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栩踩在不断荡起波纹的水面上。
柳洞寺后边的这个湖很小，但因为中间多了一个不断膨胀的肉山，水面溢上地面。
“咚”
“咚”
沉重的心跳声不断从肉山里边传出，连带着整座肉山也在有节奏的蠕动，一圈圈密集的波纹就这样在水面向岸边扩散。
暗红的魔力富集现象，像是那种黑暗题材的油画背景，充满了不详。
岸边的水草、芦苇都有着轻微的枯萎。
“你似乎是个厉害的家伙，这种在水面行走的技巧相当有趣”
Assassin佐佐木小次郎用日本浪人这种常见的派头出现在林栩背后的岸边，扛着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
“不过那只女狐狸给我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靠近圣……这个玩意儿，所以你还是别碰它的好”
林栩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突然有股奇怪的神色。
“你不会在那里顺手拔的狗尾草吧？”他指了指岸边的一个地方。
佐佐木小次郎相当意外，“嗯，怎么，有问题吗？”
“来的时候尿急，刚好在那里放的水，怎么样，味道是不是有点咸？最近火气比较大”
“……”佐佐木小次郎的表情瞬间呆滞，然后再也无法维持形象，转身掐着喉咙呕吐起来。“呕……”
红A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出现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你被骗了，我刚好看到他出现，他没有在那里……放水”至今仍旧处于【组队术】作用之下，他可以感知到林栩的存在和到来。
佐佐木小次郎擦着嘴吧回头，刚好看到林栩在对他吐舌头。
“这个混蛋……”
“你到这里做什么？这个玩意儿你应该不会有兴趣的才是……”红A指了指林栩身后的肉山，问道：“话说回来，这个结果是你计划之中的吧，我很好奇这个神父到底做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简直比死还难受”
“没什么，只是给了最符合他的愉悦的结局”林栩脸上也露出愉悦的表情，“至于说他做了什么，十年前的圣杯战争，因为他的缘故死了不少人，包括事后那场灾难，他都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之一，他的所作所为与我认知的美德不符，人总是遵照自己的意志与信念去行动，不是吗？有这种结局，我想就算是他本人也不会有怨言的”
林栩笑着看向半空。
那里张着蝠翼般披风的美狄亚架着葛木宗一郎现出身形，在落地以后，四人隐隐形成一个阵型与林栩对峙着。
披风也重新恢复成原本的形态，柔软的贴合在美狄亚身上，似乎是某种魔术呢。
“喂，这样真的好吗，我可不是来打架的，况且……连个T都没有，你们居然想开BOSS？”
“T？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里是我的魔术堡垒，即便是阁下，在这个地方的话，我也有能力与你一战”美狄亚说道。
红A倒是有点明白林栩说的话，毕竟他是现代人，圣杯体系在召唤过程中，会赋予召唤对象一定的现代常识，但好像并不包括游戏术语方面。
林栩用手指搔了搔鼻子旁边，如果是某点热血/打脸/都市/玄幻/科幻可能还包含女生流，那么接下来的展开，可能是他自己双手一摊，说句“我倒想试试”、“你太自以为是了”之类的，生死全看淡不讲情怀就是干。
纯粹为了装逼而打一架……为什么有的人会觉得爽呢？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都说了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有一点疑惑过来确认一下”同样是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但台词换了以后，敌我双方都生不起战斗的欲望。
“你来这里确认什么事情？”红A也不想做无谓的争斗，插入进来试图用对话拖戏。
“我在想为什么圣杯要吞噬一个具备常规认知的灵魂，才能运作具现在现世”林栩两手插兜，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肉山圣杯。“今天在接触过这个以后，大约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身为魔术师，绝大部分人都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美狄亚就张口问道：“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如果你的愿望圣杯不理解怎么办？”
“比方说，你想要《无限幻想》（本时空本地一款网游）游戏中的一套+13强10炼化满级全部插槽九级宝石的琥珀之翼套装，但圣杯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那么愿望要怎么实现？”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美狄亚露出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他说的可能是一款网络游戏，《无限幻想》我听学生们提起过这个名字”葛木用平淡刻板的声音解释道。
“看，就是这样”林栩哈哈笑起来，指着美狄亚。“你完全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如果你是圣杯的话，要怎么实现我的愿望？开放思域与我的头脑对接吗？那样就会让魔术师接触领域之壁的力量实质，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是不被允许的……喔，只是叫法不同而已，英灵之座、英灵之壁、领域之壁等等，名称在各个世界的称呼都不一样”
“原来如此……”佐佐木小次郎摸着下巴，习惯性的又想拔一根狗尾草叼在嘴里……然后想到点什么，终止了这个动作。
其他人也都露出思索的神色。
“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卵用，有些东西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成为自己的人生经验……不过，我说一些事情给你们听吧”
“我经历过很多世界，在有些世界中，因为天地法则不一样，所以存在一些随便挥挥手就可以毁灭星球的存在，他们可以无中生有，直接构建任何物质，从石头到黄金，甚至空间本身也能开辟出来，但就是这样的存在，也不敢说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在有一些的世界里，存在着也是号称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魔术，被称为‘大祈愿术’或者类似的名称，有关这个法术的使用记录和广为流传的话题，我说给你们听作为参考”
“大约距今3500年以前，这个时间不必细究，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例如说那边20个小时一昼夜，一年有406天，并没有可比性”
“在一个叫做西法度的人类魔法王国中，有一个圣阶法师比比奥易斯达瑞纳发丝，如果放在我们这里，你们可以将他看做希腊神话故事中的宙斯或者北欧神话中的奥丁之流，固有结界的心象具现，在那个世界里，只是中级法师普遍具备的常规技能……总之，你们可以将这个圣阶法师看成是一个神”
林栩看了眼红A。
“但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否则神话时代就不会陨落，在那个世界里，圣阶法师还不是神，所以这个名字又臭又长的圣阶法师就用‘大祈愿术’许愿，要成为世界之王”
听到这里，美狄亚、葛木几人都觉得这个圣阶法师失败了，否则林栩就不会用“圣阶法师”而是“世界之王”这样的名字来称呼他了。况且他之前也有说过为自己等人作参考，显然是反面教材。
“他成功了”
但是结果却大出意料，美狄亚失态的追问：“难道真有这样的魔术？那么你说出它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
“别着急嘛，听我把话说完”
“这名圣阶法师被传送到一个极度深寒的寒冰领域，这个领域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个生灵，甚至死灵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确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世界之王啊”
众人：“……”
良久，红A才说道：“世界之王的价值在于可以统领其他人吧……通常来讲，身份、地位这些东西也只会在由同类构成的社会中才有价值……”
“等等”美狄亚突然打断红A，“既然这个圣阶法师被传送到没有人的寒冰领域，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呵哦？能发现这点，看来即便不做魔术师和Servant，你也可以来我的国家南方做一名记者啊，很有前途”
调笑了一句，林栩耸耸肩再度摊开双手。“虽然没有人，但是那个世界有神灵啊，监察之神、魔法女神、正义与公正之神等等很多神职，都有监视这一能力，即便是在下的我，也有办法看到一千公里以外的东西……”
说着话，他晃动手指，空气中出现几个水面般的窗口，波纹扩散之后，出现了几幅图景，分别是：站牌上写着“涩谷站”的一个新干线站台画面，没有任何人物只偶尔有海鸟出没的海上画面，某个爱情旅馆中正在旋转的水床上啪啪啪的一对情侣或者狗男女画面，一个戴着棒球帽在海边吹掉的老者的画面……
众人再度无语，的确，就连魔术师在某些道具的帮助下，也可以做到远程监视……但像他这么随心所欲得心应手就很难了，或者说根本办不到。
林栩摸着长满胡茬的下巴，嘿嘿怪笑着观摩了一会儿那对正在啪啪啪的狗男女，然后一打响指，收掉了这些画面。
继续说道。
“190年前，一名魔法学徒许愿想要拥有25科米尔的黄金，科米尔是当地的重量单位，相当于5.43吨左右的重量，但是第二天，他就被魔法监察部带走了，罪名是以魔法盗窃了科林王国皇室银行金库的25科米尔黄金”
“394年，一个在同学中饱受排挤的幻术师克罗米，在收集了以往20年的历史大事的细节和一些魔法研究成果后，当众许愿回到过去，要在这些排挤他的人出生以前就干掉他们……结果他的身体被分解为基本的碳氢铁等元素，化验员在这些元素当众找到一颗被还原到蝌蚪状态的人类的精子……”
“223年，一个濒临老死的魔术师，因为不想转成亡灵形态的巫妖延续自己的生命，许愿让自己的身体年轻，他也成功了，他的确回到了婴儿时代，但是连人生也回到了婴儿时代，他已经有了子女的孙子要哭笑不得从婴儿开始，抚养自己的祖父，还要重新从识字开始教导他一切”
“……”
“……”
“说了不少，姑且就这些吧”举了很多例子，说到最后，林栩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说到底，我还是不能做到像那些泥胎般的圣人那样，无视世间的一切事情……”
回头看了一眼肉山。
“也不能像这个神父那样，以愉悦的心态看待蝼蚁的厮杀……算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林栩挥了挥手，身形就在空气中变淡。
“麻袋哟（等等）！”
正在思考问题的美狄亚出言叫住林栩，却发现水面上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了。
※我※是※邪※恶※的※分※割※线※
夜晚，红A出现在卫宫大宅中。
房子周围有着抗拒英灵入侵的结界，这些是林栩设置的，尽管红A熟知这些，也没办法用非常规的办法悄无声息的进来。
但别忘了他的能力是什么，他“杜蕾斯·昂”了一把大门钥匙，大大方方从正门走进来的。
林栩正坐在后院的木板走廊上，推开了玻璃门，茶几上摆了很多食物，正在吃夜宵。
见到红A出现，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表现，只是挪了挪位置，给他让出一个坐位。
“你好像教了卫宫士郎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茶几上的酒壶闪耀着淡淡的灵光，居然是一件宝具，红A好奇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里边的酒液，杯子很小，是那种喝白酒的酒盅，看质地，居然也是白玉的。
琥珀色的酒液似乎有点粘稠的样子，散发着对他来说异常诱惑的酒香，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酒盅里的酒液好像也在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红A试着抿了一口，顿时一股清新馥郁的芳香充斥着口腔，并且沿着鼻窍蔓延到脑中，还未下肚，浓烈的灵力就爆发出来，甚至还提升了一点魔力上限。
“这东西对你来说太补了，不要多喝”林栩叮嘱道，然后说了一句摸不到头脑的话。“历史已经改变了……”
“哼嗯？什么意思？”红A感到一点微醺的醉意，不是普通酒精那种感觉，有一种深入到骨髓的舒适感，忍不住又抿了一小口。
“我教了士郎额外的东西，那么来自未来的你也一定会同样的东西才对，但你不会……反过来说，就算你在这里杀掉了卫宫士郎，改变的也只是这个时空的历史线，对你原本所在的时空根本于事无补，你，身为Archer职阶的卫宫士郎，与这个时空新嫩的投影魔术师卫宫士郎，是两个平行世界两个身份对等的只是恰巧叫做卫宫士郎的两个人，并没有逻辑上的承接关系”
林栩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道，他对于肉食有着异常的偏好。
红A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他只是叹了口气。
“最初和你交谈过后，我就察觉到了……不然的话，以他如今的实力，我早就杀掉他了……人果然不可能回到过去，去改变那些令人遗憾的事情”
“有遗憾，有悔恨，才会反省自身，才会认识到错误，才会去更正改正前进的方向，如果没有遗憾、悔恨，人又怎么会去改过自身呢？所以说……这也是一种因果上的悖论”
林栩耸了耸肩，随口答道。
沉默片刻，红A拿起桌面上的盐水花生放入口中，问道：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世界？平静到无聊吧，不过在局部地区也有战乱和饥饿，这是旁观者的观点，在当地人来看，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或者是为民主自由而战斗之类的东西，我的国家里很平静，也有那些因为和平到无聊以及对现实不满而主张各种观点的社会活动家，呵呵，不过绝对不存在高于普通人的武力或者魔法这些东西，这点我可以保证”
“是吗，没有魔术的世界……真好，我拜托你一件事如何？”
“不要”
“别连想都没想就拒绝啊，至少也听我把话说完”红A头疼的扶额。
“询问我的世界，再结合你的性格，我差不多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有时候想想你的这种性格也真是一种病，拱手把自己的亲密爱人交给别人？你就没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一下吗？”
“原本凛是从来不会用我的观点来看待问题的少女，一个合格的天才魔术师，是我影响了她的人生……嘛，不过这是我的那条历史线，在这个时空里，她不是没有和我有什么羁绊吗，在这点上，我倒要感谢你”
红A现学现卖的用起了林栩的词汇，辩驳起来。
“饶了我吧，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忠贞的男人吧，意志也不坚定，把她推给我，就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况且我家里的烦心事儿已经够多了，提示你一下哦，我的女人可有两位数”
“哈哈哈哈”红A爽朗的笑起来，“在你的性格的影响下，我不觉得凛会吃什么亏受到什么伤害”
“……”这回轮到林栩头疼起来，妈蛋啊，老子都修身养性了，怎么还带主动恳请NTR的。
“说是诅咒可能矫情了一些”
“？”
“但这里是一个魔术师的世界，凛也好，小樱也好，都不是普通人类，只要还存在在这个世界里，有一天就必然会和魔术师的世界打交道，卷入到那些麻烦的事情当中，所以彻底断绝这种诅咒的办法，要么是毁灭魔术师的生存体系，要么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还要带上小樱？喂喂，这你可就过分了啊，这又不是商场的优惠促销活动，买一送一”
“对你来说，很有难度吗？”红A问道。
林栩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还真不是什么事儿，带几个人而已……再多的人，哪怕几万人，他也有办法打包。
“没有难度吧”红A看出了他的态度，不等他回答就说道：“况且我只是拜托你带小樱跟凛去你的世界里生活，又没让你对他们做什么，以你的能力，难道还照顾不好他们两个人？”
“你想的太简单了，作为我那个世界的土著，我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不过算了，之前我早就做过相关的实验了，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从生活、学习到日后的成家立业，我那边都可以罩得住——嘁，总归我是自找麻烦，管你们去死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那就多谢你了”
红A郑重的在地板上，像林栩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