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龙床上宣仁帝不耐地挥了挥手,但勉强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虚弱。
几个太医纷纷告退。
“圣上,这婚事还是再缓一缓吧,您的身子要紧。”容昭仪闻着愈加浓郁的药味儿,眉头紧蹙,她不问也知道这药又加重了。
宣仁帝摇了摇头,闭着眼睛淡淡道:“朕等不了了,朕有生之年不想看到南疆之患爆发……容儿,你去将秦升叫进来。”
容昭仪咬了咬唇,“圣上先喝了药。”
宣仁帝想要撑起身体,可已经没办法用力了,他轻叹了一声,苦笑道:“好。”
很快,白君泽就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安同甫。
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安同甫叫住了白君泽,“殿下放宽心。”
白君泽紧皱着眉,“父皇很是看重这婚事……”
安同甫点点头,“的确。”
“可子佩那里……”白君泽甩了衣袖,他对安子佩许诺过,二人不管日后如何都要夫妇一体,可如今却愧对于她。
“殿下,子佩从出嫁之日就明白她身上的担子。”安同甫深深地望了眼白君泽,“圣上的情况不是很好,殿下早作打算为好。”
不管如何,这婚事爷定下了,钦天监也在宣仁帝的旨意下择了最近的吉日。
“五日?会不会太过仓促?”
叶淑妃一脸担忧,“怎么会这么急?”
白君泽蹙着眉,“这是父皇在几个日子里选的。”
叶淑妃珉唇不语,手指轻敲着桌面,敲击声格外清晰。
片刻后叶淑妃点了头,“既然如此,只能是尽力筹备了。”
此时的御书房外,秦升急得来回踱步,今日圣上不知为何非要坐了步辇来御书房,可等了良久却只召见了沈佳麟一人。
御书房内,宣仁帝摇了摇头,“不必再挑好的说,朕的身体朕明白,你说吧,还有多久。”
沈二爷眼眸微转,犹豫地垂下了眼帘。
宣仁帝抬眸道:“你不必忌讳,这道圣旨朕现在就交由你保管,以后沈家凭着这道旨意无人敢动。”
沈二爷掀起衣摆下跪谢了恩,“草民多谢圣上。”
“说吧,朕现在唯一信任的便是你了。”宣仁帝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沈二爷看出了宣仁帝的意思,只得是压低了声音道:“圣上若是好好保养还有半年时间,决不可气急攻心,否则药石难医。”
宣仁帝斜倚着像是没有听见,只有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
“你下去吧,让朕单独呆一会儿。”
沈二爷缓缓告退。
御书房外站着容昭仪,她紧紧盯着退出来的沈二爷,可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刚要追上去却听到了里头的传召声。
容昭仪只得是亲自端着药进了御书房。
宣仁帝睁开眼睛拉住了她的手,模模糊糊间就像是看见了文皇后远远走来,“容儿……”
“圣上,臣妾在。”容昭仪望着越发苍老的宣仁帝,心中也起了涟漪,她对宣仁帝虽然没有情爱之意,可她感激宣仁帝给了她安身立命的地位,也感激他将这份恩宠给了自己。
宣仁帝紧紧握着她的手,阖着眼睛像是在休憩,容昭仪便静静地陪着他。
宫里因为要预备五日后的婚宴忙得不可开交,本要出面操持的四皇子妃早就告了身子不适赶去了晋安,人人也都知道这桩婚事对四皇子妃的打击,也没人敢大肆谈论。
永宁长公主被叶淑妃求着应下了一部分的事宜,容昭仪则为了宣仁帝的医药忙得脚不沾地。
而这时候安国公府里,安子衿却是愈加觉得倦怠,茯苓每日里急得不行,可却也只是眼睁睁地望着安子衿吃的越来越少。
温庭之来过两回可都诊不出问题,开了些温补的方子。
“夫人,您娘家来了人。”林嬷嬷站在榻边轻唤了一声。
安子衿勉强睁开了眼睛,“何人?”
“上回来的温氏。”
安子衿点点头,“扶我起来。”
温姨娘脚步却是有些匆忙,进了屋子便急声道:“二小姐,秋琴昨夜里死了!”
安子衿一惊倒也猛地睁开了眸子,“秋琴死了?”
温姨娘点点头,手里揪紧了帕子,“死在了荷塘里,没人瞧见,许是滑了进去,可……”
“如何?”安子衿蹙起了眉。
“婢妾总觉得秋琴死得太过突然了!”温姨娘捂着胸口,“她大半夜地怎么会去荷塘?”
安子衿蹙着眉,“安香岚如何说?”
“三小姐身子不适还躺在床上,婢妾派去的丫鬟也被她赶了出去,现在还僵着呢。”温姨娘想到那里就头疼。
安子衿珉唇沉思了良久,轻叹一声道:“秋琴是死契,好好葬了吧。”
温姨娘点点头,“哎……好好一个人,突然就没了。”
安子衿却眉头紧蹙,秋琴是个极小心的人,她怎么会失足落水?
“姨娘,多派几个人看紧了安香岚。”安子衿突然开口这么说,让温姨娘一怔,“是三小姐有什么不妥当?”
安子衿点点头,“先盯着。”
等到温姨娘走后,安子衿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迎枕上,这几日皆是如此,药也用了不少,可不见好转。
“夫人,长公主送了一些补药来,说是这些日子宫中要忙四殿下的婚事,她就不来了。”
一个小丫鬟带了话便退了出去。
安子衿微微睁开眸子,不知不觉已经要到四皇子的婚事了……
这几日最忙的却是白君佑,他借口身子不适在府中闭门谢客,然而实则却是往来于洛阳城内外,安排南疆精兵的调遣,以及薛家兵马的调动。
刚要出府,白君佑见看到白兴匆忙赶来。
“殿下,尤公子来了!”
白君佑目光一凛,“请进来。”
片刻后尤姬已经迈着清闲的步子走了进来,“殿下这是要出门?”
白君佑笑了笑,“还有事情没有安排妥当。”
尤姬目光深邃,“哦?我听闻殿下昨夜派人去了陵城。”
白君佑眉头一蹙,还不等他开口尤姬已经浮起了随意的笑,“殿下别多心,我只是无意中收到了这消息,想来殿下还是不放心我。”
“我哪里敢怀疑。”白君佑不轻不重地回着。
“早已经布置好,陵城这地方归我,洛阳的人手我也让给了殿下调遣,殿下这么心急,你们大周不是有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姬轻摇着象牙扇,动作是说不出的闲适,可那双眼睛却锐利无比,盯紧了白君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