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内,杨从峥疾步拐进了一个胡同,熟悉地走到了一个黑漆掉落的木门前,他微怔了片刻,推门而入。
“林妈,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他皱着眉迈进了院子。
“峥哥哥。”听到了身后这声低呼,杨从峥转过了身,果然瞧见了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她还是这么温婉若水。
“忆柔……你怎么来了?林妈呢?”
杨忆柔抬了抬手里的药包,又低声道:“峥哥哥,你别大声说话了,林妈刚刚睡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好不容易睡着。”
杨从峥这才接过了她手里的药包,心里很是感激,只得连连道谢,“忆柔,谢谢你。”
杨忆柔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笑道:“你是我哥哥啊,况且,杨妈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对了……林妈说你去了洛阳。”
杨从峥点点头,拿着药包往厨房走去,“我有一些事要回来解决。”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道:“和杨家有关。”
杨忆柔一下子就愣着了,她急切道:“峥哥哥,你不要冲动,就算他们对你真的很过分,可你怎么能拗得过父亲!你知道的,母亲她性子不好,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闹起来会对你不利的!”
她望着没有动静的杨从峥,更是急了,“峥哥哥!你再等等……”
“忆柔,我这样等下去,不会有结果的。”杨从峥生起了炉子,动作熟稔地拆开药包,将药材倒进了瓦罐中。
杨忆柔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峥哥哥,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一等,忆柔不想看到峥哥哥出事啊……”
杨从峥望着她,轻叹了一口气,从小就像个野孩子,差点饿死的自己多亏了忆柔的接济,杨家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就是这个杨家的庶女了。
“忆柔,我没事,我有分寸,不会冲动的。”杨从峥望着渐渐渐渐热起来的瓦罐,轻笑了一声。
这笔债,欠的太久了。
不过,还得再等等,这一次,就信一回安二小姐的话……
“那就好,我最怕的就是峥哥哥你被他们伤害了,对了,父亲前两日就往洛阳去了,母亲好像也每日都焦心着,也不来查我的针线活了,我这才能溜出来照看林妈,不过也不知洛阳发生了什么事……”
杨忆柔眨着眼絮絮叨叨地说着,侧过头看向了天空,眸子里一片纯真。
她突然笑着起了身,“峥哥哥,我今天买了菱角,我去做菱粉糕,我记得林妈从前给你做的时候,你吃得特别开心。”
杨从峥望着她满脸天真的笑意,也被她感染了,笑着点了点头,“好,忆柔的手艺可是好得很。”
药味儿弥漫开来的时候,菱角被煮熟的香味儿也飘散了出来。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你在不在这里?!”
一个青衣丫鬟匆匆推开门冲进了这小院,差点撞到了那张缺了角的石桌上。
杨忆柔听到丫鬟的声音,忙放下了手里做了一半的糕点,对杨从峥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去瞧瞧,大概是杨府出了什么事……”
杨从峥点点头,“快去看看吧,别为了这里耽误了。”
他自然是知晓,杨忆柔在杨家的身份不过是比下人强一些罢了,那陆氏心思毒辣,对这个庶女可谓是从不会手软的。
只有自己扳倒了杨家,才能为母亲平反,才能把忆柔从火坑中救出来!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夫人都翻遍全府了,张家派来的嬷嬷来了,你快些跟奴婢回去吧,夫人还说了……若是张家的人看不上小姐你,那她可是饶不了你的!奴婢只好来找你了,快想想法子吧。”
那丫鬟急得直喘气。
杨忆柔的脑海中轰的一声,张家……自然是这益州首富张家了,陆氏为了要得到那三万两银子的彩礼钱,就要把自己许给张老爷的儿子……那个益州鼎鼎有名的痴傻儿。
可……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自己不过是个连生母都没有的庶女,而陆氏又是将自己三媒六聘地嫁出去了,自己怎么办?若是嫁了……嫁了还能帮衬着峥哥哥和林妈。
可自己绝不能告诉峥哥哥!他要是一冲动……这么多年的隐忍就白费了!
厨房里盯着药罐的杨从峥一听也蹙起了眉。
张家?什么张家的人?
他迅速将煮好的药罐拿到了一旁,这才大步走出了厨房,正色问那丫鬟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个张家?为什么要来杨家?”
杨忆柔忙拉过了那丫鬟,对她不停地使着眼色,低声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们走,回去就是了。”
随后,她咬了咬唇堆起了一脸的笑意,转身对杨从峥笑道:“别听雪儿咋咋呼呼的,没有事的,是母亲找我了,大概是又有绣活要做了,一向都是如此的,峥哥哥,你照顾好林妈,和林妈说一声……我明日再来。”
杨从峥哪里会信?他见那丫鬟的眼神也知道这件事有蹊跷,他伸出手拦住了杨忆柔,急声道:“忆柔,你还拿我当做哥哥就告诉我!”
杨忆柔咬着唇,仍在笑着,“真的没有……”
一旁站着的雪儿也急得要哭出声了,自己必然是陪嫁丫鬟,可要随着小姐嫁到张家,伺候那个痴傻的张大少爷,这以后还能出头吗?
她不管不顾地哭道:“是夫人……她要把我们小姐卖给一个傻子!”
“胡说!”杨忆柔一把拉过了雪儿,可眼圈还是红了,“没有……真的没。”
雪儿哽咽着,“夫人不就是为了那三万两银子才把小姐嫁给了一个傻子?!张大少爷是全益州无人不知的傻子啊!”
杨从峥也沉下了脸,他一把拉住了杨忆柔,“忆柔,你不能嫁去张家!”
杨忆柔忍住了泪意,“峥哥哥,我嫁去的话也好,也能有银子来照顾林妈……”
“忆柔!”杨从峥眉头紧蹙,眼里酝酿着的事恨意和坚毅,“她太过分了!为了三万两就把你嫁去火坑?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杨忆柔吓得掩住了口,眼泪滚落过脸颊,她摇着头拦住了杨从峥,“不行!峥哥哥,你不能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