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永宁皱起眉头嫌恶的说一句,“真没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混合了脂粉味儿和臊臭气,实在是太难闻了。她又不能由着性子行事,除了愤愤走出去之外也不能做其他的了。
皇甫敬德知道女儿心中极不痛快,他心里也是相当不痛快的,只不过皇甫敬德心中自有成算,他做任何事情都有是目的的。这刘管家不是个小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要紧的还是他的主子。故而皇甫敬德冷冷喝了一句“来人,将这两样早餐分别用食盒装起来,连这混帐东西一起送到如意居让国公爷过目。”李江李海还有两名亲兵赶紧应了一声,就手拿过一旁的两只食盒,飞快的收拾起来。
刘管家原本就吓坏了,一听说大爷要将这两样早饭送到如意居去,他心里越发的害怕。就算他是夫人的陪房,国公爷看重的大管家,可是在这样明晃晃打脸的证据面前,不论国公爷还是夫人都不可能护着他。此时刘管家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却完全没有办法,他再得脸也是奴才,而皇甫敬德再受冷遇,也是立下大功高调还朝的大元帅。
刘管家的老婆孩子见两个象土匪一般的男人上来抢她们的早饭,吓的尖叫咒骂哭喊,闹了个人仰马翻,刘管家三岁的小儿子更是哇哇大哭,边哭边用含混不清的语气咒骂着什么。帮着装食盒的李海留心听了一回,心中暗暗偷笑,心道:“小杂种,骂,使劲骂,不把大爷骂出火,你爹怎么能被打断狗腿赶出去……”原来刘管家的小儿子正是爱学人说话的年纪,刘管家平素说话又不背着他,这会儿他口中学的尽是刘管家在私底下诅咒痛骂皇甫敬德之语。
一名亲兵是京城人士,对于京城方言极是熟悉,他也听懂了那小子在骂什么,气的脸色乌青乌青,他一把将刘管家三岁小儿子刚咬了一口,因为器闹大骂而掉在碟子里的大半只虾胶鱼翅卷儿都捡起来放进食盒之中,这可是最有力的物证之一,瞧瞧,一个小奴才秧子吃的是什么,而堂堂定北军大元帅和少将军吃的又是什么,倒要看看那武国公能给出个怎样的说法。
皇甫敬德也听清了那孩子在骂些什么,他自不会与一个三岁小儿一般见识,只沉着脸走出刘管家的小院子。皇甫敬德表面看着还算平静,可心里却是怒极。他小的时候无依无靠在府中受尽冷遇便也罢了,如今他已经功成名就,堂堂定北军大元帅,就连皇帝对他都是礼遇有加关怀倍至的,可是回到这武国公府,他却还要被下人欺负。
“爹,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生气的人不止是皇甫敬德,还有皇甫永宁。只是皇甫永宁在进京之时被她父亲灌了满耳朵的务必要隐忍克制之类的话,她才没有立刻翻脸拔刀,只是在父亲处理完之后,才愤愤的叫出自己的意见。
皇甫敬德摇摇头道:“靖边,此事为父定会处置好,你先回玉澄轩去,为父处理完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皇甫永宁自是不肯,倔强的摇头说道:“不,爹,我要跟着你。”
皇甫敬德皱眉想了想,点头说道:“想跟着也行,但是你只能看,不许说话。”
皇甫永宁闷声说气话道:“知道了,一路上京,您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我要是个哑巴,爹就省心了。”
皇甫敬德一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叮嘱女儿那么多回了,难道说在他的心底,这燕京城不是家乡所在,而是龙潭虎穴么?
“靖边,再忍耐两日,爹保证三日之内一定彻底安顿好。”
皇甫永宁看到父亲眼中的痛苦与压抑的愤怒,心中的闷气突然就散了,她点点头说道:“嗯,我听爹的。”
父女二人带着两只一大一小一个六层一个两层的食盒儿到了如意居,如意居里才刚刚消停下来,皇甫征和刘氏刚巧也正在吃早饭,刘氏的两个嫡亲儿媳妇和几个嫡亲的孙子也都在这里。武国公府的规矩,长辈用饭,媳妇们得站在一旁服侍着,孙儿孙女们则坐在下首相陪。这里的服侍可不是摆摆样子,而是真真正正的服侍。
皇甫征夫妻坐着不动,由两个儿媳妇盛汤布菜挟点心,还得时不时亲手投了温热的帕子送到公公婆婆手中,让他们擦手拭口等等。归结起来其实就是五个字,折腾儿媳妇。等他们老夫妻带着孙儿孙女们吃完了,儿媳妇们还得服侍公婆吃了茶,然后才能被恩准退下,就着皇甫征夫妻刚才吃剩下的残席好歹吃用几口。
夏日里还好说,不怕吃冷的东西,可是到了冬天武国公府的两个儿媳妇可就惨了,明明是尊贵的国公府少夫人,却连口热汤热饭都吃不上,这两位少夫人原本都是带着极健康的身子嫁入国公府的,可是没过几年便都得了严重的胃疾,变成了弱不禁风瘦弱不堪的病美人儿。只看这两位少夫人的境遇,再想想皇甫敬德那早逝的妻子,其实她还早早离世都算是有福气的,若是还活着的话,铁定会比她两个弟妹受的折磨更多。就算是有人为她出头,可是只要皇甫征夫妻拿孝敬公婆是做媳妇的本分来说事,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皇甫敬德带着皇甫永宁直接闯起如意居的花厅,下人们阻拦不及,皇甫永宁便将两位婶婶服侍公婆的情形看了个正着,她暗暗倒抽一口凉气,突然觉得这辈子都女扮男装算了,这般做小伏低的服侍人,打死她她也做不来的。
“逆子!”皇甫征见皇甫敬德突然闯进来,啪的一下将手中的两头镶银的象牙箸重重拍在桌上,横眉竖眼的怒吼起来。
皇甫敬德根本不理父亲的吼叫,只将手中的丙只食盒重重放到桌上,他原本力气就大,食盒又重,只见那张两寸厚的红酸枝透雕万字纹象脚大圆桌仿佛跳了几跳,吓的坐在一首陪着祖父母用饭的孩子们个个脸色发白身子打颤。皇甫永宁一眼扫过去,心中暗道:“怎么都敢小瘟鸡子似的,就这样的货,我一巴掌不得拍死几个!”
“本帅给国公爷和夫人加菜。”皇甫敬德理也不理他的父亲,径自打开食盒,先将送到玉澄轩的早餐拿了出来。
“放肆,这猪狗都不吃的东西你也敢往桌上端……”皇甫征并不知道刘管家之事,还道这是皇甫敬德不知从何处寻来特意羞辱他的东西,想也不想便怒吼起来。皇甫敬德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