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山水天子频题赋
杭州城皇后削青丝
乾隆第一次南巡,因为在山东济南发生了富察氏皇后死谏之事,后来皇后自尽,弄得不欢而回。但乾隆还是念念不忘江南美景、美色。只要有机会,他就要带着嫔妃满天下去游幸一番。自从十六年那次在江宁,致仕太保大学士张廷玉以垂暮之年,对他进行过那次长谈苦谏,要他诫铺张奢华,似乎受到良心谴责,在张廷玉去世的二十年之前,他再也不敢招摇南巡了。那几年,他奉皇太后去承德避暑山庄避暑,去盛京祭祖谒陵,去木兰围猎,自然也没少玩少花银子。
乾隆每到一地,除了吃喝玩乐,他还附庸风雅,喜欢作诗题赋。他一生六次南巡,无数次东巡北狩,足迹踏遍大清国所有繁华富庶之地。因此,在这些地方,无处不留下他的诗,他的御制诗碑、字碑、题额、名目繁多的纪念性亭阁楼宇。
乾隆一生的御制诗,合计五集、四百三十四卷、四万二千七百七十八首,这不仅是中国之最,大概也是世界之最。古人之年高而诗最多的大诗人,在唐为白居易,藏之名胜,前后七十五卷,三千八百四十首;在宋为陆游,合计八十五卷,一万首。乾隆一生所写诗作为陆放翁的四倍还多二千多首。
然而,乾隆没有一首诗能收入历代诗选之中,说是一堆文字垃圾也不为过。就因为他是皇帝,在当时为阿谀奉迎的臣工疆吏奉为至宝,供之于庙堂,刻之于山川名胜磨崖石壁,御制诗碑。如此劳民伤财,竟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时过境迁,没有一首诗能为后人传诵,这是对权力的莫大讽剌。
单是在木兰围场所竖的乾隆碑刻就有:乾隆十六年隆化之碑梁顶《于木兰作》诗碑,十七年骆驼头村月亮西沟《虎神枪记碑》、同年代尹村《古长城说碑》、二十六年要路沟村水安湃《围场殪虎诗碑》、三十九年《安莽喀碑》等等。这些碑刻通高都在三米以上,最高者达五米。《于木兰作》诗碑就刻乾隆诗三首。
乾隆在承德写的《锤峰歌》云:
穹窿高矗飞云流,
亭亭入望偏宜秋。
一轮冰镜正圆满,
凭将挂着千山头。
乾隆御制《一片云楼》诗曰:
白云一片才生岫,
瞥眼岫云一片成。
变幻千般归静寄,
无心妙致想泉明。
乾隆题文津阁《趣亭》诗云:
阁外假山堆碧螺,
山亭名趣意如何?
泉声树影则权置,
静对诗书趣更多。
这里录下他的三首诗,无非说明乾隆的所谓四万多首御制诗,都是此等毫无意义吟风弄月雕琢堆砌的词句,因其为“御制”,而在直到今天的不少名胜之地保留下来。而成为后人讥评皇权的笑料。
乾隆三十年春正月,待朝务安排妥当,乾隆奉皇太后并携皇后那拉氏,启跸进行第四次南巡。这是一次耗费极大,铺张最甚,扰民害民,最后使皇后那氏拉无奈削发而成为富察氏第二的悲剧巡幸。
侍驾大臣有大学士纪晓岚、军机大臣傅恒,还有一个莫名其妙使乾隆宠爱的銮仪卫小卫士“小珅子”。
壬戌,启驾离京,免直隶、山东经过州县额赋十分之三。二月戊子,奉太后并携皇后渡河,阅清口东坝,惠济闸,抵山东济宁。那拉氏皇后虽然刚直,有太后在身边也不敢强行谏阻。一路行来,乾隆无所不为,有“小珅子”为他拉皮条,好生快乐。
民间受害的美女娇娥不知其数,和群臣谈论起来,还说自己是圣明天子,深仁厚泽,洽于民心。草野之间只有感激之心,并无挟嫌之意,所以御船每到一地,任由百姓观看瞻仰,绝不戒备。
一日,龙舟由山东开赴江南,却在济宁州出了一椿事情:山东巡抚即行参劾,原想把知州颜希深扳掉。结果扳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掉的是自己巡抚顶戴,却让颜希深捡了个便宜。
原来这一年,山东地方遭水灾,济宁州水灾尤甚,知州颜希深,因事他出,地方百姓请求急赈。颜希深的母亲何氏,尽发仓粟赈救饥民。山东巡抚因他未奉上命,擅发仓粟,所以举奏弹劾。
这日御船停靠济宁,山东巡抚率地方疆吏前来朝见皇帝,便将这椿事情当面奏闻。
乾隆听了此奏,勃然大怒道:
“有这样贤母好官为国为民,巡抚不行保奏,倒反参劾,何以服众?”
当下就将巡抚申饬了一番,褫官夺职,立刻擢升颜希深为山东巡抚,赐他的母亲何氏三品封典。皇太后听说颜希深之母爱民如子,将她召上凤舸,当面褒奖,并且赐给她绸缎、匾额。
何氏谢恩而退。后来,颜希深不上几年又做到河南总督,这就是受南巡的恩惠了。
受恩的人固然有,那受害的人更加不少。
不说旁的事,就是御舟一路行来,那沿途的供应兵丁侍卫的骚扰,弄得地方上鸡犬不宁,已是不堪忍受。还要收索民间的年轻美女前去侍驾,两岸竖起屏障,如堆锦叠翠一般。众美女穿了光彩四射的织锦衣裤,挽着绿缆,缓步徐行,口中慢慢地唱着歌儿:
纸醉金迷地,
风柔月中天。
胜地当佳节,
船桡舞翩跹。
幸我脚轻便,
红粉一路妍。
江南花烂漫,
天子花中眠。
微风吹来,音韵悠扬,使人听了心醉神迷。乾隆凭窗眺望,以为笑乐。遇有美貌可心的女子,立即让“小珅子”宣上御船任情调笑。到得夜来,拣那格外美貌的留在舱中侍驾,玩够了再放登岸。
乾隆此次巡幸,那豪华奢侈,直与隋炀帝的游幸江南毫无分别,真有“春风举国裁宫去,半作障泥半作帆”的景象。太平天子此时此刻快乐无比,直喜得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如老顽童一般。
实际上,乾隆已是五十五岁的老人,因为体质好加上御医随身保养,仍有血气方刚的中年人情欲罢了。
谁知乐极生悲,御驾到了扬州,忽然发生一桩惊人的事情,使乾隆不得任意放荡,竟至戒严起来。
原来御船将抵扬州,文武百官、地方绅士都赶出百十里外,办理供应,迎接圣驾。有一个姓汪的绅士,行到半路上忽被仇家击毙。这个消息传将开来,纷纷扰扰,都说有了刺客。
乾隆是知道圣祖爷巡幸江南,在太湖遭遇剌客的故事的,听说有剌客杀了人,大吃了一惊道:
“朕躬巡幸之地,竟敢有人刺杀迎驾的官绅,这人的胆量本领着实不小,倒不能不加防备了。”
故御船巡幸,经过扬州方欲渡江,忽然传出戒严。戒严令传出之后,可不得了。凡是御舟所经过的地方,自京口以下,沿路这些人家都要闭户塞窗,不得稍有窥伺,犯者立杀无赦。
这日,御船停靠焦山,焦山上的游客已清理一空,连寺庙庵堂里的和尚尼姑都扫地出门,只留下年迈体弱无力“行剌”的方丈长老在山上恭迎圣驾。乾隆奉太后携皇后绕焦山一周,在水晶庵前,乾隆反背着手,在欣赏长沙陈恪勤手书一联:
山月不随江水去,
天风时送海风来。
此联有一跋云:“此山中旧联,不知为何人所作,今久无存,山僧数为吟诵,余甚爱之,以属对不甚工,或亦传述之伪,因以江月易作山月,流水易作江水。”
纪晓岚深知乾隆喜好吟诗作对,走到哪里,必吟到哪里,题字题对到哪里。圣上那些诗作对联,他从来不敢恭维。水准平平,全都是大白话,顺口溜,但那些地方封疆大吏,得到乾隆御制的诗、对、题词,如获至宝,刻之名山,镂之高阁,已成定制。
“主子,”纪晓岚见乾隆对这副对联如此关注,淡淡一笑道,“在自然庵有林少穆尚书手书同样一联,只改了三个字,作‘江月不随流水去,天风直送海涛来’,跋云:‘此朱文公句,陈恪勤不审所出,易江月为山月,流水为江水,又误以直作时,今重书以正之。’”
“噢,那是陈恪勤以意轻改旧句了?”
“林少穆也错了。”
乾隆一怔:
“怎么两人都错了?”
“这副对联,并非朱子之句,而是宋赵忠定公同林择之、姚宏甫游鼓山诗句,朱子喜之,摘‘天风海涛’四字大书磨崖于屴崱山顶,后人建‘天风海涛’亭,于是后人误以为是朱子之诗了。”
“原来如此,”乾隆遥望焦山对面石公山,回头道,“纪昀,朕有一联,速速记下。”
“扎。”纪晓岚立即从装大烟锅的布袋里,掏出纸、笔和墨盒侍候着。乾隆摇头晃脑吟出一联:
入室果同水晶域,
开门正对石公山。
纪晓岚记下了,不以为然地撂傅恒和嫣红、英英两个美女一眼,低声问道:
“主子,把御制联赏了庵堂尼姑?”
“不,回头给尹继善,”乾隆遥指对面的石公山道,“叫他建御碑亭,立在焦山、石公山都可。”
“扎。”纪晓岚暗想,没说要磨崖刻壁就是幸事了。
主仆一行数十人来到焦山松寥阁稍事休息,喝了杯山上的雨前茶,便下山乘舟直赴南京。
沿途四处都早已戒严,地方官吏奉到圣旨,惟恐小民无知,有犯圣驾,以致被牵累。只得鸣钲行牌,到处宣示,使地方上家喻户晓,免得犯禁。
此令一下,沿路的居民住户,怵怵悚悚,不知是何缘故。奉了官府的命令哪敢不遵,只得伏处室内,连大门都不敢出。那些扈从保驾的侍卫,偏生要无是生非,狐假虎威,到处搜寻人犯,杀鸡唬猴。
就说御舟经过京口的金牛镇,有个年老农人正在田间耕种,不及回避,却被侍卫看见。说他有违禁令,手起刀落,枉送了性命。
常州昆陵驿后面有个孀妇,只生一子,方才周岁,夜间啼哭不止。却巧碰着前锋到来,说她有惊圣驾,母子二人一齐被害。
闰二月丙子朔,乾隆奉太后携皇后驻跸苏州府,谒文庙。免江宁、苏州、杭州附郭诸县本年丁银。然而就在皇帝慷国家之慨做出爱民之举时,御舟所过之地,却接连发生耸人听闻的血案。最惨的是苏州地方因为一点火光,就遭灭门之祸了。
原来苏州有一处地方,名叫浒墅关,商贾往来,货物云集,乃是著名的繁盛市集。居民有数千家之多,市中有一片集肆,店主姓冯。夫妇二人年过花甲,并无子嗣,孪生二女,性喜读书,且娴吟咏。冯老夫妇异常珍爱,所居小楼临近河干,垂柳摇曳,风景如画。
这姊妹二人十分亲爱,因是孪生,立誓不肯分离,情愿学着娥皇女英,同嫁一个丈夫。二人性情最是风雅,每逢春和景丽的时候,两人惜花起早,登楼焚香,凭栏纵眺习以为常。
这日乾隆御船到来,人人奔走回避,断绝交通,知道禁令的人自然不敢出外,无论有何急事,也要等御舟过了再去办理。这冯姓两姊妹,深居香闺,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清晨起身,晓妆未整,照着旧例,携手登楼,先将地上打扫清洁,开放了临河窗轩,敲石取火,预备焚香。忽听飕飕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势如疾风过耳,飞鸟振羽,直望楼上射来。
只听见两姊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家中父母听得喊声,一齐跑了出来一看,只见二女一同倒地,横卧血泊之中。推求致死的原由,只有一枝长箭,从长女面颊直贯过来,射穿次女颈项。
冯老夫妇急得放声大哭,央求邻居访查放箭的人。邻人说道:
“不用访查,皇帝南巡,御船刚才经过这里,去还不远哩,必定是保驾侍卫所放之箭。要是寻常之人,谁有这样本领能够一箭射死两人。”
冯老夫妇一听是御前侍卫所造的“天孽”,不敢再吭声了,只得含冤负屈,殡殓起来。夫妇两人从此悲悲切切,日夜思念二女,不上几日便忧伤成疾、双双下世。一家人就此灭门绝户了。
闲言休叙。且说乾隆此次南巡,由扬州至苏州,由苏州至杭州,再由杭州到海宁,查察海塘工程,瞻礼陈阁老的坟墓。斯时,乾隆的亲祖父陈诜已经去世,生父陈世倌官至大学士也已致仕在海宁养老。
乾隆小时候在藩邸,可能听一些老奴老媪说过“以凤换龙”的故事,他虽不能公开承认是陈家血脉――那样会失去他的九五之尊,但血脉也许在冥冥中有一种魔力,故乾隆一生六次巡幸江南,几乎每次都要来海宁看望陈家祭奠陈阁老的坟墓。
南方的名胜尽都游览遍了,觉得无甚兴味,大有倦游思返之意。更兼皇太后自从来到海宁,不服水土,时患微恙,亦复急急欲归。
遂即传旨回銮,所过地方文武官员沿途送迎,仍照出巡时的仪节。乾隆因太后归心似箭,不敢逗留,所以从湖州至海宁至杭州,晓夜不停,十分迅速。
闰二月壬子,返銮再次驻跸杭州行宫。因为京城六百里急传送来的奏折积压太多,在杭州滞留多日,以处理积案。乙卯,因乌什回人作乱,敕办事大臣素诚速去军中处置。丁巳,加沈德潜、钱陈群太子太傅。命明瑞进剿乌什回部。庚申,命明瑞、额尔景额总理乌什军务,明瑞节制各军。命阿桂、明亮赴伊犁办事。乙巳,赐伊犁新筑驻防城名曰惠远,哈什回城曰怀顺。
在杭州滞留期间,白天处理积案奏章,夜晚由“小珅子”陪伴,悄悄溜出行宫,或去烟花柳巷、歌舞舻船听曲弹弦,或干脆就在青楼妓馆安宿。皇后那拉氏日夜陪侍皇太后,玩雀牌,听小曲,对皇帝行踪本也不太留意。后来听一贴身宫女无意之中说:
“娘娘,皇帝近两晚并不在行宫。”
“到哪里去了?”
“奴婢听老太监高公公说,是銮仪卫‘小珅子’,每晚天黑陪主子出去,第二天早晨才回来。”
皇后这才觉得问题的严重,在杭州这么多天,皇帝以处置政务为由,太后多次提出要启驾都不予理睬,原来又是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毛病儿犯了。那拉氏一怕皇帝在外歇宿遭遇不测,二怕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外放荡坏了身子,三怕在那些妓女身上惹下病毒,遗误子孙,坏了圣名,越想越不安心。这天傍晚,她让嫣红、英英陪着老佛爷,自己抽空儿来到皇帝寝宫。
正好乾隆打算跟“小珅子”出门,皇后拦住道:
“主子,天都黑了,您还要去哪?”
“去杭州府有事。”乾隆想蒙哄皇后。
那拉氏有备而来,轻声一笑道:
“杭州府有事,还用主子屈尊亲往?打发个奴才把杭州知府叫来便是。”
“多嘴!”乾隆生气道,“是朕去还是着人叫来,还用你说?可知大清律有一条,严禁内宫干政?”
“臣妾不敢。”皇后掌握了把柄,也就毫无畏惧地说道,“不是臣妾干政,臣妾主持六宫,对皇帝夜晚游幸有应负之责。听说主子爷近两晚并不在行宫安歇,而是在青楼跟烟花女子在一起,臣妾深为万岁的安危担忧,也为万岁的龙体忧虑……”
“你,你――”乾隆被点到了痛处,恼羞成怒,咆哮唾骂道,“你比富察氏还坏,竟敢让人跟踪朕?朕是去杭州府衙还是去烟柳青楼,用得着你来剌探!岂知你这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臣妾知道,当年富察氏皇后在济南,就是因为死谏主子不该宠幸烟花妓女,被皇上和太后逼得削发为尼,最后自尽身亡……”
“你,你真是疯了!”
“臣妾没疯,是皇上疯了。你滞留杭州这些日子,名为处理积案奏章,实为这里的烟花女迷住了。人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没想皇上既迷苏杭名山胜水,就连苏杭一钱不值满身骚腥味的妓女也惹上了瘾。宫内有名份的嫔妃就有三十六个,还有那么多答应、常在、宫娥,哪一个不比青楼里的**干净漂亮……”
“你滚!滚!滚!”乾隆朝“小珅子”丢了个眼色,袍袖一甩就要出门。那拉氏也真是犟性子,她竟敢上前拖住乾隆的袍袖道:
“圣上以孝悌自诩,今天咱们就当平常夫妻,去老佛爷那里评评理。”
“你反了!”
“男为天女为地,男为乾女为坤,”那拉氏豁出命来要论长短,“没有男女何为天地乾坤,皇帝最尊也是男人,皇后最贱也是女人。既为皇帝皇后,就要各遵本分。殊不知桀纣隋炀**,终遭丧国,唐玄宗宠妃无度失政,导至马嵬之灾,皇帝呀皇帝……”
那拉氏缠得乾隆一时暴跳如雷,挥起一掌将皇后推倒在地,再踢一脚。那拉氏从地上爬了起来,倏地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剪刀,一声狞笑道:
“好呀,该发生的就照原样来吧!”
乾隆惊退一步,大叫:
“来人呀!皇后疯了,要行剌于朕……”
门外几名侍卫闻声跑了进来,一见皇后举着剪刀,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不敢近前。
那拉氏将自己头上的冠戴一丢,头发一散,晃着剪刀冲侍卫们疯笑道:
“放心,这里没有谁要行剌皇上,倒上皇帝要逼皇后削发为尼。好了,不用你们费力,有富察氏姐姐前车为鉴,臣妾自己把头发绞了!”
说着,她舞动剪刀,将她一头美丽的青丝发绞了个一干二净。青丝长发散落一地,唬得乾隆、小珅子和众侍卫太监目瞪口呆。
皇后绞完了头发,“哇”地哭叫一声,双手抱着青光溜白的头,像疯婆子一般冲了出去。
这事发生在三十年闰二月的月底,绞了头发的皇后已不成皇后了,乾隆将此事禀告太后。太后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婆子,她也知道做皇后做女人之难,鉴于已有一个皇后削发为尼,被逼自尽,老婆子再也不敢偏袒皇帝,把皇后逼入西湖某个庵堂为尼。再有一个皇后自尽,传扬开去这皇家将遗臭万年。
太后身子本也游倦了,她要皇帝分出人马,护送太后和皇后回京。至于皇后落发之事,严守秘密,让那拉氏戴着凤冠,回到宫中再也不见人。
那拉氏回到北京,心情郁闷,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病死在宫中。乾隆吩咐仅按皇贵妃治丧――这个乾隆爷确是个风流皇帝,无情情种。
乾隆还有一个妃子姓魏,汉族人,被举入满州旗的时候,在姓氏上增加了一个“佳”字,改姓为魏佳氏。她是内管领魏清泰的女儿。魏佳氏初进宫时,只是个贵人,以后升为嫔、妃。乾隆二十五年十月,魏佳氏生了个男孩,就是后来的嘉庆帝。
三十一年七月,那拉氏皇后抑郁而死后,魏佳氏被封为皇贵妃,统摄行六宫事。
乾隆再也不敢册封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