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敢当，不敢当，多亏姐姐教育的好。”
似乎这两位每次见面，都是一场1v1辩论赛。莫小沫7岁，华晴9岁的那年，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邱兰芝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莫小沫还在羡慕华晴身上的漂亮洋装。
“姐姐，你的衣服真好看！”
“衣服好不好看，要分穿在谁身上。”9岁的华晴语出惊人，有着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刻薄……
“姐姐，我……”
华晴斜眼了下这位穿着地摊货的表妹道：“有些事你羡慕不来。“
第二次见面，莫小沫十三岁，因为要见表姐，记仇的她还惦记着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特地穿了小洋装。然后华晴仍然是一副我是公主，你个平民不要理我的语气：“穿再好的衣服，也透着一股酸腐气。”
莫小沫与华晴的仇，算是结下了。
二十岁，莫小沫已经穿得起任何她想穿的衣服，再次见到华晴，她已经是某名牌大学的硕博连读。
莫小沫的姑父，指挥着莫城斟茶倒水，嘴里还讨着便宜：“所以说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很重要，就像我们小晴，前途光明！腹有诗书气自华，不像小沫，皮猴子似的，连个211都没考上。”
华晴居高临下地斜了精心打扮过的莫小沫一眼，冷哼道：“铜臭气。”
莫小沫：我可去你的吧！
两人的见面从未愉快过，正如这次，还没开始采访就已经剑拔弩张。
“普千秋的事，你为什么选择站出来？”
莫小沫皱着眉，不知道这问题到底有什么价值，她把水杯放在边几上，不解道:“有什么可以不站出来的理由么？难道所有人都必须朝恶势力屈服才是这个社会该有的样子？”
华晴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边朝莫小沫说：“你不用跟我这儿打官腔，只是社里决定对你做个正式的采访，你该怎么说怎么说。我写的时候会润色。“
“啧啧啧。”莫小沫不禁咂舌，“原来正经官媒也不过如此。”
华晴把笔放下，瞪圆了眼睛盯着莫小沫，冰冷道：“你什么意思？”
“表姐，以前总听你讲大道理，不如今天我也给你讲个道理吧。”莫小沫把腿盘起，眯着眼睛笑道，“你看过奥特曼吗？”听着华晴没动静，莫小沫猜测她这种人估计小时候只背过唐诗三百首，铁定不知道奥特曼和圣斗士，她接着道，“没事，你没看过奥特曼，总该听说过奥特曼打小怪兽。”
”我不懂你要用一个日本的荒诞影视作品告诉我什么道理。“
“做人不要那么死板嘛，表姐。”
莫小沫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让华晴非常不舒服的笑意，可她带着采访任务，只得耐着性子听。
“表姐，你知道奥特曼为什么要打怪兽么？“她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膝盖，”简单点来说，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一种应激反应，即是说一个人，当他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放手一搏打倒恶势力的时候，他就必然会选择站出来，而不是冷眼旁观别人的悲剧。”
“你的这种想法是带着道德绑架的个人英雄主义。”
莫小沫耸耸肩：“如果你要这么偏激的理解也可以。不过我必须强调我这里的前提，一是你有能力，二是你救赎的这个人值得救赎。”
”值得救赎的意义范围是？“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需要被救赎的决心，这个人有想要被救赎的决心，那就值得被救赎，我从来不歧视娱乐圈你情我愿的潜规则，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被强迫。”
华晴冷笑道：“你看，你不管做出多高的姿态，都不能免俗，道德底线依然让人不耻。”
莫小沫无所谓地望向脑海里的虚无：”我顺从社会的自然选择，但不认同个人的道德抉择。“
华晴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明星为何降低道德标准？
莫小沫似是猜到华晴没写出什么好话，只道：“下一个问题。”
“你觉得普千秋是否得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
“人死如灯灭，我不认同还能把他拿出来鞭尸么？”
“那你的意思就是并不认同了？”
“我可没这么说。”
华晴又在本子上写下：残忍、冷酷，崇拜血腥暴力。
“有人说你是因为和其中一个被害人有亲密关系，才选择自己去引诱普千秋，对此你怎么看？”
“官媒也听小道消息？”
华晴瞪了莫小沫一眼，换了问题：“我们都知道，普千秋这样的现象不是娱乐圈个案。”
“我们都？谁们？我可不知道，我才刚出道几个月，才踩着圈儿的边边。”
“可你已经从事幕后工作好多年了。”
“您也从事新闻媒体工作好多年了，您应该比我了解啊，怎么反倒是我先引暴这种事儿了。怎么着？意思是我们搞综艺的比你们经营官媒的还有正义感啊？关键你们搞新闻的嗅觉不该比我们敏锐么？”
“你！”
“表姐别生气，周姨，给我姐添茶啊！”
华晴一口气被莫小沫噎得上不来，在本子上潦草写下：不过是为了挑战权威彰显自己魅力的一场恶意炒作。
华晴总想抓莫小沫言语里的漏洞，直到几个回合过后，莫小沫忍无可忍道：“我说华记者，我怎么听您这话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文艺工作者啊！”
“文艺工作者也有高尚和贵贱之分。”
“只有品格才有高尚和贵贱，职业和人本身没有。”
“我不是来和你辩论的！”
“哦？不是么？我以为您就是看我不爽来找我吵架的呢。”
“好，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怎么确定自己是个高尚的灵魂。”
“诶，您别误会，我可没说自己高尚，我就是个普通的灵魂。”
华晴又在纸上写道：自甘堕落，无药可救。
“我猜你写的是我自甘堕落。“
莫小沫探着头朝华晴微笑，华晴身躯一阵，甚至怀疑莫小沫是不是根本没瞎，她伸手在莫小沫眼前晃了晃，才安下心来。
“莫小沫，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普通的人炒作，都想获得一个大红大紫的未来，你炒作，好像单纯就是为了作践自己。”
“华大记者，哪能懂我们底层人民的疾苦呢？”
“呵，你底层？看看你们家这是钻了多少国家的空子才有的今天。”
莫小沫噗嗤笑出声来：“表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家会有今天，主要是靠我爸离家出走。还有，你仔细看，我家里这一砖一瓦，上面都刻着六个大字——科技改变命运。”
“我真是脑子进了水才来采访你。”
“别介，您脑子本来也不太好，再进水越来越稀。”莫小沫估摸着华晴估计举起杯子准备朝自己泼，刚忙接着道，“对了，你也不用显得来采访我是给了我多大面子，你无非就是怕人知道你是我表姐，所以必须得自己来这一趟。”
华晴脸色铁青地把杯子放下：“你知道就好，别出去乱说。”
“不过华记者，我还是得提醒你，稿子烦请您好好写，认真总结，别加太多个人色彩，实在不行请个枪手，免得我看了不满意，满世界嚷嚷咱俩的关系，甚至是我跟莫怀礼的关系。”
“你！你敢！”
“啧啧啧，你这话说的，我莫小沫有什么事是不敢的么？“莫小沫把严肃的表情一收，笑得无比和煦道，”别紧张啊，我就是想提醒你实事求是，那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啦。哦，对了，我猜你领导让你来采访我，是想树立一个娱乐圈的正能量偶像典型，而不是让你来揭露阴暗面的。他们不过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不敢对你写的东西指指点点，不过你自己最好还是要心里有数，这是亲情提醒哦，不用谢”
华晴铁青着脸摔门而去，莫小沫还冲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喊：“有空常来啊！”
那恼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莫小沫一直挂着的笑容慢慢冷下来：“泡泡，去掉刚才语音中的‘表姐’、‘莫怀礼’，其他语音部分上传。“
“语音上传完毕主人。”
“泡泡乖，喊花园里的周阿姨回来，开心的午饭时间到啦！”
莫小沫把被恶心到的那种感觉使劲儿踢出脑子，让泡泡拨通电话。
“呦，贵客！”
“Rita，我问你，我和凌云汉的绯闻是不是你炒的？”
刘睿子那头不屑道：“我可没那闲工夫，不过剪辑的时候我确实提了点意见。”
“我谢谢你！”
刘睿子电话那头传来孩子的哭声，莫小沫跟着哭了两嗓子：“宝贝啊，你可不要像你妈妈一样呀，长大之后吃人不吐骨头！”
“拜拜，好徒弟，愿你早日还完债。”
将军不成反被将……莫小沫被挂了电话又朝贺梓涵播：“经纪人，我问你，你是不是炒作我和……”
“啥？喂？哪位？听不清啊，这信号好像不太好……”
“嘟嘟嘟……”
莫小沫气得眉毛直跳，最后拨通了舒康康的电话：“你们是不是背着我炒cp了？”
还是宅男比较实在：“没有背着呀，和凌云汉的经纪人红姐商量过的，也没怎么炒呀，就是请营销号写了两篇文章。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姐，你真厉害！”
“我……”
“姐，剧本背怎么样了？下周就进组了，准备好了嘛？还有……”
“泡泡，挂电话！”
莫小沫直接掐断了电话，觉得必须要赶快挣钱，这公司实在待不下去了！
不过舒康康刚提到的剧本，让莫小沫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她再次拨通了贺梓涵的电话。
“喂……喂……喂……怎么信号这么差……喂……喂……”
“滚！我不问你炒作的事儿，别装了，我问你正事。”
“哦，说。”
莫小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老实跟我说，这个角色怎么来的？”
“嗯？不是你做了什么么？Rita三个月前就递过你的资料给制片了，人家不鸟我们呀，试镜都没咱们的份儿。听说选了一轮，这临开拍了，才突然联系我。我还以为你暗箱操作了！“
莫小沫只觉得心里有个暴力小人正在殴打贺梓涵：“我，一个盲人歌手，自己去找人脉敲张启导演的戏……我咋这么有本事呢？”
“那哪儿好说，您多大本事啊，指不定能作出花来呢。”
“拜拜了您内！”
“得了，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机会来了就抓住，好好准备啊，下周进组了。少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
贺梓涵话没说完，莫小沫再次愤怒掐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