所鄙夷的善因罢了。”有些好奇地望着面前的宋守涵,楚墨风伸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说出来本王想知道的,到了京城本王保证在陛下面前进言,只杀你一人不牵连家眷,如何?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你们宋家就此断子绝孙吧。”
听闻楚墨风能够保住自己的家眷,宋守涵也不再憋着了,缓缓地吐出了一个人名,楚墨风听了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果然与本王猜测的一样,果真是这个老东西,成,明日启程,等待陛下处置吧,答应你的事本王定然做到。”说完楚墨风志得意满地转身离开了大牢。
五月,甲子日(十六日),楚墨风率一干不良人押解晋阳军被军粮案一干人犯返回长安,乙丑日(十七日)早朝,太极殿上,望着楚墨风呈交的一份厚厚的名单,龙椅之上的李世民脸色渐渐地铁青,“杀,给朕都杀了,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为了皇子争储而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杀,尽数杀掉以正国法。”
此话一出殿内众臣皆是凛然,而李世民顾不得众人的表情,站起身对着楚墨风说到:“此事办的不错,朕很欣慰,大唐有你守着,就算是朕退位也能够安心了。”
楚墨风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未说什么,心中只期盼着早朝快些结束,毕竟还有最后一个首恶没有伏诛,尽管一众不良人尽数在其府邸外埋伏好了,但是如若自己不亲临现场,始终有些不放心......
俗话说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女婿的,且看焉耆国遭遇诱惑横生枝节,再看楚墨风面见岳丈大发雷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