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武雀有定风珠在手,运使疾风的力量,却是能够趁乱安然脱身:“臣下这就要离开了,夜皇乃是君主,就不用相送了。”
连绵不断的地气爆炸之中,帝魔罗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武雀逃出生天,怒极反笑:“哈哈哈,好一个夏武雀,本皇记住你了。”
夏武雀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天际,而帝魔罗的目光,也终于收了回来,扫视众人。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但看夜皇脸上的怒气就可知他此时的心情如何。
在这种时刻,又有谁敢触他的霉头呢。
甚至为了撇清责任,大长老已经开始甩包袱了,只见他直接跪倒在帝魔罗面前,声情并茂地哭诉道:“陛下明鉴,平日里商应容便与那反贼夏武雀过从甚密,这次事件,两人必定暗中有所勾结……”
砰~
纯金皇椅,被帝魔罗一掌震碎,他先是手指面色苍白的商应容:“她受了夏武雀一掌,伤势不轻,几乎身死。”
随即指间一转,帝魔罗冷冷注视大长老:“而你,本皇记得,祭坛的承建工作,是你亲自主持的吧。现在你来告诉我,是谁与夏武雀勾结?”
帝魔罗的这番质问,直落大长老心田,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商应容的面色苍白,是因受伤,而他的面色如土,却是活生生被吓出来的。
“陛下明察,臣是无故的啊,一定是夏武雀那个狗贼暗中做了手脚,此事微臣一定会详细盘查,将他安插的叛徒一一找出,然后明正典刑,以儆效……”
然而帝魔罗却是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大长老的长篇大论:“你究竟是与叛逆勾结,还是无能而被利用,对本皇而言,有差别吗?”
这时大长老已经跪伏在地,不停磕头:“请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帝魔罗表情一片冰冷:“祭坛必须重建,本皇只给你1个月的时限。”
祭坛已经遭到彻底的破坏,大长老深知工程难度,面露迟疑之色:“这……”
帝魔罗却是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态度强硬道:“你只有1个月的时间,记住了!”
深知自己无力反抗,大长老只好颓然应诺,心中不由地又把夏武雀和商应容给记恨上了。
……
三日后,一处无名的深山老林中,夏武雀衣衫褴褛。
连日来的逃走,让他疲于奔命。
重伤未愈,前路已绝,身边无人,举世皆敌,摆在他面前,似乎是一条死路。
但在他的眉宇间,却依旧保持着沉着与冷静,双眼迸射出的,是智慧的精芒。
眼前一切,仍在他的算计之中,这一次,他将自己也当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唯入死地,方得生天,接下来,但看帝魔罗你该怎样出招了。”
遥望远空,夏武雀依靠在树冠上,口中喃喃自语,目光却是出奇的平静。
随即,他又在树上刻下了一个记号,而这个记号,却是他曾经与伏湛等人约定过的图案,也唯有他们能够认得出来。
然后又过了三日,伏湛和牛千山才终于寻着记号追了上来。
因为事涉机密,他们两人不敢告知其他人,所以是秘密动身前来。
才刚见面,牛千山就愤然开口:“夏武雀你是什么意思!”
本来的计划,是七大神兵齐出,斩杀夜皇帝魔罗于大典之上,扬名天下,拯救北狄万民于水火之中。
但是夏武雀的临时变卦,让这个在他们两人看来十拿九稳的计划,不得不胎死腹中。
而族仇难报牛千山心中压抑的愤怒,可想而知。
夏武雀对他的问题面露不屑回答,反而出言讥讽道:“我还以为,你这头蛮牛会在见到我时候就动手。你还能按捺住自己的怒气,这一点倒是进步不少,但仍是愚蠢无比。”
被人骂蠢,牛千山岂能忍住,几乎就想要当场发飙:“你!”
“够了,你们两人都少说几句,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内讧?”
伏湛的心情也是烦郁,因此语气也不太好,但至少劝住了牛千山这头蛮牛。
劝住好友,伏湛目光冰冷地望向夏武雀:“这件事情,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被夏武雀就这样破坏,就算是脾气看起来很好的伏湛,也可能就这么算了。
夏武雀坦然相视,语态从容:“救了你们所有人一命,这个理由足够么?”
“嗯?”
伏湛心中疑窦难解:“此话何意?”
夏武雀冷笑一声,这才解释缘由:“你的计划有太多的错漏了,而最大的错漏,是你算错了帝魔罗,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他预设的陷阱之中。”
“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一向视自己为聪明才智之辈的伏湛,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居然毫无察觉的成为了帝魔罗的棋子。
然而夏武雀却懒得理会他那微薄的自尊,毫不留情地打击他道:“是谁告诉你,七大神兵可以破黑阎战甲?”
伏湛还不死心,辩解道:“木魅部保存万年之久的历史文本你不也看过了么,上面明明……”
说到这里,伏湛忽然记起了原文,经过夏武雀的提醒,他带着怀疑之心稍加推理,立即得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答案——他被误导了。
“看来你也想明白了,没错,历史正文我也看过,然而上面并无一字提及到帝魔罗被刺杀的具体过程。包括刺客的身份,乃至所使用的兵器,全都是一片不可知的谜团。”
说到这里,夏武雀用手指向伏湛和牛千山:“是你们,擅自将这些割裂的线索串联,以至得到了错误的答案,落入对方的算计而不自知。”
“这……这不可能!”
“不应该是这样的的!”
懊恼,悔恨,以及后怕,渐渐在两人心头,占据上风。
推敲良久,伏湛才表情颓唐,对夏武雀喟然长叹一声道:“所以当初你那一句猪队友,其实说的是我们所有的人。”
而夏武雀,此时不言,代表了默认。
“你是何时察觉的?”
伏湛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夏武雀,虽然心中极度不愿意承认,但眼前之人,与自己年纪相近,但无论才华智慧,都比自己远远超出。
这种失落感,对他这个从小就被族人捧为天才的有为青年,打击甚大。
夏武雀却是无暇理会伏湛心中的挫折感有多深,他从容而答:“从一开始,我便怀疑,尤其是帝魔罗在狂牛部一役中,故意说出黑阎战甲功效的时候,我便暗中留心他的举动了。”
“什么!”
伏湛实在是没想到,原来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夏武雀就已经察觉到了关键的线索。
牛千山此时也忍着火气,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夏武雀转头一笑,提示两人道:“你们认为,一个不乏智慧的霸者,会在怎样的情况下,故意在臣子面前揭露自己的底牌?”
牛千山满脑子都是肌肉,让他思考不如让他去移山。
反倒是伏湛,心中一番犹豫,仍起了要和夏武雀比较的心思,说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帝魔罗为了让你更加恐惧和臣服,而故意彰显实力吗?”
这个问题,这种语气,近乎质问和质疑,夏武雀却是半点不见恼意,仍是言谈带笑:“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故意制造一个并不存在的破绽,以引诱有心人上钩。所以,我后来便带着疑问,去试探了一番。”
“试探?”
伏湛问道。
夏武雀点头:“是,没错,而我的试探,也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帝魔罗果然暗中有所布局。”
伏湛不解:“你如何能这样断定?”
夏武雀便道出当日他向帝魔罗要求封赏的事情:“帝魔罗是霸者,更是帝皇,万载之前便一统北狄,成为天下共主。这样的君王,会受臣子的威胁吗?不会,绝对不会,他的强大,他的自信,他的权谋,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存在。”
“这样的人,岂会因为臣下的一番劝谏而做出改变,更何况当时的玄鸟部,并未真心臣服。而我的心思,也绝对难以瞒过他那皇者的目光,所以他为何会答应将雷翼枪和断岳斧赏赐给我呢?”
伏湛这时串联前后,得出了一个让他都咂舌不已的答案:“你是说,雷翼枪和断岳斧皆是帝魔罗故意放出的诱饵,而他真实的目的,其实是想借我的手,集齐七大神兵?”
伏湛终究是聪明人,此前只是被步步紧逼的局势遮蔽了理智,蒙蔽了双眼,这才落入圈套而一无所知。
但此时在夏武雀的提醒下,他也很快理清思绪,察觉到了帝魔罗真正的目标。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
是,帝魔罗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什么?
夏武雀的话,宛如惊雷,一闪而过,却照亮了伏湛和牛千山心中的黑夜。但雷光闪过,黑暗再临,眼前仍是一片谜团。
夏武雀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但至少我确定一件事——敌人想做的,就是我必须阻止的。”