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香岚望见了安子扬,立刻在脸上堆满了久别重逢的惊喜,忙起身要上前,却捂着额头一个踉跄,竟然砸到了案桌!
安子扬忙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三姐,别抄这东西了,歇歇吧。”
安香岚望见他这身衣裳,心里得意一笑。
不过是自己随便吩咐了一个婆子制了件衣裳罢了,这安子扬倒是好糊弄得很!
但这也让自己明白了,自己走这一步是对的!
好在自己在安子扬小时候便得到了娘亲的教诲,要和安子扬处好关系,果然……此刻便是自己踩过她安子衿的时候!
她含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子扬,掩嘴笑道:“子扬又长个子了!幸好三姐做衣裳的时候放了些尺寸,怎么样?还喜欢么?”
安子扬不忍地劝道:“三姐……我有衣裳穿的,你别为了我熬坏了眼睛。”
安香岚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子扬的生辰不是快到了……三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子扬,只能做些衣裳送给子扬了。”
安子扬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低头道:“府中只有三姐是真心待子扬好……”
说着安子扬伸手递上了那只精致非凡的红木匣子,“三姐,你瞧瞧,我在康城特地帮你寻到的,上回你不是说这样的瓷碗好看得很嘛?”
自己为了这碗可是跑遍了康城的每一个角落,还差点和人为了抢这只碗而大打出手!
安香岚闻言忙打开了木匣,果然是那套极难找到的瓷碗!
她一脸的惊喜,“子扬,三姐很喜欢这礼物!”
安子扬这才放心地笑了笑,“三姐别怕,等我见了父亲,便让他撤了你的禁足令,这书也别抄了!”
安香岚听了这话反倒是默默不语了。
片刻后,她脸上却是又黯淡了几分,她轻轻放下了这红木匣子,欲说还休地瞥了眼安子扬,随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子扬,三姐在府里也不过是比丫鬟略微强一些,你也是知晓的,你二姐的性子要强,她……”
安香岚顿了顿,低声道:“你心里也别责怪你二姐,她总是有她的道理,兴许她是担心我和姨娘会威胁了她的地位,等日后我被送去哪里做个妾室或者嫁去了寒门,她就不会再疑心我了……”
说完她微微抬眸,眼含热泪地望着一脸盛怒的安子扬,“子扬,你答应三姐,别同二姐怄气……你是府里的嫡长子,你怎么能为了三姐就同自己的嫡姐置气呢?!”
安子扬闻言更是气愤,“她凭什么!”
安香岚眸中满是打着旋儿的泪光,喃喃道:“别……千万别……二姐她就是这个性子,我能忍的住。”
又闻言安慰了一阵楚楚可怜的安香岚,安子扬这才压了一股子的火出了长泽院。
走在路上,安子扬的心里愈加气愤,忍不住便往清桐院而去了。
“砰”地一声,安子扬一脚踹开了清桐院半掩着的门,“滚开!”
他一把推开了上前来的两个小丫鬟,“你们二小姐呢?”
此刻在屋内换衣裳和鞋袜的安子衿眉头一皱。
这时木槿匆忙跑进了屋子,她急声道:“小姐,子扬少爷是从长泽院过来的。”
安子衿这才平静了下来,低声像是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说着她扶了扶发间的玉簪,“看来他是为安香岚出头来了……”
听到这话,木槿也忍不住心酸了起来。
三小姐和杨氏可谓是对小姐狠辣至极的,可如今在三小姐的挑唆下,连小姐的嫡亲兄弟也要和小姐反目成仇了!
“小姐!不如奴婢就说您睡下了……”
安子衿摇了摇头,“子扬的性子是憋不得的,若是今日躲了他,往后更是难以解开心结了。”
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弟弟心思纯良,不过却是个耿直的脾性。
出了屋子,安子衿便瞧见了站在院子里一脸气呼呼的安子扬了。
“子扬,这是怎么了?”
安子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呵斥道:“二姐,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恶毒的人!你苛待三姐至此……你不怕报应吗?!”
安子衿却是眼神没有丝毫地闪躲,直直地望着安子扬,语气仍是清清淡淡的。
“子扬,你身为府中的嫡长子,后宅琐事并非你能插手管的,再说……你如何知晓你三姐受了什么委屈?”
安子扬闻言一噎,只得狠狠瞪着安子衿,“我就是知道!你从小就看不起我们太师府的人!你对三姐更是狠毒!”
安子衿轻笑了一声,“可见读了这么久的书,到底是没读进脑子里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无凭无据……今日是想来做什么的?”
安子扬听到读书一事更是恼火,自己从小便不喜读书!
“你强词夺理!”
安子衿稍稍偏过了头,望着他道:“你的好三姐必定是不曾告诉你,父亲今晚要在府里宴请程翰林,想必你的功课还没有温习好,二姐便不耽搁你了。”
说着安子衿便望了眼安子扬,果然他神色大变。
“你……你莫不是又在唬我?”
安子衿望向了一旁的木槿。
木槿忍住了笑意,正色道:“这还有假?今日的晚食可是摆在前院风雅阁的,厨子早就在预备着了。”
听了这话,安子扬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随从,“这等大事你也不打听清楚?!还不快走!”
望着安子扬的背影,安子衿敛起了笑意,“看来,得像个法子……”
木槿点点头,“这样下去,那个三小姐若是教坏了子扬少爷怎么办?!”
“去把前阵子去库房取衣料的婆子找来,不要被长泽院发现了动静。”
木槿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安子衿转过身子,拉过了她的手,正色道:“日后不许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你很好,不是我的奴婢,我视你如同姐妹……”
木槿听了眼圈儿一红,“小姐,奴婢……”
“不许再说,不然我可是恼了……”
“是……”
木槿含泪一笑,退了下去。
这时候一个婆子上前来道:“小姐!有个铺子里的小厮求见,自称王七。”
安子衿自然记得是珍宝阁的伙计。
“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伙计便进了院子。
王七远远瞥了眼这二小姐,猛地低下了头。
二小姐此刻站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更是美得让自己不敢再多看一眼!
“小人王七见过二小姐!”
安子衿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他道:“起来吧,有何事?”
王七忙起了身,“回二小姐,方才季家送了门来,此刻已经是装好了,明日珍宝阁就可以重新开业,至于季家,小人已经代二小姐谢过了,并且也说了日后二小姐会亲自致谢。”
安子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王七眉梢都带了喜色,“多谢二小姐夸赞!不过……”
他又有些为难道:“只是杨掌柜说自己染了恶疾要回益州老家,让小人代他辞去掌柜一职。”
安子衿微微蹙了眉头。
这杨掌柜是杨氏从益州带来的陪房,自己自然是没有他的卖身契,也管不着他的生死和行踪。
至于他称病回益州一事,想必也和这杨氏的吩咐扯不开关系……
她理清了头绪后,对王七道:“不必顾忌此事,明日照常开业就是。”
王七为难道:“小姐……可是没了掌柜,我们珍宝阁怎么办?”
“无妨,一个掌柜罢了……”说着安子衿打量了王七一眼,“你便暂代了这掌柜一职,若是珍宝阁在一月之内稳了下来,这掌柜之位便不用更改了。”
王七大吃一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跪了下来,“多谢二小姐!小人必定不会辜负二小姐!”
安子衿随意点了点头,“先回去吧。”
等到再次只剩下一人,安子衿缓缓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望着院中的香樟树不语。
珍宝阁看似平静,实则却让自己捉摸不定……
而此时珍宝阁对面的茶楼上,二楼雅座的窗边露着一个俊美无俦的侧影。
一个身着石青色暗纹锦袍长衫的男人手执瓷杯望着对面的珍宝阁微微眯起了眸子。
“你瞧清楚了?那帮人之中……有人进了珍宝阁?”
一身黑衣的孤影一脸正色,拱手道:“爷,属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还带了一只雕花红木匣子,是子时趁着夜色溜进的珍宝阁。”
顾璟眉头微蹙,“珍宝阁……”
一旁的顾白忙道:“爷,这珍宝阁的背后是安家,听闻两日前安二小姐还带人来砸了铺子的大门!那天似乎是热闹得很!北市这两日还传着安二小姐砸门训奴的事迹呢!”
顾璟微微抬起了一向锋芒毕现的眸子,饶有兴味道:“哦?怎么个事迹?顾白你倒是说说看?”
顾白嘴角一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哆嗦了两下,“爷……小人突然发觉还有事没做!对了!小人去看看那茶水泡好了没!”
说完,顾白捂着心口喘着气,一溜烟跑下了楼……
顾璟却重新将视线移到了珍宝阁的门前。
她那丫头竟然带了人来砸自家的铺子?
想到这里,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嘴角。
孤影见一向杀伐决断的主子默默不语了,心里大惊。
“爷?那珍宝阁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