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虽说是刚刚进入冬季,气温不是很低,但蔡洪飞的插间里还是清刷刷地冷,他白天去公司,晚上还要利用业余时间干些从朋友那儿揽的活儿,敲键盘的时候手冰得发麻,不得不在屋里披着羽绒服工作。隔壁的张叔看见了,送过来一席米黄色的电热毯,让蔡洪飞非常感动。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尤其像蔡洪飞这样远离家乡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求生存的过程中会遇到多少波折,经过多少坎坷,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传统的教育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还很年轻,这就是资本,什么困难洪飞都不会再乎,吃得苦中苦才能迎得比蜜还要甜的幸福生活。不过,有旁人的关心还是会让心里暖融融的。

蔡洪飞念小学的时候,父亲就去逝了,是妈妈独自把蔡洪飞和妹妹带大的。蔡洪飞毕业后,舅舅托人在电讯部门为他找了个差事,薪水一般,但工作不是很忙。蔡洪飞也干了一阵子,觉得乏味,自己学的是美术,爱好也是美术,可这工作与自己所学的挨不着半点儿边际。于是,蔡洪飞未与家人商量就辞了职。舅舅气得够戗,表示以后不再管他的事儿,妈妈也很伤心,认为蔡洪飞太不懂事儿,日子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找个工作多不容易。

蔡洪飞和妈妈说了自己的志向,准备到外地去闯一闯,许诺将来一定让妈妈和妹妹过上好日子。然后交待妹妹这段日子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和自己,之后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沈阳的列车。

从火车上下来,一出站台,蔡洪飞就被大都市的气魄征服了。沈阳街头车水马龙,行人如潮,高楼鳞次栉比,商家广告铺天盖地,令人目不暇接,这里就是实现自己梦想的地方啊。

“小伙子,忘了说了,你家里来电话了。”房主张叔先敲了敲门,然后把洪飞的门推开了一条缝儿,从外面说道。

“是我妈妈打过来的吧?”洪飞从电脑桌前站起身来迎到门口。他已经把出租屋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妹妹,说晚上可以往这里挂长途。

“你妈妈问你在沈阳过的怎么样,手里缺钱不,还说你妹妹工作了,好象是去了什么电讯公司,是你舅舅帮的忙,家里都挺好的,不用你担心,让你注意身体——咳,天下做父母的都一个样。”

蔡洪飞听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热浪,鼻子有些发酸,语气却尽量控制着平静,“我妈妈还把我当孩子呢。”

“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当爹妈的不容易呀。我那孩子现在在北京念书呢,这不他妈妈就是不放心,说反正在哪做临时工都一样,非得跟过去。”

酒店的装修工程过半,一些大的造面都已经完成,开始对细部进行雕琢。听工程公司的人讲,工程在按计划进行,能保证按时完工。除此之外公司里还有其他的小工程需要大家照料。

这一日,蔡洪飞到自己客户装修的房子巡检,听到粉刷着墙壁的油漆工正哼着一首街头流行的思乡小调,嗓音虽不浑厚,但音色纯静,低回婉转的旋律透着淡淡的忧伤,隐隐的无奈,立刻在同为异乡打工的游子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小伙子白白净净,头发上不见油污,衣着也很整齐,与他的同行大不相同。蔡洪飞怀着好奇心和他攀谈起来,闲聊中了解到年轻的油工,高中未念完就随老乡出来打工了,虽常年在外,家里却已相了亲,每个周末都会与女朋友打电话谈情说爱。

看着打工仔自得其乐的样子,蔡洪飞非常羡慕,又联想到自己,想起了花小雨,心里很不是滋味。

蔡洪飞重新组装了电脑后,曾经与那个网上紫水晶探讨过与花小雨的感情问题。那个紫水晶说,从了解的信息分析,花小雨对蔡洪飞并不烦感,这就有继续接近的可能。做为工作的搭挡,有机会进一步接触,就一定有机会感动花小雨,只需要奈心地等待。总之,蔡洪飞还会有希望。蔡洪飞对紫水晶的分析深信不移,却不知如何创造这个机会。

花小雨今天没有随洪飞去客户那里,她正坐在电脑前忙着手中的设计。想起昨日晚间用u盘从网上下载的资料还在包儿里,就用手去掏,可是半天也没有碰到。花儿干脆把包儿里的东西一骨脑儿全部倒在了桌子上,从化妆盒、钥匙包儿、及其他小零碎儿里找出了精致的u盘,然后再一件件地把其他的东西装回包儿里。当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屏幕上提示有未接来电,是条短信消息。花小雨按下了键子,屏幕上显示:“下班后抽时间来一趟好吗?有事商量。”

从号码看,是郑丹。什么事情让郑丹这样着急呢?花小雨不得其解,反正晚上去一趟就是了。下了班从公司出来,花小雨先给妈妈发了个消息,告诉晚上回去晚一些,不在家吃饭了。然后又发短信问郑丹在哪儿,郑丹回复说可以到酒吧来。

酒吧里叶婷婷已经先到了。看到了花小雨,郑丹立即站起来打手势请花小雨和叶婷婷到后面自己的房间。

房间在走廊最里面,不是很宽敞,但布置的很温馨。双人床贴墙放着,上面趴着一只毛绒绒的布艺小狗儿。靠窗一张小圆桌儿,两张小木椅,桌面上摆着一瓶儿插花小雨。

花小雨坐到其中的一把椅子上,郑丹和叶婷婷在床边儿坐了。

“大鹏出来了。”叶婷婷告诉花小雨。

“什么?”花小雨不敢相信地望着郑丹,“不是还有两三年吗?”

“大鹏已经到我家找过我了,不过我们还没有见面呢,听说减刑了。”郑丹说完目光就飘到了窗外。

窗外,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孤独地立在那里,只有树梢还零星挂着几片枯叶,在风中颤栗。天已经开始冷起来了。

“大鹏知道美儿现在的情况吗?”花小雨问叶婷婷。

“大概还不知道吧。美儿问我怎么办,我也想不出办法啊。”叶婷婷觉得处理这件事有些棘手。

“妈妈告诉我,听大鹏说已经出来有一个多月了,现在在一个汽车修理店儿做学徒。”郑丹转过头来,满面愁容。

“美儿,你先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美儿,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想清楚。”叶婷婷眼睛盯着郑丹。

“什么问题?”

“你还喜欢大鹏吗?”

“我,我也不知道。”

郑丹落泪了,犹豫着不肯说出答案,但是答案清晰地写在脸上,她还是放不下孙鹏。

“你喜欢他。”叶婷婷轻轻地摇了摇头。花小雨也觉得很为难——如果放弃这段情感,只要如实地告诉孙鹏就可以了,虽然会痛苦一些,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看郑丹目前的状况,花小雨不敢贸然发表意见,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大鹏什么时候到你家的?”叶婷婷又问。

“昨天下午。”

“他对你妈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就是找我,问我什么时候在家。”

“那你妈怎么说呢?”

“我妈告诉他我出去了,但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大鹏就托妈妈转告我说他来过了。”想着大鹏就要来找她,郑丹犯了愁。

“没和你妈妈商量商量吗?”

“妈妈劝我把实情告诉大鹏,可是我害怕和他见面,我觉得对不起他,我该怎么办?”

叶婷婷没有表态。花小雨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由郑丹自己对孙鹏说清楚,至于今后怎么发展还要看孙鹏的态度。

“美儿,我看你和他还是算了吧。”叶婷婷憋了半天终于发话了,“如果大鹏还在里面,你不是就这样过下去了吗,现在他出来了你才想起来,大鹏知道了该怎么看你呢。”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郑丹没想到叶婷婷会这样说,不过也觉得属实是自己理亏,“我是不想让他白占便宜——”这个“他”说的是送酒吧给郑丹的人。

“美儿,我觉得你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有些糊涂,你不该再如此三心二意了。”叶婷婷的一番话显然让郑丹吃了一惊,花小雨也觉得有些意外。

“那我怎么办?”

“我觉得既使没有大鹏的事儿,也应该趁早离开他。”

叶婷婷的劝说让郑丹陷入了沉思。

对叶婷婷的态度花小雨从心里是赞成的,花小雨也认为郑丹的行为对孙鹏和她自己都极不负责任。花儿不敢相信一个人怎能如此稀里糊涂地对待感情,对待如此纯洁的爱情。可毕竟郑丹是自己的朋友,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花儿安慰着忧心重重的郑丹,同时也委婉地劝说她要好好想清楚这件事情,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第二天到了公司,花小雨的心情仍然难以平复下来,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还在想着郑丹和孙鹏的事情,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郑丹当初贪图安逸、爱慕虚荣酿成的苦果。又担心孙鹏知道了真象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蔡洪飞在电脑前不知忙活着什么,好半天后才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作品似的,夸张地抻了一个懒腰,然后转过头来望向花小雨。

“怎么了,看你好象有心事儿啊。”蔡洪飞打着手势,今天一楼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没有啊。”

“那怎么愁眉苦脸的,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蔡洪飞冲花小雨招手,示意花小雨过去。

花小雨放下手中的活儿,走了过去。蔡洪飞按动鼠标,电脑屏幕的画面上立刻蹦出一个精灵古怪的小男孩儿,胖乎乎的小手向空中一扬,雨点一样飘落无数亮晶晶的种子。小男孩取水浇灌,种子发芽儿了,嫩绿的小苗慢慢地从土里钻出来。那小男孩儿快乐地跳着,拍着小手,然后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托着腮全神贯注地望着嫩绿的小苗儿一点点长大。小苗次地开了花,绚丽多姿。花丛中一朵美丽的鲜花小雨绽放开来,变大,变大,向四周放射出五彩的光华。画面定格了,从左侧滑出七个彩色的宋体字,“献给美丽的花小雨。”

“这是你做的flAsh吗?”

“怎么样?”

“真的很漂亮呢。”花小雨惊喜地说。

“我只用了两个晚上,送给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啦。”没想到蔡洪飞制作的动画如此精彩,花小雨不由得对洪飞高看一眼。

“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估计你还没有看到。看你成天在忙,特意做给你,看着放松放松。其实里面还配着音乐呢。”

“是吗?”

“是首儿歌,童声唱的。”

“也许我用耳麦能听得到,回家再听吧。不知道怎么向你表示感谢啊。”花小雨又按下了鼠标,画面再一次播放。

“谢什么,你也帮过我的,忘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时我嗓子疼。”蔡洪飞给花小雨提了个醒儿。

“哦,那点儿小事,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还提什么,只是举手之劳啊。”

“可是我觉得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心也很细。在家里,只有我妈妈会注意到这些事情的。”

“不敢当,我哪有那么好啊。青菜,你一个人在外地闯,家里能安心吗?你真打算在沈阳干下去吗?”花小雨问道。

“当然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你会看到的。”

两人正打着手势说着闲话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面色黝黑,墩墩实实的青年闯了进来,上前拉起花小雨就往外拽。看样子花小雨认识,但又显出惊惶失措的样子,蔡洪飞知道她一定不很情愿,便挺身而出,“这位朋友,你有话儿好好说,什么事儿?”

那个愣头青瞪了蔡洪飞一眼,粗暴地把他推向一旁,弄得洪飞一个趔趄。这下蔡洪飞也急了,心想既便打不过也豁出去了,不能让花小雨吃亏。可是还未等动手,花小雨已经拦在了两人的中央,“青菜,他是我的朋友。”那青年也依依呀呀了半天,蔡洪飞才放下胳膊。

花小雨打着手势答应和那青年一同出去,又转回过身来委托蔡洪飞等子豪他们回来帮助请会儿假,然后未再做多余的解释就随那青年出去了。

难道这个愣头青就是花小雨的男朋友,蔡洪飞木在那里,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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