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墨兰端着水盆跨们而入,月儿和频儿端着早膳紧随其后。墨兰放下水盆,取下一面方巾浸入水中,片刻取出拧干对折三折,与此同时,月儿和频儿已将早膳布好。墨兰轻轻走到床前,轻唤一声,“福晋,该起身了。”
但是仪卿却并未立马起身而是将身子侧到另一边,墨兰见她如此便知昨晚睡得很好,浅笑一声,“再不起身,只怕是要闹笑话了。”仪卿又翻了个身,皱了皱眉,半刻,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还未清醒过来的声音问道:“四爷呢?”
“四爷早起,去上书房了。”
仪卿接过她手中的方巾擦了擦脸,又接过频儿手中的漱口杯漱了漱口这才下了床。餐桌旁月儿将盛好的药粥放到仪卿面前,刚将汤匙拿到手中,她便放下了,“墨兰,去告诉嬷嬷别忙了。”说完她正要吃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去照顾她们吧,这儿有月儿和频儿就够了,你不用在这儿候着了。”
正欲往门外走的墨兰听到她后半句话却停在了原地,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见她半晌没动静,仪卿问道:“怎么?”
“只怕不会答应,再说了,奴婢也不放心啊。”她面露难色。
仪卿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没事,就说是我说的,若果不想让我担心的话就找我的话去做。”
“是。”
“另外,海子在太医院拿了些药你也一并带过去吧。”说着海子便拎着药来到了墨兰面前,墨兰接过,“那,奴婢告退了。”
仪卿轻轻嗯了一声,拿起汤匙在药粥中搅了搅,淡淡开口,“昨日之事,宫中怕是人尽皆知了吧!”
听起来波澜不惊的话语却让三人觉得心慌意乱,跪倒在仪卿面前,“福晋饶命啊!”三人的身体皆在发抖,头深深地埋下,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她们明白,富察仪卿不爱发火但并不代表没有脾气,端雅大方是她身为福晋该有的,同样斡旋于各色各样的人之中则是她必不可少的,此刻,听似平静,其实她在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她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了嘴中,不说话也不看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和善的表情,“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们!”
“谢福晋。”三人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起身。
“裕妃娘娘如何了?”
“皇上让裕妃娘娘思过?”
“思过?”她小声喃喃道,搁下了手中的碗,陷入了沉思,好久才说道:“去趟永寿宫吧。”
永寿宫
寝殿内只有熹贵妃一人,她站在鱼缸前,手中拿着鱼食,拿起一点缓缓撒进鱼缸,不久兰若进来道:“娘娘,四福晋来了。”
熹贵妃点头之时,一位小宫女便将仪卿引了进来,“给额娘请安。”仪卿屈膝下跪。顷刻,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二人,熹贵妃始终站在鱼缸前背对着她,她安然自若,似乎身后并没有人一般,而仪卿只是规规矩矩的跪在那儿,熹贵妃不说她便跪着。就这样过了许久,“还是挺规矩的。”熹贵妃放下手中的鱼食,缓缓转身,仪卿始终低着头,熹贵妃慢慢蹲了下来,抬起她的下颚,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仪卿措手不及,她一脸惊愕的看着熹贵妃,而熹贵妃则冷冷的开口道:“昨日,永和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伤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质问,仪卿有些茫然,“儿臣不明白。”
“不明白?”熹贵妃玩味道,“为何裕妃会说你不懂规矩,又是为何你会晕倒在永和宫?昨日的气势怎么使不出来了?”
熹贵妃突然抬高了声调,仪卿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你太让本宫失望了。”熹贵妃失望的摇了摇头,放开了她,“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的身份吗?你已经不是富察家的格格了,你是弘历的福晋,皇权宫斗你无可避免,如果你一直忍让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明白吗?”
“儿臣明白。”
“所以,本宫要你拿出昨日的气势整顿王府,助弘历一臂之力,做得到吗?”
“做得到。”仪卿异常自信。
“好,你起来吧。”仪卿缓缓起身扶着熹贵妃走到榻前坐了下来,兰若便和一位端着粥的小宫女进来。
“交给我吧。”仪卿伸出手,小宫女有些无措,看了看仪卿又看了看熹贵妃,便将碗递给了她,然后连同兰若退出了殿内。
仪卿吹了吹,舀了一勺,“你身子没好,怎么就过来了?”
“觉得额娘有话要说就过来了。”
“九格格就这么善于揣摩人意吗?”熹贵妃拖长了音调。
仪卿将碗搁在桌上,不疾不徐的跪下,“并非如此。”
“哦,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裕娘娘只是在思过而已。”
听到这一句熹贵妃忙将她拉起,拉到自己身边,“苦了你了,我的儿。”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难为你了。”
“没事的。”仪卿宽慰一笑。
“外人看皇家无限尊荣,可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昨日的委屈,只是开始,我的孩子,你已成了众矢之的了。”
“额娘宽心,不会有事的。”
“额娘有个不情之请。”
“额娘请说。”
“本宫与裕妃。”熹贵妃顿了顿,“我们之间的恩怨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本宫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要留她和弘昼一命,可好?”
“儿臣谨记,定不会忘的。”
“那就好。但是本宫还是要提醒你,深宫之内要处处留心。你从小进宫,宫中瞬息万变的事情你也见了不少,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今日就可能沦为阶下囚。”
不轻不淡的一句话却让仪卿觉得毛骨悚然,“好了,你回去吧。”
“儿臣告退。”
兰若见她心事重重的离开了,满脸的担忧,“娘娘,四福晋她能做到吗?”
“会的,她会的。只是她太年轻了,心太软,需要历练历练。”熹贵妃无奈的摇摇头。
“若是四福晋做不到呢?”
“她必须要做到,这个位置岂是那么好坐的,没点本事如何做的稳?先是裕妃,再接着是谁,齐妃,皇后?那一个是她招架得住的,她必须,必须做到。”
出了永寿宫她原本应该顺着御花园回到乾西二所,但她的脚却不由自主的走到一处凉亭中坐下,她神情恍惚,抬头看着天,她无奈的摇摇头,她也不明白,本就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摇摇头,早就注定的事,在她披上嫁衣的那一刻又或许是在她踏进紫禁城的那一刻起,她只觉得她似乎是一只纸鸢,线总是牵在别人的手中,越是想飞得更远越是被拉得越紧。她的手碰到了桌上一套青花瓷茶具,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细细端详,入了神。弘历从她身后人来,正欲行里的月儿和频儿被他打发走了,他抽走了她手中的茶杯坐到她对面,“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仪卿回过神,笑道:“没想什么。”一阵风吹来,她下意识的的拢了拢衣服,笑得更开了,“昨日还烈日炎炎,不想动弹,今日的风竟开始有几分萧瑟了。”
“已然入秋了。”弘历看了看天渐渐暗了下来,“只怕是有好大一场雨要下。”
仪卿闭上眼,闻了起来,嘴角弧度上扬,“好香啊。”她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环顾四周,惊喜道:“木樨花开了。”说着便跑到不远处的一棵木樨树下。她用指腹轻轻滑过花朵露出婴孩般的笑,“还堪喜,木樨香底。”她凑过去细细闻了闻。
“陈著的《满江红》。”他的手划过她的秀发。
“中秋将至,以木樨花入馅做些月饼可好?”她征询道。
“甚好。”
简短的回答让仪卿颇有些不满,“四郎敷衍我!”
弘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又使小性子了!”
“你嫌我!”仪卿拨开他的手。
弘历将手靠近她的手,十指相扣,慢慢抬了起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着用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一敲。
“啊。”仪卿捂住额头,“好疼啊。”撒娇般的看着他。
不远处,一个人盯了他们好久,双手紧握,青筋暴显,他们的举动在深深刺痛着弘昼的眼,“主子,天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走吧。”身旁的小太监拿着雨具催促道。
正要转身离开时,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伴随着仪卿的笑声和撒娇般的抱怨声,“都怨你。”
弘历一把揽过仪卿飞快的跑回凉亭,二人衣裳半湿,雨珠顺着脸颊滴在了地上,弘历忙帮她擦拭着,“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他的手触碰到仪卿湿漉漉的头发,皱了皱眉,“这头发……着凉了可怎么好?”
“着凉了就怨你。”
“好好好,怨我。”
“嗯。”
“四哥。”弘昼叫了他们一声。
“弘昼?”面对他的到来弘历很是诧异,弘昼朝仪卿行了行礼,仪卿还礼却让弘昼呆滞,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以前他们可以一起嬉闹但如今她以长嫂之态对他,就连笑也是端庄的。
身旁的小太监拉了拉他,他方回过神,“对了,四哥,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你二人都淋湿了,我这儿有多的雨具就拿去用吧。”弘昼接过小太监手中的雨具,讪讪一笑,“就当是替额娘给四嫂赔罪了。”
听罢弘历接过伞,“那,就多谢五弟了。”说完便搂着仪卿离开了。
“她竟半句话没说!”话语中不免多了几分凄凉怔怔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坐了下来。
“主子。”看着失神的弘昼小太监有些担忧,“这儿风大我们还是回吧。”
“不急,就在这儿待会儿吧!”秋风拍打着弘昼,小太监缩了缩身而他却直直的坐在风中,许久,他的声音有些低略带伤感,“你说,我此刻若是病了可有人心疼?”
“自然是有的,娘娘不就是嘛。”
“那,四哥呢?”弘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越来越喜欢和弘历攀比了。
“自然是有熹贵妃娘娘和四福晋心疼的。”
“是啊,他还有福晋。”
“嗨,主子就为这事啊。”小太监笑了笑,“奴才听说明年主子就该娶福晋了,是吴扎库氏家的格格。待福晋过府就多了一个人疼爷您了。”
弘昼苦笑一声,“回去吧。”
乾西二所
紫菀拿着雨具正欲出门就看见二人回来了,迎了上去,“正准备过去呢,这就回来了。”
“去准备热水和姜汤。”弘历将伞递给紫菀。
二人进了房,月儿和频儿便将热水备好,仪卿便去沐浴更衣,而弘历只是粗略的换了件衣裳,“紫菀你和书湘去书房将书备好,另外,告诉墨兰,若是福晋问起就说我去书房了。”
“知道了。”
书房位于东次殿名曰“长春书屋”。
紫菀和书湘端立在书房外,司棋一行走了过来,二人行了行常礼,“给庶福晋请安。”
“我听说四爷淋了雨,所以特意熬了碗姜汤,我知道四爷读书时不喜人打扰,紫菀替我送进去吧。”司棋端起香桃手中的姜汤递给紫菀。司棋就是这样,她总是能很清楚的记得弘历的习惯和喜好,总是很默默地照顾着,这一点,从小服侍弘历的紫菀和书湘也很清楚,但是,谁也无法代替她在弘历心中的地位,所以,二人只能在心中默默惋惜。
书湘推开门,紫菀便端着姜汤进去了,门外司棋焦虑的望着,不少一会儿,紫菀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庶福晋,四爷说他会喝的,四爷还交代了,现下雨势太大,天气转凉,还望庶福晋好好保重。”
“我会的。”说完便离开了。
房内仪卿更衣完毕后便出来了,墨兰递给她一碗姜汤,“怎么会是你?”
“奴婢不放心就过来。”
“哪有那么娇贵就是淋了点雨而已。”仪卿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四爷呢?”
“在书房呢!”
“现下嬷嬷和木樨还要养着,中秋将至……”仪卿想了想,“你去把庶福晋请来吧。”
“嗯。”
离开书房后司棋便走到侧殿的长廊中坐下,“庶福晋,这雨势这么大还是回屋吧。”香桃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若是病了,四爷回来看我吗?”司棋将手伸了出去,雨狠狠的砸在她的手上,她却没有缩手,反而脸上多了几分苦笑。
“庶福晋就算是再想见四爷,也不能糟蹋自己啊!”
“若是福晋的话,光站在面前不说半句,四爷也该心疼了吧!”苦笑更多了几分。
“庶福晋。”对此香桃很是无奈。
“庶福晋可真是让奴婢好找啊。”墨兰笑着走了过来,到她面前屈膝下跪,“给庶福晋请安。”
她的这一举动不禁使司棋惊讶更让她觉得是在羞辱她,要知道,在这府中,紫菀和书湘对她行得也只是常礼,更何况是她,她的主子如此受宠,何必如此。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是福晋的陪嫁,何苦行此大礼?”
“福晋说了,在这府中庶福晋是主子,理应如此。”
“主子”一词更是让司棋来气,只比丫鬟品阶高一点的庶福晋有谁会看在眼里,又有谁会把它当成主子?她只觉得此刻墨兰似乎在讽刺她一般,“不知,你来所谓何事?”
“福晋想请庶福晋前去商议中秋之事。”墨兰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情绪。
司棋极其不情愿见到仪卿,她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同宗,但出身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出身高贵举止大方谈吐文雅,她具备所有的一切。上天对她总是偏爱,不仅将女人所有的一切给了她还将弘历的心都给了她。只要她在,弘历就永远记不得府中还有一位庶福晋名叫富察司棋。她不禁有些厌恶,懒懒的说道:“中秋之事本该是福晋一手包办。”
“话虽如此,但,福晋有些力不从心,想请庶福晋帮帮忙。”墨兰依旧跪在她面前。
见推脱不过,司棋只好起身,“走吧。”
来到房门前她有些踌躇,停在了哪儿,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跨进了房门,月儿和频儿打起帘子,司棋进去了,“给福晋请安。”
此刻仪卿坐在绣架前继续着她的绣图,看来不久就要完工了,她不禁更纳闷了:方才才淋过雨这时怎么就有闲情逸致在此绣花?仪卿听到她的声音,收了针,“起来吧,墨兰,将这撤了。”
仪卿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司棋也不得不紧随其后,这时的雨势渐渐低了下来,穿过长廊来到了后院的荷花亭中。夏日还是满塘盛开的荷花,如今也只剩残枝败叶了,雨点打在荷塘上泛起圈圈涟漪,枯叶垂入水中,萧条之感尽显。仪卿伸出手感受着秋风吹过指尖的感觉,这时她缓缓开口道:“中秋,我想以木樨入馅做些月饼你觉得可好?”
“桂花沁人心脾,妾身觉得甚好。”
仪卿莞尔一笑,“四爷也是如此说的。”司棋一愣,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没有开口,见身后的人没有开口,仪卿转过身,“怎么?”
司棋慌忙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没事,妾身只是在想若是只以桂花入馅会否太过单调?”
“是啊,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是你心细。”
“多谢福晋夸奖。”违心的附和。
秋风吹来司棋颤了颤,仪卿便握住了她的手,寒意刺骨,她不禁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凉啊。”说着又摸了摸她的袖口。
她慌忙的收了回来,厌恶之感随不甚明显,但却能察觉出来,司棋对方才的做法不禁有些懊恼,圆场道:“多谢福晋关心。”
“嬷嬷和木樨现下还有伤,想想妹妹借些人。”
司棋向后瞟了一眼香桃和小翠,“但凭福晋吩咐。”
“我就知道……”仪卿想要拉过她的手,她却慌忙后退了几步,仪卿茫然。
“那么食材就交由妾身了,妾身告退。”她慌也似的逃走了。
“福晋,这……”墨兰有些担忧。
仪卿示意她住嘴,“改日,你去趟内务府,让人多做几套秋装和冬装,做好之后挑几件好的给她送过去。”
“福晋,庶福晋如此不识好歹,您何必……”频儿开始替她抱不平。
“住嘴。”仪卿呵斥道,“她是主子岂可如此无礼。”
“奴婢知错了。”
“好了,去书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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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语,明明在本子上写的只有三张纸,怎么就打了这么多?写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等全本完结后我还会修改的,多谢大家的支持。这本小说是同人的,写的是乾隆的原配——孝贤纯皇后,要是谁有关于她的故事还希望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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